第32章 梦中产生的情感

    梦境中有一座美丽宁静的庭院,走廊上正坐着一位身着十二单的少女,她右手上拿着一把衵扇,被她垂手放置在有些冰凉的木地板上。

    她穿的华裳上印着非常美丽的六角花,上面还有淡粉的刺绣,绣工出神入化非常平整,她也就忍不住总是用左手摩挲绣着花的衣角,有些滑腻的丝绸触感非常良好,绣花的地方摸起来也还算平稳。

    少女有着比玉洁白,比雪温暖的肌肤,和月光互相争辉的明蓝色的眼睛里藏着此时夜空中没有的星星,她如此专注地望着那轮明月,好像月亮是她等候已久、迟来的恋人。

    花宫雪月最近连续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奇妙梦境,因为她睡眠质量极好,以前都是粘床就睡,一夜无梦的。

    这里比梦境还要真实,让她有种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的错觉,这里的水是冰凉的,触碰的时候也真的会让她冷得打哆嗦,但是梦却没有醒过来。第一次看见桃花林的时候,她还害怕自己进入了梦魇,担心自己醒不来,但是最后她还是神清气爽的按时起床了,蝴蝶精她完全看不出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但是蝴蝶精说也没发现任何不好的地方,所以花宫雪月就开始天天在梦中游玩了。

    但是渐渐地,梦也开始变得有内容了。

    花宫雪月一开始遇到一个戴着半狐面具的男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但是她却半步不能移动,喉咙也不受控制地把所有的疑问咽了下去。只要那个男人来了,她就变成了一具灵魂的木偶,在不同的戏台上念着不同的词。

    那个神秘的男人总是等她适应了新的环境和身份之后再出现,然后和她演上一出又一出恋爱的剧本。花宫雪月就像是在女演员的视角看戏的观众一样,被迫沉默着无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次住的地方如此偏远,但是却华丽大气,穿着只有贵族才穿的起的厚重的十二单,还是由东方大国特供的丝绸,无论是染色还是印花还是刺绣都精致无比,花宫雪月大概猜到她今天是一位被发配到偏远领地里的公主吧。

    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垂下了头,没能发现刚刚望向月亮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年轻男人。

    “雪月姬,你可是特意来这走廊等我。”男人清雅的声线里带着一丝磁性,充满了成熟的韵味。

    花宫雪月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抬头与他对视,面上也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她听见自己说:“大人不是说要今晚来探望雪月吗,所以雪月自作主张在这里迎接大人,雪月给大人添麻烦了?”

    男人步步走进,伸出一双美丽得不像是男人的洁白玉手抬起了她同样洁白如玉的下巴,他戴着面具的脸缓缓靠近,她却完全感受不到他此时的心情。

    “你总爱给我一些甜蜜的困扰,在这里等,受凉了怎么办?”男人说完轻吻了她的下巴一下,便将她搂进怀中,一只手穿过她的一下,将她抱起,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油灯很多,白烛上的火光随着风的浮动摇曳着,这个屋子里看上去充满了温暖的色彩。

    花宫雪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这个男人的怀里贴近,将头搁在他宽厚温暖的胸口上,她做出的姿态又顺从又亲昵,男人露在外面的嘴唇上扬的弧度渐渐变深。

    “雪月姬,你这样爱撒娇,我该拿你怎么办?”男人将她放在一个蒲团上,他却直接坐在她的身后,直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半躺,花宫雪月柔软的身子瘫在他的怀中,那美到让人忍不住屏息的容颜在他的禁锢中越发娇艳脆弱。

    男人很爱做出亲密的举动,但是身体被控制的时候,触感也会大打折扣,所以花宫雪月尽量保持平常心,对他耍流氓的举动见怪不怪了。

    “当然是宠着我。”她柔软湿润的红唇开合着,像是故意在引诱着他来侵*犯,她乌黑的发盘踞在他的腰上、腿上,形成诱惑之笼,将他这个欲望的囚徒紧紧锁住,他深陷这份美丽无法自拔。

    他低笑出声,那从他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的声音听得让人耳朵发烫,他开始伸手解她的十二单,她也乖巧地变为坐姿让他脱衣。

    先是淡粉色的绫裳,然后是橙红色的唐衣,然后是绣着美丽花纹的广袖素衣……最后少女只剩下了一件白色单衣,里面还有一件小袖,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了。

    少女好像有些冷了,直接往能取暖的男人怀里缩,褪去了繁复华丽的服装以后,少女身体的曲线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男人也便安抚似地抚摸她线条优美的后背,看似取暖,但是花宫雪月感觉他好像是在吃自己豆腐。

    “呐,雪月,”男人突然出声,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称呼她为姬殿,“你现在冷吗?”

    “嗯,刚刚有点,现在在大人的怀里完全不冷了!”少女清甜的声音带着些许骄傲,好像心爱的人能给她取暖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那你就这样永远渴求着我的温暖而活,如何?”男人将她贴在自己胸膛的头抬起,他另一只手也缓缓扶向面具,好像只要她能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会给她相对应的奖赏一般。

    就在这时,花宫雪月突然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用着有些受惊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她湿漉漉的委屈的小眼神像是那些天生就没有爪牙只能靠自己的长相寻求强大庇护的小动物一样,而她身边唯一能依靠的强大选择就是他。

    这个男人,也就是玉藻前,他无法控制她在梦中产生的情绪,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扰乱她的心神,他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怎么?不回答我吗?”玉藻前低头在她的唇角轻舔,轻轻地咬了一下她诱人的唇,然后触之即分,他单手在她的脖子撩拨,像是在给猫科动物安抚一样。

    花宫雪月获得控制权,身体的触感就突然清晰了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要逃离却又好奇他现在做的究竟是什么,她用着不解的纯洁目光想着玉藻前,里面的求知欲呼之欲出。

    “想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吗?”玉藻前的手撑在脸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自己的面具。

    “那你先回答我,你发誓永远为渴求我而活。”他的提问突然变成了誓言,与此同时那双本来在温柔撩拨着她的手有些紧地掐上了她的脖子。

    ?!!!花宫雪月被他突然掐住脖子非常的不适应,她刚要开口提问的话又被他提前掐断在喉咙里。

    “说啊,你是为了渴求着我才活着的,说你没有我就活不下去,说你只需要我。”玉藻前掐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又放松到让她可以开口的地步。

    “我为什么要说?”花宫雪月终于艰难地开口,她头一次被人掐着脖子威胁自己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虽然不是很害怕,毕竟这里是梦境,她不会死在这里的,不过这果然是噩梦吗?

    “你难道不爱我吗?”玉藻前像是在诱哄一样,缓缓道来这一个月他们在梦境里相处的时光,“我们曾一起在青灯下夜读诗书,一起坐船随意漂泊,我在你被人追杀的时候救下了你,你也在我受伤的时候帮助了我,我们曾不顾一切私奔到天涯海角,还结婚生子过得幸福美满……”

    这些梦境都是由他编织而成的,他故意选了些年轻姑娘们最爱的浪漫桥段,希望她能借此对他产生感情,哪怕只是一点移情作用。

    “可是,你我不都知道,那些都只是梦吗?”花宫雪月忍不住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美人的肌肤细嫩,在他的手里发了红。

    “梦,因为是梦所以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玉藻前藏在面具下的桃花眼发出了锋利的目光,花宫雪月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玉藻前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如果我说这不是梦,你就会喜欢我?”他的脸搁在她的肩上,等他将脸贴到她脖子上时,她感觉到他已经摘下了面具,他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脖子上带来了发痒的触感,他光滑高挺的鼻梁有些冷,他的薄唇却热的发烫。

    “可这就是梦。”花宫雪月固执地不想回答那本来就让她退避三舍的问题。

    “梦里梦外又有什么不同呢?有些人宁愿活在美好的梦境中,也不愿看到悲惨的现实,有些人想要逃离痛苦的噩梦,选择在现实中过得更加悲惨。”玉藻前自顾自地倾诉着,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花宫雪月只能仔细的听着。

    “梦里梦外都是一样可悲的人,该如何生存下去呢?说到底,我的存在也是不被需要着的啊,自诞下我便孤独至今,获得多少便失去多少,我该如何面对那些还未获得的美好事物,我是该远离放手,免得再次失去,还是再争取一次,固执地尝试新的结局?”

    “没有人的存在是不被需要着的,也没有人是一直孤单的。”花宫雪月缓缓开口,虽然这个男人今天格外反常,但是他之前对她还算不错,还是劝一劝好了,“只要你继续接触,就会有人变得需要你,只要你主动停留,你的身边就会永远有人陪伴。”

    “还未获得的美好事物,干嘛要想那么多,想要的话就去拿好了,总比一直望着好,那样只会让你更加在意。我也不觉得你有多可悲啊,你不是好好的吗,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进入这么多的梦境,但是我能肯定你实力很强吧?你能制造这么多美轮美奂的场景,说明你经常游山玩水,见识过人,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牢牢钉死在一个地方了,你不一样,你不是孤单,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交任何你想交的朋友。而那些替代不了的羁绊,就留着怀念好了,能温暖你的永远不会是那些离去的。”

    话一说完,花宫雪月的肩上就湿了一片,吧嗒吧嗒的声响,在安静的月夜里还算明显。这下就麻烦了,她只是想劝劝他,没想把他说哭啊……

    花宫雪月只能抬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小时候觉和姑姑经常这样安慰她的,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你该不会是哪个地方强大的怨灵吧,有什么怨念未平所以缠上了我?也算是我脾气好啦,这次帮你解决一下心结,你就好好成佛吧,千万别缠着我了,我可是阴阳师哦。”

    听到阴阳师这个词,她怀里的玉藻前突然一抖,将她推开,她措手不及倒在了地板上,头撞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她还没来得及喊痛就又被他紧紧掐住了脖子,这一次掐的劲儿特别大,她很快便因为不能呼吸而涨红了脸,她娇弱无力的表情看上去动人极了,她的眼眶里全是刺激出来的泪水,她不停地眨眼,泪水很快濡湿了一片。

    生死攸关的时候,花宫雪月在想,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搞半天这个男人和阴阳师有仇啊,怪不得缠上身为阴阳师的她,居然还不怕她,不过就算是梦境也肯定有破绽的,她这几天醒着的时候经常向师父安倍晴明请教关于这方面的术式,她早就已经找到这次梦境的关键点了,花宫雪月一只手扳着玉藻前的手,另一只手迅速在地板上画符结印,终于打开一条裂缝,玉藻前被结印的光闪到,因为上次晴明的术式将他打出内伤,他下意识松手退后,想要躲开攻击。

    花宫雪月终于得以呼吸,她赶紧半坐起来,在地上喘着气,她美丽的小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脆弱感,将她与众不同的气质更加激发了保护欲和某些人的破坏欲。花宫雪月往这个梦境的裂缝中丢了一张临时的召唤符,这张符她在进入梦境前就用灵泉画在手心里,在刚刚和玉藻前接触的时候沾染到很多他的妖气,于是一位强大的妖怪被召唤而来。

    一把锋利的长刀气势如虹地插入玉藻前刚刚待过的地板,一个如同冰雪凝结而成的美丽少年突然出现,他漂浮在空中,一头美丽的白色短发,发尾有着冰雪的浅蓝,他的额上生着一个角,证明他妖怪的身份。

    “玉藻前,你又想因自己的私心残害无辜之人了吗?!”雪童子抬手将雪走收回手中,他的目光里全是坚毅和冰雪的结合体。

    “又来送死吗?多管闲事可是会死的很快哦?”玉藻前马上燃起狐火攻击雪童子。

    本来是由雪凝结化身的雪童子却丝毫不惧,他举起雪走便挥刀过去,挥刀之处全部绽放出巨大的冰晶,最后将狐火打散,玉藻前发现梦境已经开始碎裂,他只能先暂时撤退,于是立马消失不见。

    雪童子将雪走收回胸前,才慢慢飘向这个临时召唤他的阴阳师身边,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在她抬头的一刹那,雪童子看到了比雪花还要美丽的存在。

    “你是因为长相才遭受如此无妄之灾的吗……”雪童子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扶她的手,明明她看上去美丽得如此脆弱,让他很想保护她,但是不知为何看着她的脸,他就完全下不去手。

    雪童子静静地看着她,想起了冬天的雪花,也是和她一样干净纯洁,美丽且非常脆弱,雪花被触碰到的话很快就会化掉,可是掉进地上也会被摔碎,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美丽易碎的事物啊,就算他是雪变的也一样。

    “我是雪童子,被你召唤而来的式神,以后你就由我来守护吧。”

    玉藻前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这张临时召唤符其实只够使用他一次,但是他本来就是为了追寻玉藻前而来,玉藻前绝对不会丢下他的目标,所以他只要待在她身边守株待兔就好。

    花宫雪月的蓝眼睛里印着他的身影,所以里面也浮现出了雪花。雪花在她的眼睛里,真美。雪童子这么想着,然后他就抬手抚上了花宫雪月的脸庞,花宫雪月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个少年,被窒息感折磨了好久的她终于找回了仅存的理智。

    “你是雪童子?”她的眼睛里开始迸发出一点点的亮光,刚刚因为差点被人掐死带来的阴影渐渐退散,她又恢复成了那副开朗活泼的样子。

    “嗯。”雪童子点点头,专注地盯着她。

    “你确定要和我契约吗?”花宫雪月有些不太确定,她刚刚这么没用,被一个怨灵压制成这样,等等这个怨灵叫什么?玉藻前?怎么有点耳熟,明天问问师傅好了!

    “他还会再来的,我可以保护你。”雪童子坚定的看着她,花宫雪月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别人都不嫌弃她弱了,当然要主动一点啦!

    “那就请多指教啦!我叫花宫雪月!以后我就是你的阴阳师啦!”契约结成后,花宫雪月感受到灵力的链接便带着雪童子离开了这个破碎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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