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时间的齿轮

    无论如何也要前行,哪怕旅途看不到尽头。

    浑浑噩噩地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浪费着时间,即使思考自己走的每一步路是不是徒劳,也无法停止随波逐流的脚步。

    漂亮的尖头皮鞋踏上了青石板的台阶,周围的草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皎洁的月光是唯一能照亮前行之路的明灯,树影随风而动,偶尔有虫鸣打破夜色的寂静。

    月光下有一个少女顺着一条幽静的小径,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的青石板,一步步地向上攀爬着。这个场景莫名有些诡异,因为行走中的少女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

    只能说发呆中的潜力是巨大的,当花宫雪月踏上最后一块青石板,人总算是清醒了不少,她回头便看见了好长的阶梯,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这么远的。

    她一路神游,竟不自觉地来到了一座神社。谁家的别墅附近会挨着神社,埴之冢家的别墅的背后也不是一座小山丘。看来夏日夜晚,通灵体质的单身少女是比其他人更容易走进奇怪的地方。

    她开了灵识,将神识化作无数细小的蓝色透明的鱼形灵体在四周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周围并无妖气,放松之余也有些失望。

    如果她不是误入此地,而是真有妖怪见她灵力充沛想要吞噬她,她可以好好排解一番自己内心的郁闷之气,还可以问一下关于其他妖怪的事。

    淡蓝色的小鱼悄声无息地穿过了神社,像萤火虫一样发着荧光,在经过风铃的时候,将风铃拂动了,却仅仅只是摇晃了一下,并未发出声响。

    花宫雪月收回了灵识,这些鱼形的灵体也随着灵力回收,游回了主人的身体里,飞进了她的长发、额头、胸口,没入少女身体时,灵体波动出了莹蓝色的水纹。

    在最后一只小鱼飞进花宫雪月的眼睛里时,有一个清脆却怯懦的声音响起:“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的神社门口……?”

    花宫雪月抬眼的一瞬间,那只小鱼快速地沉入她的眼底,灵力的波纹闪动着。她的左眼发着奇异的蓝光。比起她的五官,更让人在意的是她这中不容于世一样罕见的力量。

    注视着花宫雪月的是一名穿着宽松睡衣的紫发少女,她看上去像是被这奇异的景象给迷住了,同时又恐惧着未知的事物,用一种夹杂着兴奋的恐慌表情盯着花宫雪月。

    奇异的蓝光消失后,紫发少女好像才意识到眼前少女有着惊人的容姿,她鼓起勇气又开口了。“请问您是……您是我们神社所供奉的某位神明吗?”

    神明?

    花宫雪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洋裙,这怎么看都不会像是神明吧?

    紫发少女也跟着打量起了她身上的衣服,才发现是纯白的圆领荷叶边的洋裙,在月光下有着柔和的光泽,像是丝绸做的一般。

    啊完蛋了,如果不是神明又这么诡异……不是妖怪就应该是鬼怪了吧?少女开始懊恼起来自己冲动搭话的举动。

    但是……她看上去那么好看,希望不是脾气坏的妖怪吧。

    花宫雪月眼看着紫发少女的脸变得苦恼纠结起来,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要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花宫雪月,我不是神明,我只是一个人类。”她为了缓和气氛表达善意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但是对面的少女好像更加紧张了,“活着的人类。”她又加了一句话。

    “……活着的人类能做到那个吗?”紫发少女一副活在梦里一样的梦幻表情,声音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些。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只不过……在今天之前你没有遇见过。”花宫雪月将右侧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希望少女能看清她的确是个人类。

    “哦……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紫发的少女接着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地就走到这里来了,刚刚还在想是不是有谁把我诱拐到这了。”花宫雪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心虚,“看来只是我太迷糊了。”

    “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花宫雪月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的脸,突然想要记住这个和她一样有些冲动冒失的女孩。

    “我……”紫发女孩仍然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说也没关系,有缘分的时候,我想我会知道的。”花宫雪月看出她的为难,出言打消她的顾虑。

    “你可以叫我结衣!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个!”名为结衣的紫发少女像是不忍心错过这次机会一样将自己的名字吐出口。

    “那结衣,你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因为我也该回去休息了。”花宫雪月已经看到了神社下面那条有些眼熟的小径,应该就是刚刚她走过来的那一条。

    “今晚很高兴遇见你。”既然已经被看见了,她也不介意走个近路,灵力再次从她身上涌出变成一条条鱼形的灵体,她乘着灵力在空中漂浮起来,无数的小鱼在她周围嬉戏游动着。

    她以前对灵力的操控并不像现在一样灵活,失去了式神和媒介之后,她反而能够轻松自如地掌控这些灵力。

    “我以后还能再看见你吗?”结衣近乎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幕,想要把这不可思议的美梦铭刻在心。

    不可思议的少女,不可思议的夜晚,还有那些不可思议的小鱼。

    “当然。”花宫雪月抬头望向了神社的牌匾,上面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她不自觉变得柔软。

    她和结衣必定会再次相遇,因为她已经知道这座神社的来历,这必然是被打乱的命运中的一环。

    花宫雪月跟随着灵力小鱼轻柔地游过了青石板的楼梯,在飘进小径的时候,身影却逐渐被小径周围的丛林埋没。

    结衣,应该说是草薙结衣,她望着眼前的美梦消逝,突然听到了像是剑鸣的声音。她捂住了耳朵,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声音。真是奇怪……这个夜晚怎么会遇到那么多奇妙的事?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声音,是剑鸣?像是什么东西,因为刚刚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而苏醒了一样。

    顺着小径走,花宫雪月才发现自己走回了埴之冢家的别墅庭院,再回头的时候,果然身后的小径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她身体一紧就想要挣扎,却仍然克制住先回头看了一眼。

    是埴之冢光邦,不久前还在大吃特吃奶油水果蛋糕的honey前辈。

    他低着头,蓬松的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她在庭院的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动了动手腕想要提醒他。

    刚动就被他更用力地握住了。这是让她不要动的意思吗?

    花宫雪月只能先开口:“honey前辈,怎么了吗?”

    埴之冢光邦低头不语,她也只能安静地等他开口。所幸,埴之冢光邦一直都是一个不擅长忍耐的人,尤其是在他喜欢的事物面前。

    “呐,雪月,你刚刚去哪里了呢?为什么我去你的房间没有找到你?”埴之冢光邦抬起了头,他童颜的脸绷紧之后也是能让人看出他的严肃和认真的。

    “是因为太不想要待在我的身边,所以逃走了吗?”埴之冢光邦说着说着,逐渐变得柔软起来,眼眶开始变得红润了。

    “honey前辈你误会了,我刚刚……”想了想还是不能把迷路走到神社的事说出去,花宫雪月只能撒谎,“我刚刚只是想要到庭院散步,这里的花和我家的完全不一样,我想要多看看,不自觉走了这么久。”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花宫雪月又忍不住用看着自己以前那些可爱式神的怜爱目光看向他,太过怀念故人,便总觉得身边的人身上有故人的影子。

    埴之冢光邦很不喜欢她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忽视了,她又一次没有真正的看到他。

    但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不想伤害她,但是也不想被她忽视,仅仅是默默守护,得到的回报却满足不了他。

    于是他只能点点头,在她发出可以撒娇的信号的时候,将自己的全部都埋入到这个甜蜜温暖的纤细身体里。

    他的手可以很有力地抓住她的手腕,抱住她的腰,但是他却没办法抓住她的眼神,和她的心。

    也许这就是迟来的少年梦吧。

    一个会让人莫名其妙沉迷其中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能让少年真正快速成长起来的梦。

    在少女怀中沉溺着,头脑却无比清楚的猛兽意识到,自己只能加快成长的速度。

    须王环今晚注定难以入眠,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着恋人的陪伴了。而今夜,他只要想到心爱之人在教室里被人用尖锐的语言讽刺之后被其他人带走安慰,他就更觉得有万只蚂蚁在他心脏上啃咬攀爬。

    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和不适感几乎绑架了他整整一个夜晚、一个凌晨,直到他再次亲眼看见恋人,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

    他知道少女肯定是要来找他的,他在和她相互温暖的那段时光里已经明白了,为何宝石是纯洁忧郁的,因为易碎的东西,本就不应该被粗心的人拿去打磨。

    他以为自己能用最温柔的羽毛垫和丝绒布将她保护好,但是他低估了身边的人心,他过于天真,他是被人伤害后仍能报之以德的人。他忽略了一些隐秘的角落里,仍然有觊觎他的珍宝的人。

    不过他已经调查清楚了,明天见到雪月的时候,他一定能再次在最近的距离守护好她。

    他在心里承诺过无数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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