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只爪爪

小说:老婆的量词是一只 作者:严午
    第八十一只爪爪

    等艾伦差点和面前的舌长八米的蚕形魔物来了个法式深吻, 他那所谓“拿个道具五分钟就回来”的朋友才姗姗来迟。

    一支闪着白光的弩箭直接射爆了这只魔物的脑浆,艾伦偏过头躲避污血,忿忿地看向对方。

    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简直能溢出来“你怎么不等到我和这玩意儿缠绵之后才拿着道具回来”

    “哦。”

    薛先生收起弩箭, 礼貌道歉“打扰了,下次一定注意。”

    艾伦“”

    他气得抬脚就过去踹。

    被薛谨轻轻松松挡了下来。

    “别玩了。”朋友端出了正经教导的架势,“我们在工作, 艾伦,别像高中男生那么幼稚地打闹, 这是浪费时间。”

    艾伦nd。

    “你拿个符文道具是去异次元旅游了一趟吗”

    你特么也知道什么叫浪费时间

    “异次元旅游倒是没有, 只是稍微吃了点东西。”

    艾伦嗤笑“编瞎话能走走心吗你骗谁呢”

    朋友这几天一直都和他在前线奔波,休息时间本就稀少, 而他又是个一毛不拔的抠鬼

    大多时候,当艾伦被其余猎人拉去消费街边小摊的零食, 往往就看见对方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与压缩饼干,几口啃过后又匆匆赶往下一个地点。

    虽然此次行动是团队任务,但结算酬金时还是按老规矩、照魔物头数算薛谨向来是把所有时间都扑在捕杀上的那个,也向来是赚得最多的一个。

    总归公会悬赏兑换处那儿的钟海林知道他情况,所以薛谨每次领走的酬劳数目再夸张也绝不会伸张出去

    按照薛谨和公会高层那边达成的奇奇怪怪合作, 他的名字甚至从没上过战力排行、酬劳排行、击杀效率排行等各个榜单。

    休息时间循规蹈矩变成养生的老爷爷,工作时间却昼夜颠倒只啃几口压缩饼干薛谨自己订立的那些规则总是格外狠地针对他自己。

    27小时连轴转的超额工作,五分钟的用餐时间,这大抵是社畜的最高境界。

    “怎么你去拿道具的时候突然良心发现, 觉得压缩饼干对身体不好,就做了一桌子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倒没有,切成章鱼形状的小香肠和女孩子的嘴唇稍微吃了点。

    这就是他为什么这几天都在磕速效救心丸忍受,而不是直接上手和对方玩亲亲抱抱的原因啊。

    开荤和没开荤毕竟是两个概念,“浅尝即止”这种行为的难度比过去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事实上, 薛先生觉得自己真的可以被颁发一个类似“静心冷情新时代薛下惠”的奖章,直接悟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去寺庙做主持。

    这年头去做主持还能赚不少钱呢。

    仅活了二十余年的人类雄性初次开个荤就要天翻地覆,起初亲亲热热暂且不提,那之后再怎么也通常会有一星期左右黏在一起的热恋期。

    哪像他这么倒霉,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好不容易尝到点肉腥味,又要紧赶慢赶投入工作。

    差点没被魔物咬死的朋友怨气很足,仅仅只能多亲几口、再多的“事”完全没时间做的薛先生自己怨气也很足。

    但这种私密的x生活吐槽明显不该发生在这个时候,擅长忍耐的苦逼雄性只好又忍了忍,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

    “下一个猎场化地点在哪现在提前把道具准备好吧,我拿了足量的道具。”

    “嗤。”

    数小时后,不知第几个猎场化地点

    又是一次分秒必争、瞬息变化的高强度战斗,此处的魔物比前几个稍微轻松点,尸块被装袋盛好、送给教团会议室后,下一个猎场化地点还没能刷出来。

    e国魔物需要他们来处理的诡异之处就是这一点不知为何,一个个超乎寻常的变异魔物总是从市的各个角落冒出来,与之伴随的还有以魔物为中心成形的猎场化圆形地点。

    这些地点俯瞰来看,就像是市地图上的一颗颗血斑,一次会同时出现好几个,必须要分队全部剿杀完毕,才会刷新出下一波地点、下一波魔物。

    通知他们地点坐标的是坐镇会议室的卡斯与卡特,教团在整个e国都拥有庞大的资本体系,是公会的通讯手段、情报网络远远比不上的。

    如果这里不是真真实实的现实,如果死亡人数不是节节攀升,如果那些骤然刷新的魔物不是前所未有、种类奇异、甚至连经验丰富的猎魔人这几天都阵亡了几个

    这次的任务,就像是一次以整个市为地图,市居民为nc展开的大型刷怪副本。

    紧凑、危险、却又荒诞。

    而撇除某个沉迷凹小透明人设的家伙,艾伦的确是公会不折不扣的第一猎人。

    所以他直接对旁边的朋友说“是教团”

    这句问话没头没脑,但薛谨听懂了。

    他点点头,回复同样没头没脑“时间正好是我击杀akuaa之后。”

    嗤。

    他们没再就这个话题开展什么,艾伦转转脖子,吐出一口浊气,觉得里面的软骨噼啪作响。

    薛谨在他旁边清洗脸上手上沾到的血迹,手里那条污渍斑斑的毛巾基本报废,但俭朴贫穷的屑魔人还是把它浸入清水中,洗了又洗,反复拧干,再重新清洗,如此往复。

    他洗毛巾的时候把袖子高高卷在了手肘上方,艾伦稍稍一瞥,就看见他手臂上狰狞的疤痕。

    好像是几天前直接伸进魔物口器时被剐的,当时朋友不知怎的竟然在工作时接电话。

    “还没愈合”

    以他那变态恢复能力,不应该啊。

    薛谨摇摇头,神色有点莫名。

    “那之后还重复割开几次,做了点准备。”

    既然已经察觉了古怪,那么根据规则,凡事必要准备万全。

    闻言,艾伦又仔细瞧了几眼,便发现了由口器导致的旧疤痕上,林林总总叠了好几层的新疤。

    似乎是用匕首划出来的,切口整齐均匀、划开了口器没能咬开的皮肤组织。

    “啧,不愧是你,下手真狠。”

    艾伦没问他具体做了什么准备,也没问那准备为什么要划伤他自己。

    他知道薛谨那份甚至有点病态的谨慎如果“准备万全”这种话从朋友嘴里说出来,可以直接等同于“我准备了一万种无法被破解的后手”了。

    毕竟是个相亲自带灭火器的家伙。

    神经质归神经质,靠谱倒是毋庸置疑

    “对了,艾伦。明天你替我代班两小时吧。”

    “”

    “还有今晚我要提前走,你知道附近哪家炸鱼薯条比较有名吗”

    “”

    “就这样,我会补偿”

    “等等等等”

    刚感叹对方靠谱的艾伦“你请假干嘛你不是连五分钟的吃饭时间都要扑在猎杀上吗”

    而且你以为我们这儿的工作内容是坐办公室搞文件,说代班就代班怎么代

    屑魔人“我老婆明天工作没有排班,她缠着我说要去玩。”

    而且再让这天生点满撒娇天赋的姑娘缠下去,他可怜的心脏就不是救心丸能救得了的。

    “你老婆不是还在c国吗”

    对哦。

    屑魔人自然补充“我老婆的猫在这儿。她明天打工没有排班,要去玩。”

    艾伦“”

    他第二次愤怒地吼出声“你编瞎话能用心点吗”

    薛谨“不能。”

    因为这真的不是瞎话啊。

    艾伦瞅瞅这混蛋,满脸的血污和手臂上的疤痕实在很凄惨。

    害,瞎话就瞎话吧。

    “行行行,你休息时间要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随便我会尽量帮你撑几小时的。但顶多几小时啊”

    话虽如此,在猎杀最忙碌的时候请假简直是天方夜谈。

    两位猎人的闲谈,很快就被下一只狰狞变异的巨型魔物打断。

    又是数小时后,深夜

    沈凌怀里紧紧抱着的收音机浅浅振动了一下,把她弄醒了。

    她咕哝了几句梦话,扭过脑袋去蹭另一边的枕头。

    另一边的枕头冰冰凉凉的,另一边的被窝也是冰冰凉凉的。

    什么都没有。

    沈凌蹭清醒了,揉揉眼睛,发现旁边没有躺人。

    于是她又拉开了卧室的吊灯,去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凌晨一点五十,而阿谨还没有回来。

    比以前他最最最晚归的时间还要晚呢。

    沈凌愣了愣,刚要重新沉入“阿谨在哪里”的思绪里,睡前紧抱在怀中的收音机又振动了一下。

    是阿谨的消息

    她按下第一个按钮。

    “凌凌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你正在准备上床休息吧”

    是阿谨的消息。

    沈凌又揉揉眼睛,稍微坐直了一点,重新打量了一下挂钟。

    是凌晨一点五十哦,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一分了,她没看错啊。

    阿谨忙到忽略了时间,没工夫看钟吗

    祭司大人想了想,屈起双腿,把收音机捧在了膝上。

    “没关系啦阿谨,我还在看电视呢,待会儿再准备睡觉。怎么啦”

    音响里传来一声稍微放松了点的叹息。

    “没打扰你休息就好。凌凌,是这样的,我今晚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艾伦,注意后面”

    背景音很嘈杂,声音忽远忽近,沈凌还听见了某个人怒吼道“都说了让你工作时不要打电话”。

    真的很忙啊。

    沈凌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她想起了下午见到阿谨时缠着对方让他答应的事,明天和她一起出去玩

    那时他们刚刚在玄关完成一个极深入的吻,再次丢脸腿软的祭司大人满脑子都是吻她的仆人,再考虑不到什么别的事。

    喘过气后,她抬起头,下意识就想撒撒娇,便与对方“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的温柔眼神撞在了一起。

    任性的要求一下就冒了出来“明天我不需要去别人店里帮忙,阿谨带我出去玩不准工作陪我玩一整天”

    任性的要求也一下就被满足“好的,凌凌。”

    事后冷静想想,好像太为难对方了。

    明明就忙成了这样,还要专门抽时间陪她玩。

    “很忙吗比平时还忙”

    沈凌纠结地抠了抠收音机的手提把手,“阿谨,其实今天我”

    “嗯,抱歉。”

    对方说“我打电话过来想说,凌凌,今晚答应给你带的宵夜可能有点困难。我最早回来也要到凌晨了,你还是别等我,先睡吧,明早我走之前会把宵夜放在桌上的。”

    可现在就是凌晨一点五十。

    这下,无论对方的语气多平静多轻松,沈凌都深刻察觉到他的工作有多忙碌,他现在的状态有多疲惫。

    时间概念完全混乱了。

    她攥紧了收音机把手。

    “其实我”

    不同的地点,两句话同时响起。

    “我和别人商量好了,凌凌,现在还要再多工作几小时,这样明天可以腾出一整天陪你。”

    “我改主意了,阿谨,明天我不想让你陪着我去外面玩了。我想自己去玩。”

    “”

    “”

    那边没了声息。

    沈凌咬紧嘴唇,感觉事情陡然变得糟糕起来比刚才还要糟糕。

    出尔反尔,取消约定,不理会他已经订好的行程似乎更任性了

    任性到讨人厌吗

    半晌,薛谨再次开口,沈凌缩缩脖子。

    但他所回复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责骂。

    “好的,凌凌。你自己去玩的话,要注意安全,提前做好行程规划。我明早会把便当放到你包里,但如果你想在外面的小餐馆吃饭,我会在零钱包里多放点零钱。早点休息,别看电视了,洗漱一下准备上床睡觉吧。”

    很絮叨的叮嘱,很平和的口气。

    “阿谨你真的不辛苦吗你刚才说已经和别人商量好,所以现在要多工作几小时,回不来”

    “嗯,不辛苦。”

    那边嘈杂的背景音远了一些,也许是某人极细心地稍微挪了几步,远离发出噪声的源头,以此来表达自身清闲。

    “只是像电视里那样的额外加班而已,凌凌。你知道我没什么能力,帮同事顶班是不会做很忙碌的工作的。只是暂时不能回来但放心,明早我会替你准备好外出的便当。”

    “真的真的不辛苦”

    “嗯。早点休息吧,晚安。”

    通话挂断。

    沈凌呆呆地坐在床上,继续抱着收音机。

    明明是想替对方分担,收回之前提出的“陪我玩”。

    可她刚才误打误撞地提出了一个更加任性的要求。

    而这个更加任性的要求也被满足了即使此时薛谨不在她身边,即使此时他们并没有进行什么亲密的接触,没有吻或抚摸来或多或少软化他的态度心情

    阿谨也答应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

    沈凌往枕头里倒了倒,觉得很苦恼。

    答应自己的一切要求,服侍自己的一切需要,本就是祭司仆人理所应当的义务。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突然意识到,她竟对这理所应当的事实惴惴不安了。

    如果这个仆人是阿谨,她竟然开始考虑是否过分,是否任性。

    而她的这些考虑也只有在阿谨不在身边时才会冒出来,一旦看到阿谨的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提出更过分、更任性的要求。

    这种要求被满足后

    心脏里仿佛有什么浓缩的东西胀开。

    既开心,又难受,很奇怪,所有的情绪都好像被阿谨的手指搅拌在一起。

    “不行。”

    沈凌从枕头里猛地坐起,掀开被子“我要去找阿谨。”

    去为自己的任性道歉吧好好说明一下那个要求的本意只是不想让他辛苦

    似乎是,似乎也不是。

    奇奇怪怪地被搅拌,沈凌压根分不开。

    她只知道,现在

    想见他。

    十五分钟后,凌晨两点零六分

    好冷。

    秋冬季节的昼夜温差本就较大,而莽莽撞撞跑出来找薛谨的沈凌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连衣裙。

    她在原地跺了跺脚,把发红的鼻子藏到收音机后拱了拱,按下了第二个按键。

    按下这个可以自动导航我的位置,但只有在我认为周围比较安全时,它才会直接带你过来。大多数情况下,它只会向你显示我所在的大概区域范围。

    收音机浅浅振动了一会儿,便以机身为中心,投射出浅紫色的光芒,光线在半空绘制出了一张地形图。

    阿谨果然拒绝导航功能了啊,话说这个按钮的导航功能她就没能用过。

    阿谨似乎总觉得他身边的环境很危险

    但这张地形图对幸运的祭司已经足够了图上有很明显的河流标识,看宽度和长度,大抵是市最有名的那条河吧。

    那顺着河岸一路走过去找他就是咯,再试着感知感知结界之类的地方。

    说干就干,沈凌又按了按第二个按钮收起这张地形图,很快就抱着古董收音机跑向了河边。

    她沿着河岸一路小跑,偶尔遇到被桥梁或柏油马路截断的地方,就蹬着岸边的石面跳上去,灵活又敏捷。

    不过这条河是市乃至整个e国的象征,作为一个文化象征,它蜿蜒的河岸并没有很多被堵塞的地方,e国政府反而依照河流趋势建了很多的观景步行街,沈凌跑得很顺利,大多时候都只需要翻过栏杆。

    跑着跑着,路灯愈发稀少,气温也越来越低,景色从朦胧变为了黑黢黢一片。

    她的手脚反而没有因为运动热起来,河面上潮湿的风和冷气直往沈凌脖子里钻,像是什么人往她的脖子里倒了整整一杯冰沙似的。

    沈凌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蹲下来把收音机夹在膝盖间,收拢双手,费力搓了搓,还往指尖吹了点热气。

    太冷了。

    太潮湿了。

    沈凌又呼呼掌心,这次从口中呼出来的白气也看不太清了,凌晨的河岸灯光稀少,这里几乎就是个黑黢黢的抛尸现场。

    不太正常。

    沈凌从打工的咖啡店稍微知道了一点常识市的这条河是极受游客欢迎的,就算夜间,河上的塔桥或河边的建筑物也应该亮着五光十色的彩灯。

    她起初跑来的地方是有很多彩灯的,但现在一颗都没有了。

    沈凌打了个小喷嚏,喷嚏声在静寂的河上格外鲜明。

    等等为什么从刚才起,她连河水的流动声都听不见

    这条河里,是死水吗

    撕裂。

    沈凌。

    撕裂

    某种生物充满怨恨的嗥叫在远处响起,且越逼越近,愈来愈快,飞速袭向她的后背。

    沈凌迅速后撤一步,猛地弹出指甲,用力划过观景栏杆,想把金属切成铁片,从而掀过去挡住

    指甲在栏杆上发出了刺耳的剐蹭声。

    金属完好无损,指尖倒是有点疼痛。

    沈凌一愣。

    黑暗中嗥叫的生物从河面上扑来,直直朝着她的方向张开

    下一个毫秒,一切都是无声的。

    风的温度升高了,呼出的白气缓缓凝结出形状,死水流淌起来,一枚弩箭般的紫影直接跨河横穿而来,在河面上掀起一道漆黑的辙痕,水花淹没在夜里。

    瞬息万变。

    当然,这其中,最能被也是唯一能被沈凌鲜明捕捉到的,是弓弦声。

    悦耳到她抿嘴笑起来,笑出了一枚小酒窝。

    只有阿谨在附近时,她身上的利器才会无效。

    “嘭。”

    无声的这一毫秒眨眼间便结束了,随着弓弦声响起,沈凌周围的黑暗被融化开来,再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河岸上正常的彩灯与河里正常流动的水。

    以及河面上被定格的这一幕。

    一只龙头、蛇身、长着蜥蜴四脚、嘴上两枚口钳的狰狞怪物正仰着脑袋,维持从水里上扑的姿势,停在半空。

    它散发着冰冷而潮湿的臭味,腰身大约有四头大象肚子的宽度,堪比一副恶心猎奇的浮世绘。

    但把它定格在半空的,是一支极美的武器。

    从高高的千禧之轮上坠落、兜帽被河风卷起的猎人。

    这支极美的武器只被风挽起了一缕薰衣草色的头发,眼尾的泪痣在摩天轮巨大的蓝色彩灯照耀下闪了闪。

    他没往河岸这里瞥一眼,便直直向下伸出手臂,搭在肩上固定风衣外套的符文闪出一圈又一圈叠加的小阵法,便传递到了手臂紧握的十字弩上,瞬间在弓弦上装填了一枚淡紫色的小箭。

    瞄准,扣动,反手,借着后坐力改变下落轨迹,和出膛箭以同样速度旋身绕到魔物的脖颈的鳞上,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转开,指尖闪过暗芒。

    脑浆与血液从上被箭迸开,头颅与皮肉从下被匕首割开。

    猎杀完成,而割到战利品的猎人微微弓腰停在了距河面不到十厘米的位置,踩着即将倒下的魔物尸体翻过河岸,撑臂落在了沈凌面前的观景栏杆上。

    沈凌张张嘴巴。

    但他却没有停留。

    撑臂直接翻过栏杆,疾驰的雨燕直接扑击而来,无指手套里再次闪现了暗芒,弓弦声奏起。

    沈凌这才发现,那另一只割下魔物头颅的凶器根本就不是匕首。

    那是支小提琴的琴弓。

    而它此刻就抵在她脆弱白皙的喉咙上。

    刚单独完成一场猎杀,可能今晚也单独就此完成了无数场猎杀的猎人,用琴弓抵着这个闯入结界的生物喉咙,用手臂把它困在了河岸的石墙上,眼神与其余一切都掩在浸泡着鲜血的兜帽下。

    沉重浓郁的杀意。

    凌晨的泰晤士河静静流淌,千禧之轮的彩灯缓缓转动着,沈凌嗅到了他无指手套上皮革与血混在一起的锈味,看到了他颜色极淡、紧抿在一起的嘴唇。

    阿谨。

    没见过的阿谨。

    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瞧。

    好像还不属于我的阿谨。

    他们僵持了大约三秒,困住她的家伙才仿佛幡然醒悟,急忙撤下了琴弓,并急退几步。

    “凌凌”

    连绵不断的猎杀状态里,连时间都混乱的薛先生慌忙解释“你怎么会不,抱歉,我刚才是”

    妻子似乎是被吓到了,依旧瞪大了薄荷色的眼睛盯着他。

    他狼狈地拽着兜帽一角往下压“对不起,那个,咳,你先回家”

    浑身是血的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喜欢的女孩看见

    “停。”

    呆愣的沈凌逼近几步,直接粗鲁地拉开了他的兜帽,粗鲁得和这姑娘咬抱枕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惊叹地盯着他狰狞的眼睛,惊叹地拽过他尾稍滴血的头发,直直扑了过来。

    亲吻。

    与其说是亲吻,说是啃咬还更贴切些。

    这个阿谨没见过。

    这个阿谨还没属于我。

    沈凌踮脚咬过他眼角的泪痣,舔掉他脸颊上的血迹,兴奋地拉扯他裹紧的风衣夹克,还想顺着去咬无指手套泛着铁锈味的边缘。

    她现在一点都不冷了,从看到他开始就浑身滚烫。

    我是来向他道歉的

    我想见他。

    我是要为自己的任性要求澄清

    我想吻他。

    我是因为被一次次纵容所以有点开心

    我想

    “你这个样子真美。”

    不论是温柔的眼神,还是狰狞的兽瞳。

    竟然都没有区别。搞得她之前想来想去的那些理由都成了借口。

    在对方眼睛前,永远只能提出任性要求的祭司大人,再次把理智抛到脑后“这个样子的阿谨不是我的。快变成我的。”

    “成为我的。快点。”

    总归她从来不是那个扮演忍耐者的角色。

    扮演忍耐者角色的那个因为她莽莽撞撞的举动,半推半就被撞到了河边的护栏上,还有点懵。

    他下意识用手抵住后方的栏杆,防止沈凌瞎撞瞎拱的行为把他们俩都带到河里去。

    而打算去咬无指手套的沈凌这下咬不到了,便生气地哼唧一声,转而去咬他的喉结。

    薛谨闷闷哼了一下,哼的这声比刚才的弓弦声还好听。

    沈凌这下不是往他怀里撞了,是软着腿往他怀里倒。

    她啃了半天,见仆人只是虚虚揽着自己防止她摔倒,便气愤地继续催促“快点快点快点阿谨快点快点”

    “尽知道撒娇。”

    一如既往地,这个被提出的任性要求被满足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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