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许浩患有遗传性精神疾病后,陈柚当即就改变了计划,不但推迟了与对方的会面,还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回了乡下养病。
何柔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已经跟许家人打了包票,说许浩不会有事,许家人甚至都开始准备接风宴了,谁知陈柚招呼不打一个,突然就跑出去养伤了?她果然还是那么任性,从来不为身边人考虑。
许母拧着眉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十分不善:“何柔,我儿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
想到这儿,她眉头又拧了拧,要她说,那陈柚死了才好呢,死人可不会跳起来为自己伸冤,谁知道她又活了,没有她的谅解书,许家不好操作,只能让许浩暂且呆在看守所,她可怜的儿子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哦!
一个温婉的年轻女人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她:“姑姑,你小心些,要是阿浩回来,看见你这幅模样,他该心疼了。”
许母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果然识大体,没人比你更适合做我们许家的主母。”
她望向何柔时,脸色立即冷淡了下来:“不像这个祸害!”
“快了,就快了。”何柔心中骂一声“变态”,面上却再恭敬不过:“杨阿姨,您且宽心,我表姐最疼我了,浩哥哥是我的男朋友,我表姐不可能为难他的。”
许母才不吃她这一套,可儿子在人家表姐手上捏着,心中再恼怒,最终也只是轻哼一声,何柔见状,马上伏低做小地讨她欢心,怀着各自的心思,片刻后,许家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陈柚养病的地方,名唤百戏镇,她父母曾在这儿长大,最终相识、相知、相恋。
她出生时,父亲已经离开了百戏镇,成为了陈家唯一继承人,母亲身为他的贤内助,在社交圈混得如鱼得水,对于两人的过去,所有人都绝口不提,只有一家三口共享天伦时,父母会回忆年少时的美好时光。
她对百戏镇的了解,全部来源于父母的口述,但从未亲身来过这儿,更谈不上有什么熟识的亲戚朋友了,要不是父母多年前在此购置了一套小院,她估摸都想不起还有这里。
谢微万分不理解她的决定,养病的安静地方多了去,光陈柚名下就有许多,何必千里迢迢去一个从没待过的小镇,先不说水土不服的事,万一在当地遇上点事,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是为了防备何柔大可不必,她只是定期从陈家这儿领钱,对陈家的内部事宜一点都不了解,更别说知道陈柚名下有哪些产业了,至于“隐世家族”许家,那就更不用顾虑,她实在不明白好友在顾虑些什么。
陈柚捧着茶杯,身体不住发冷,她也说不出各种缘由,只是莫名觉得,她应该去看看。
见好友下定了决心,谢微便不再劝,只是她兄长管教极严,最终也只有陈柚一人成行,对此,她愧疚万分,陈柚却松了一口气。
临出发前,谢微往她行李箱里塞了几大袋子的符咒,言辞恳切地劝道:“我总觉得不安心,这些都是我上普华寺求的,据说很有灵,你带身上。”
陈柚抱了抱她。
***
百戏镇的这套小院,是陈父陈母数十年前置办下来的,在当年也算得上本地的豪宅,甚至还有个别致的花名,叫“清楼”,陈柚刚看到这个名字时,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令陈柚心生疑窦的是,在他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下,竟也没安排人打理,任由其荒废了下去。
管家提前安排了人去修缮,等陈柚到百戏镇时,清楼已经被打扫干净,除了她带来的人,其余的帮工都是聘请的本地人,陈柚很喜欢听她们用本地的方言说话,感觉像在唱歌,让人听了十分舒心。
陈柚有一个习惯,她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便会主动了解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但令她疑惑的是,百戏镇的发展并不是很好,但年轻人的流失率几乎为零,这种情况只在极度封闭且欠缺教育的地方才会出现,但百戏镇并非这样。
据陈柚所知,百戏镇的镇长曾是本地首富,他无儿无女,将全部财产都捐献给了百戏镇,用在百戏镇的发展上,他热衷建设,鼓励镇民出镇读书,若是能考上名校,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他通通都给报销。
神奇的是,镇民学有所成后,最多四十岁,都会回到百戏镇,但百戏镇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岗位提供,人才的回归也没有让百戏镇过得更好,至少根据陈柚的调查,本地从来没有出台过发展计划,政府也似乎遗忘了这个地方,什么扶贫评优,从来没百戏镇的事,所有人都过上了平凡普通的生活,无一例外。
陈柚又不傻,这地方一看就有猫腻,在绑定“恐怖游戏app”后,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她都不觉得诧异。
理智提醒她,最好尽快离开这儿,免得与百戏镇的纠葛越陷越深,跑都跑不了,但直觉却告诉她,留下来!
踟蹰再三,最终陈柚下定了决心,她想留在这儿,她有预感,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既然做出了选择,陈柚便放开了手脚,一边学习百戏镇的方言,一边积极出门与本地人交际。
她有心讨好,没人会不喜欢她,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镇里的人就跟她混熟了,陈柚出门买颗大白菜,人家还搭她一把小葱。
不久后,正好是百戏镇的“百戏节”,镇长亲自送来了一张戏票,陈柚欣然应邀,不过在过节之前,她还有一样事情要做。
谢微传来消息,许浩案件即将进入公诉环节,如若证据不足,有一定的几率会按照交通肇事罪进行定罪。
陈柚思忖再三,给何柔打了个电话。
何柔最近受足了气,许母是个疯婆子不提,原本对她十分满意的许父也有了怨言,再加上陈柚根本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她信息,她自然而然地慌了神,每天都委屈得哭泣。
电话接通后,陈柚温温柔柔地道:“柔柔,最近让你担心了。”
谁会担心你啊,何柔受了这些天的闲气,心中感到委屈,言语中便有些憋不住了,她阴阳怪气地道:“柚姐姐,你还会接我电话呀,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想到许浩的埋怨和许家人的白眼,她悲从中来,竟呜呜哭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陈柚慌了神,用慌乱无措的语气问她:“柔柔你怎么了?是不是许家人又欺负你了?”
不等何柔说话,她已经气得大口喘气:“我就知道!许家人嘴上说知错了,其实还是那副德行,骨子里都是坏的,改不了了,就欺负我家柔柔单纯善良,要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活着,准把我家柔柔吃得骨头都不剩。”
何柔的哭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电话那头的陈柚似乎真的气坏了,连连放狠话:“柔柔你放心,许家人敢欺负你,姐姐就让他们付出代价!不让你白受委屈。”
何柔都傻眼了,她结结巴巴道:“姐、姐姐,你想做什么?”
陈柚阴森森笑:“许浩不是求我谅解么,我偏不谅解,让他们敢为难你,哼!”
“不要啊。”何柔气哭了:“柚姐姐你想干什么呀,为什么非得跟浩哥哥杠上,他真的知错了呀,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柔柔……”陈柚比她还委屈,呜咽着解释:“姐姐这不是担心你么,你自小柔软善良,我做姐姐的自然要替你把关,不让你被欺负,许家三言两语就能将你哄得团团转,但姐姐我不是那么好哄的,我只有你一个妹妹,再小心也不为过啊!”
何柔的神色柔软了下来:“柚姐姐……”
陈柚动之以情:“你信誓旦旦许浩改过了,可我思来想去却不放心,便决定再试一试他,如果他真心悔过,就算我不写谅解书,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可他没有,这才多久呀,他就按捺不住寂寞,开始闹幺蛾子了,可见他不是真心悔过,只是想骗骗你罢了,我单纯善良的妹妹啊!”
何柔揉揉鼻子一阵心虚,她呐呐道:“那你为什么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我还不是怕你为难!”陈柚比她还委屈:“你天性善良,许家那群不要脸皮的,一定会纠缠你,我这不是想着,我不接你电话,你便可以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也免了你为难,谁知你竟然也误解我?!这太让我难过了。”
说着,她小声抽噎了起来:“我容易嘛我,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生病的时候难道不想你陪在我身边?可为了你,我宁愿不见你,你却这样误解我,我真是太伤心了。”
何柔要是个聪明的,便不会撺掇许浩去杀她,陈柚这话,她一下子就信了,心中又得意又感动,还有几分的心虚,但眼下她顾不得这么多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将许浩弄出来。
只要陈柚签了谅解书,愿意不再追究后续,他们许家就有门路,将许浩全须全尾地弄出来。
何柔说尽了好话,陈柚才勉强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只是嘴里还叨叨个没完,再三告诫何柔,如果许浩人品不过关,她是决计不肯将妹妹嫁给他的。
何柔嘴里应是,心里不耐烦极了,甚至有几分想笑,一个表姐而已,还管起她的终身大事来了,等谅解书一签,看她还理不理这个便宜表姐。
挂掉电话后,何柔飞快联系了许家,让他们给看守所里的许浩传话——做错事不要紧,认错态度一定要勤恳,一定要谦虚,陈柚喜欢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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