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看向许皇后的眼神, 透着一股讥诮与冰冷“母后如此聪明之人,有些话相必不用我说了吧。”
许皇后闻言心中一片悲凉,十月怀胎,亲生母子, 竟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不过, 许皇后亦非纠结之人, 这些情绪只在她心头瞬间滑过, 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收敛心神, 看向萧钺,无奈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 无论是我这个母后,阿昭这个妹妹,或是瑾哥儿这个弟弟, 在你心中,怕是还抵不过太子妃一根指头的重量, 你问我为何提前将瑾哥儿送走, 我到是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因为我怕了, 上次,瑾哥儿差点遭人暗害,就只因为其中涉及到你心爱的太子妃,你就能冷血无情的把你的亲弟弟抛之脑后,你如此疯狂, 又叫我怎能不怕不如太子殿下, 你来告诉我, 我为何要将你弟弟提前送走呢”
许皇后望着萧钺的目光无悲无喜,平静似水,萧钺却有一瞬间的难堪,他想要张开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他发现,无论他说任何话,在母后的质问面前,都会显得那么得苍白又无力。
“我、我说过我定会为瑾哥儿报仇的,他是我弟弟,我又怎么会不记得他受的委屈,”萧钺垂目道“只是,我需要时间,如今萧承在朝堂对我步步紧逼,我如今还动不了漪澜殿,母后,我需要时间。”
萧钺这话却糊弄不了许皇后,她凉凉道“是吗可我到是听闻,上次萧承醉后临幸宫女一事,何长史与曹长史已经做好准备,对萧承进行弹劾,你太子,两年前就开始参政,你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完全可以凭借这次将萧承一举摁死,可是到头来呢连这样的大好机会你都白白错过了,萧钺,你现在又来和我说,你需要时间来对付萧承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拿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你觉得我会信吗”
许皇后词利如刀,萧钺一时间险些招架不住,他垂目半晌不语,道“母后,我有我的苦衷。”
许皇后轻笑“还是为了太子妃对么”
萧钺还想说什么,许皇后却摆摆手道“好了,你的那些解释留给你那些属官去听吧,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今日既然亲自找了我来,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我擅自将瑾哥儿送走,就是怕你像今日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于他,他还小,上次的事已经把他吓坏了,我实在不想再来上这么几遭了,你做哥哥的不心疼他,我这做母亲的却是心疼的,至于太子妃小产一事,你实在不必来怀疑我,你我母子一体,利益一体,纵我不是很喜欢太子妃,却也不会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这些年,我们母子间虽不太亲密,可你也应当了解我的为人,我不是做这事的人。”
说罢,也不等萧钺再说什么,许皇后便道“如颖,送客。”
许如颖恭敬的走到萧钺面前,道“太子殿下,您请。”
萧钺深深的看了许皇后一眼,见许皇后仍旧面无表情,他心中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悻悻离去。
许如颖将人送走后,来到许皇后面前,担忧道“姑母,您没事吧,太子他就是一时糊涂,并不是有意的”
许皇后伸手打断她的话,道“好了,你不必安慰我了,他是我生的,我自问对这个儿子还算有些了解,他这不是糊涂,他这是心偏了,而且是偏的没边了。”
许如颖还想再劝,许皇后却道“好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晚上陛下要过来,你去告诉厨房那边,准备几个他爱吃的菜。”
许如颖躬身道“是,姑母。”
东宫。
屋内一股浓郁的中药味,萧钺走进后,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他掀帘走进内室,就见周瑛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的身形消瘦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想到这,他的神情就不自觉阴冷起来,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室外,阴沉着脸问道。
“事情查的如何了,有线索了吗”
“回殿下”内侍曹德吓得缩着脖子道“所受压的奴婢已交由慎刑司审问,但如今尚未得到确切消息,至于太医们那边,只说只说太子妃是受惊,又过度劳累才导致的小产,至于是否有人在其中动手脚,诸位太医还在查证中。”
萧钺闻言一脸戾气“一群废物”
这时,室内传来太子妃的声音,萧钺来不及教训这些狗奴才,赶紧走入室内,将人搂紧自己怀中安慰道“阿瑛,你身子还虚弱,正该是修养的时候,你乖乖听话,咱们好生养身子,至于孩子,咱们还年轻,日后总还会有的。”
周瑛满脸悲伤的看着萧钺“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我就想知道,我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自我知道怀有身孕后,事事精心注意,怎么会,怎么会殿下,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我就想要一个真相,否则,这一个孩子没了,谁知道下一个孩子还会不会遭人暗算,这深宫,就是个吃人的怪兽”
萧钺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水,心中酸软一片,道“阿瑛,太医都说了,你身子虚弱,又是第一次有孕,一开始没有在意,这才导致小产,下次我们便有了经验,自然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周瑛苦笑“我胡思乱想殿下那你刚刚去了哪里”
萧钺沉默不语。
周瑛继续道“我还没那么傻,殿下你是去了坤宁宫吧,这说明,是不是殿下心中也在怀疑呢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巧的,我只是一个晚辈而已,母亲向来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可为何偏偏这次这样奇怪,早就提早将九殿下送到公主那去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阿瑛”萧钺沉声道“慎言。”
周瑛不再说话了,她只是倚在萧钺怀里,一个人默默的无声流泪,萧钺看着这样心如死灰的周瑛,心都要碎了,他张张嘴,想要安慰怀中之人,到头来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丧子之痛,又岂是那般容易愈合的。
坤宁宫。
周帝来时,就发现坤宁宫安静的有些不像话,有宫人要跪地请安,被他摆手制止,然后他便大步走进了内室,却见原本应该出门迎接他的皇后,正身子朝里的侧躺着。
周帝以为皇后身子不舒服,便轻手轻脚坐到床边,想要将人揽进怀里,可直到这时他才愕然发现,怀中之人正泪流满面。
“你这是怎么了”周帝心中难言震惊。
在周帝心中,许皇后或温婉,或坚强,是聪慧大方顾全大局的一国之母,可唯独,他从未见过许皇后柔弱的一面,更别说是这样的泪流满面,一时之间,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皇后,这是怎么了”周帝将人抱紧怀中,忍不住低声安慰道。
谁知,原本还好的许皇后,听了周帝的话,却是扑进周帝怀中,愈发委屈的抽泣起来,而起,许皇后还有一样本事,她虽哭着,却一点不影响说话,很快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陛下,我是他母后,我是十月怀胎生下他的亲娘啊,他怎么能,又怎么敢这样想我他是我第一个孩子,就连阿昭都不如他在我心中的分量,上次瑾哥儿差点遭人暗害,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和太子妃计较她的无心之失,我硬生生的将满腹委屈咽下,我这是为了谁,又是看的谁的面子他不会不知道,可如今,才过去多长时间,他竟然来质问我,质问我太子妃小产是不是我动的手”
许皇后面上一片悲凉“我万万没想到,母子之间到最后,竟是这般陌路,他不知我,我也不知他,太子妃怀疑我也便罢了,她骤然失子,我不与她计较,可是萧钺,可是萧钺不行啊”
“这个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周帝脸色阴沉如墨,他每日忙于政务,于后宫之事并不算关心,太子妃小产,他虽有些遗憾,却也没往心里去,他却万万没想到,太子竟做出这般糊涂混账之事。
周帝拍拍许皇后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他都成亲了,已经是大人了,你就别再为他伤神了,这混账若是惹你生气,你该打便打,该骂便骂,有朕替你撑腰,我看那混账敢如何”
许皇后见状,却忽然展颜一笑“陛下,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只是,”说着,她神色有些落寞道“陛下,因为太子妃小产一事,宫里近来乱糟糟的,再加上有上次的事,我这心里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再者瑾哥儿近来又吵着嚷着找阿昭,我便将他送到公主府去了,我看,不如就就瑾哥儿先跟阿昭住段时间再说吧,我实在是没心力再照顾他,也只有阿昭能让我放心了。”
周帝闻言眉头皱了皱,但看许皇一脸哀色,到底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便道“好,那就随你的意思,先叫他在阿昭那住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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