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看到突如其来的骨刺，姜郁几乎没有时间移动。

    她死死盯着那骨刺，瞳孔开始发散。奇怪的是她似乎能看清空气中的浮尘。后脑开始迅速发热，刺痛着姜郁的神经。

    前不久被她割断的黑发就像被加了十倍速生长的菌丝，在一瞬间蓬勃而出，像一个茧一样把姜郁环绕在其中，不留一丝缝隙。

    碰的一声。骨刺和头发相交竟然擦出了几丝火星。

    骨刺唰地一下收回。

    黑发也窸窸窣窣地缓缓退去，露出姜郁冷漠的面孔。

    黑发最终回到了肩膀的长度，不再继续缩短。姜郁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明白了如何头发生长的契机。

    她根本不去问他做什么，为什么袭击她。姜郁眼神平淡，身后的长发以一种肉眼难见的速度冲向男孩。

    男孩一个不防，被高硬度的黑发缠住了脖子，悬空而立。

    被憋得满面通红的他没有气恼，反而笑得开心：“很好，这次这个够格了。”

    “姜郁！”红发老师黑着脸道，“放藤原哉下来，还能不能好好上课？！”

    噗。

    姜郁如藤蔓一般的黑发松开，藤原哉掉在地上。头发与空气摩擦发出簌簌声，缩回姜郁的肩头的时候乖巧的不像话。

    老师愤愤道：“你们这些个学生，仗着自己是F类就肆意妄为。你们以为自己是学校里最强的吗？谁都管不了你们是吗？笑死人了，去看看0班的学生、那可是s类。”

    “再有下次，你们知道违反校规的后果。”老师恶狠狠地说着，眼里冒着凶光。

    教师里安静下来。

    姜郁把自己不知道的概念都记在心里。

    很快她被老师安排在前三排的位子上，左边就是双胞胎之一，被叫做费利西亚诺的金发男孩。

    费利西亚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露出笑容:“别这么冷淡，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朋友。”

    老师拿铁尺敲了敲黑板，开始上课。

    姜郁看着黑板上的那些公式，脑袋里浮现出许多相关的内容，甚至更复杂的式子。这令老师讲课的内容显得过于简单。对于姜郁而言，这就像是喝水吃饭一般的常识。

    她再瞟一眼周围的人，有人漫不经心地开小差，也有认真听课的人。后一部分显得很痛苦，眉头紧皱。

    姜郁不禁呼吸急促。

    我是谁。

    很快就下课了。一堂课不过就是四十分钟。

    姜郁收拾起自己的书包，转向费利西亚诺:“图书馆在哪？”

    “好极了。”费利西亚诺的腿架在桌子上，“你看看，这就是交朋友的第一步。不过我可不知道在哪里。不是我不告诉你，我可从来不去那地方。”

    他吹个口哨：“学校也禁止高级电子产品，所以喽，我没办法。要是在学校外我还可以给你传送一个电子载图，这里的话。”

    费利西亚诺摊手：“自己找吧。”

    他的姐姐白手套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旁边：“真没礼貌，费力克斯。顺带介绍一下，埃莱奥诺拉·波利特，叫我诺拉。你叫姜郁，那我叫你姜怎么样？”

    姜郁没有回答。

    埃莱奥诺拉也不需要她回答：“你可以去找长条人，哦，就是我们的校医。除了藤原哉，我可没见过他送人来班上。他喜欢你。叫他带你去。”

    波利特姐弟结伴走了。

    教室里也慢慢空了。

    姜郁站在窗户边，看着外头。

    学校里的树实在很多，遮挡了人有限的视线，她往外眺望也看不了多远。全被郁郁葱葱地绿木遮挡。

    和一个人想知晓自己经期的变、态同行对于姜郁而言不是很愉快的事。姜郁走出教室，脑袋里回想着自己早上走过的路，这些记忆慢慢在脑中拼接，点线相连，凑成了一幅不完整的线路图。脑袋有些刺痛，她揪了揪眉心，立刻清明起来。

    按走过的路线和方位，一共有三个方向八处建筑不明。调动记忆，目测的面积与距离中有两处建筑因规格过大可以排除。宿舍与教学区的分布不太明确却又规律，在此，姜郁有排除了三个建筑。

    还剩三个。

    目标减少，姜郁决定亲自去确认。

    正确率不会太低。

    走到一楼时，姜郁看见了虞浅浅。她拎着包，上半身的衣襟被血染成铁锈色，不过看着精神状态很好。

    “你转班了？”虞浅浅不等姜郁回答，“我就知道。你能进教授家，我就该知道。”

    “我和你都在教授家。”姜郁一阵见血。

    虽然不知道F类与S类分别带指什么，能进教授家又代表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交流。她的大脑在隐约之间已经给她透露了些许概念。

    “哈哈，”虞浅浅松散的小马尾翘起来，“我是个例外。我被误判了。一班的人没讲么，我是个废物。”

    虞浅浅邀请她：“我饿了，一起去吃午饭？”

    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很熟稔。

    “我要去图书馆。”姜郁说。

    “图书馆？”虞浅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改变，她歪歪脑袋，“你去哪里做什么。一般没人去。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大多是淘汰下来的纸质阅本，拿着厚重，味道又陈腐，真不知道为什么西兰洲上会有这些东西。你如果又好奇心旺盛想找死，我建议你去买电子阅本，那里的资料更多。”

    “你不想我去。”姜郁直接指出来。

    “你想的真多。要去就去呗，我能拦着你不成？”虞浅浅一脸不解。

    似乎真的是姜郁想太多。

    这些话并没有阻止姜郁想要前往图书馆的目的，她并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而去图书馆的。她要知道的，是这个学校。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然后，借此了解自己。

    太新型的咨询反而查不到法规，这些规则已经变成了常识。谁会去解释常识呢？就像说用筷子吃饭，而不会说是用各种材质做成两根棍状物吃饭。她只能自己去找这些所谓的常识形成的过程。这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目的。

    姜郁告别虞浅浅，独自走向心里规划的方位。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一栋筒形建筑伫立在姜郁的面前。

    高耸的大门上挂着门牌——图书馆。图书馆比起学校里的其他建筑看着要旧上很多，也许是没有人打扫清理的缘故，看着灰蒙蒙的，就连门边都生锈。想要好好学习的人看到这画面兴许再也不回来，这简直就是旧时代人类社会才会有图书馆，谁会相信里面有自己想要找的信息呢？

    脑中勾勒的地图在图书馆位置明晰起来。姜郁上前，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

    姜郁看着空荡荡的前台，一个人头被摆放在桌子上。

    这场景可以说是有点吓人，可姜郁心里却一点波澜也没有。

    她立即注意到了这一点。

    人们很难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一方面是因为不曾留意，一方面是压根不会发觉。姜郁不一样，她想要尽快捡回记忆。所以她匪夷所思地把现在的自己剥离出来，每过一秒都会和上一秒之前的自己进行对比。

    早上看见肉泥惨案她几乎想吐，但是现在一颗人头摆在她的面前，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不是符合常理的事。

    姜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忽然，前台上出现了一只带血的手。手慢慢摸索着，终于碰到那颗人头。

    “啊哈，我的头在这呢。”带着很浓重口音的男声道。

    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在前台后站起来，双手捧着脑袋，噗得一下把脑袋安在了脖子上。

    姜郁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他的工作服上印着图书管理员的文字。

    姜郁看着脚下，地板太久没有拖，以至于都是灰尘，上边还布满了杂乱的脚印。

    “稀奇，”男人注意到姜郁的存在，有些兴奋，“小妞，来看书啊？”

    “嗯。”姜郁无视他，直接走到图书区。

    男人寂寞久了，突然有个人来，他不自觉跟在姜郁身后。

    “你想看什么？我帮你找。”

    “谢谢。不必了。”

    “不用客气，小妞。这里的书目我了如指掌。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先生，我建议以你先帮帮自己，”姜郁停下脚步，拿起手边积灰的书看起来，头都不回道：“你的头放反了。”

    男人的头安得完全相反，后脑勺连接着身子的正面，诡异又荒谬。

    “啊！就说哪里不对劲呢，走路都僵硬地很，”男人咔咔两声把头摆正，“谢啦，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孩子。”

    姜郁：“不客气。”

    男人还是坚持不懈地跟在后面，姜郁有些厌烦，随手翻开跟前的报纸。这报纸已经泛黄，可见年代久远。

    诸如——《世界科文报》2022年5月30日期，世界上第十三例冰封人计划在俄罗斯莫斯科进行。

    又诸如——《女性世界》2043年第五十六期，大和面膜掀起狂潮，全球存货竟为零。

    “别翻这个了。这都是老古董了，只会让人打喷嚏，”男人有些委屈，“你告诉我，你想找什么？”

    姜郁答非所问：“这几本书的文字不一样。”

    “哦，那是全球划区制之前的书了，文字不一样正常。以前有国家的时候，几乎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文字，现在呢。大家都用国际语，方便得多。”

    男人滔滔不绝：“你手上的英文书，左边那本是中文的。”

    他抬眼看了看姜郁：“你是亚种吧，这说不定是你以前国家的语言。”

    姜郁：“大概。”

    不多时，他们走上了阁楼。

    姜郁看见一个少年趴在窗前，肩上站着一只乌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