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中也回来了。
“……所以,这段时间就要拜托你了。”褚发的少年面色尴尬。
但是我却再没有了得意的心情。
“……你怎么了?”中也敏锐的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出声询问。
我神色有些恍惚,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个啊……只是看了一个恐怖故事,被吓到了。”
“……”中也没有回话,意外地挑了挑眉头,“你也会被吓到?”
“因为这个发展可是真太出我意料了……”我喃喃一句便不再开口。
平常总是笑着的少女再也没有了笑意,微微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黑色的眼睛暗沉沉的,沉默而压抑。
要知道一个乐观的人的突然消极,比一个本就消极的人的消极更令人不知所措。
所以中也那一刻万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和我一起沉默。
他们的死讯来到措不及防。
我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实质感――像是只要我向之前一样偷偷地去他们如今的住处看一眼,依旧可以看见虽然目光不在我的身上,但是眼神温柔,神色鲜活的他们。
意识叫嚣着一定要去一探究竟,但是不知为何,手脚都无法动弹。
胸腔中传来一阵阵的剧痛,痛得我无法动弹,竟是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了。
男人女人熟悉的外貌一如我离开的那年一样鲜明,丝毫没有因为时间地消磨而渐渐模糊。
因为每天我都会无意识地在心里描绘他们的模样。
我是害怕忘记他们的。
被取而代之的丧家之犬,如果连最后的一点点寄托都松手放弃,有怎能活下去?
但是这最后的寄托,在仅仅几个小时之前,措不及防地消失了。
我该怎么做?
浓重的无奈感和空虚感袭上心头。
――一如多年前与“姐姐”交谈的那天晚上。
我该怎么做?
“呐,中也。”
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怎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父母被害死了――你会怎么做。”
“我没有父母。”中也顿了顿,开口,“不过如果有,我一定不会想太多,直接找上罪魁祸首,然后杀了他。”
他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你父母出事了?”
我一惊,下意识反驳,“不,只是刚刚的恐怖故事让我有感而发而已。”
“什么恐怖故事?”中也像是被我挑起了兴趣,追问。
“想听?”
“对。”
我看向他,神色中带上了一丝认真,“那么,作为听故事的报酬,和我讲讲你的读后感吧。”
我看见中也点头后,深吸一口气,尽量放平心态,开始缓缓讲述这个所谓的“恐怖故事”。
我觉得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分享我的过去。
哪怕是一个“恐怖故事”的方式。
*
“那个女的,是个胆小鬼吧。”中也毫不客气地评价。
“任由那个来历不明的养女把她的东西一件件拿走,还一点都没打算回去看过吗?”
“简直缩头乌龟一个。”
我噎了一下,反驳,“人家那会才五岁啊,你有见过哪个五岁的小孩失去一切后还有勇气回去看的啊。”
中·出生即八岁·也:……
褚发少年沉默片刻,对上了我的眼睛,“我没有见过,但是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犹豫,我会杀了罪魁祸首。”
“亲近之人的性命,是很宝贵的东西。”
中也的眼睛再灯光下闪闪发光,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肃穆。
“就算……一切都于事无补?”
我追问。
“……”他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想了想,把问题丢了回来,“你认为为父母报仇是于事无补的?”
我咬了咬唇,拔高了声音,“难道不是吗?难道你报了仇,死去的人会回来吗?你以前的错就可以不算数吗?”
“那――”
“你会打算让罪魁祸首继续活着吗?哪怕他杀了你的父母,杀了你的最亲近之人。”
少年钴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跳动,敏锐地,一语道破,“你今天很奇怪。”
我沉默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生出了“不为父母报仇”“让罪魁祸首活下去”这样的念头。
我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我惊疑地用手捂住嘴,眼睛睁大。
这样的想法,本就不应该会存在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就是存在着,引领我向误区走去。
如果我没有通过中也的话,发现这一点,那么会怎么样呢?
不去探究,不去触碰,装聋作哑。
最后……
――万劫不复。
迟早,我会被我那错误决定而源源不断产生的罪恶感压垮。
“冷心冷情”也会成为我为自己打上的,不可剥下的标签。
原来到现在,我还活在戏里。
近藤媛,原名梦野媛。
精神异能者,异能力[地狱童话]。
我沉默着,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我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在床上,合上了眼。
*
“奈奈小公主。”来人怀着恶意,挑起女孩儿的发尾,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女孩子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向着眼前与她年龄相差并不大的女孩扬起一个开朗的笑来,“姐姐!”
小女孩上挑的猫眼的黑色纯粹得仿佛可以把人的魂魄吸入碾碎,却又干净明亮,像是一面镜子。
“……”被称作姐姐的女孩对上她的眼睛,几不可见地一愣,酒红色的眼睛暗沉下来,“爸爸妈妈在找我们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好!”女孩儿点头答应,主动牵上了她的手。
那纯粹的黑色瞳孔中,发色半黑半白,有着甜美面容和摄人的酒红色瞳孔的女孩,皮笑肉不笑。
这是阿媛被近藤家收养的第一个星期。
这是戏剧开场的第一天。
我在梦里漠然旁观。
梦野媛的精神异能力真的很强大,从对我的父母的瞬间掌控,和对我的潜移默化。
原来,我还被她的“剧本”所控制着。
虽然已经晚了,
不过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爸爸,妈妈,还请原谅我吧。
闭上眼的我没有看见卧室里的景象。
没有开灯的房间明亮如昼,蜷缩在床上地少女无意识地像个小太阳一样放出橘色的光芒来。
流光和袖剑对视一眼,了然地勾起一个笑来,伸手抱住棕发蓝眼的正太和褚发鸢眼的萝莉,倚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十六遥吊儿郎当地在地板上盘腿坐下,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拿过边上绿萝的电脑打开了小游戏。绿萝对着十六遥翻了个白眼,然后顺手造出一个大炮筒,和玩玩具一样随手拆开又装好。
谁都没有出声,谁都没有看陷入睡眠的少女一眼。
但是作为她的异能,他们清晰的知道,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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