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昏君误国

    “王后都说了什么”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

    侍卫单膝跪地,将方才梅雪衣的问话一五一十禀明。

    “只问了后妃没有打听出宫路线么。”他微眯着眼睛,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在月色下就像玉质的雕像。

    侍卫感觉到一阵寒意,急急垂首禀道“并未。”

    视线落在黑袍底下,发现卫今朝赤着足。

    “陛下天寒地冻,您”

    他抬了抬手令侍卫噤声,然后越过他们,走向前方。

    寒风中隐约荡开缥缈的声音“不逃么”

    语气温柔瘆人。

    梅雪衣顺着宫道一直走。

    左右两旁的后宫殿宇都没有上锁,她看着冷清、阴气重的,便推门进去逛上一圈。

    这些宫殿与她住的朝暮宫完全不同。

    没有玉树,没有明珠,也没有鲛纱帐。

    换作旁人,大半夜定是不敢在这漆黑的深宫中到处行走,而这道娇娇弱弱的身影,却是一间一间推开那些积了尘的殿门,像在花园里散步一样,毫不在意地踏进那些黑暗阴冷的地方。月光照着她的背影,形单影只,孤独得令人心酸。

    更叫人心酸的是,她非常适应这份孤独。

    一道黑影无声地出现在她的身后,敏锐如梅雪衣,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吱呀”

    她再次推开了两扇雕花木排门。

    这间宫殿看起来不像是女子住过的,这是一间书房,褪色的帐幔原是藏青、深蓝色,宫墙上还留有悬过宝剑的剑槽,墙角书架上还留着几卷积了灰尘的书籍,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出是政论和兵法。

    桌角的砚石上刻有东宫二字。

    “东宫”梅雪衣轻抚着自己的下巴,“是他住过的地方吗。”

    说起来,她对卫今朝的生平一无所知。

    她对他的了解,只有病得很重、行事很疯、床上很凶。

    她把整个东宫都逛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做太子的时候低调得很,毫不出。

    她不禁想起了话本中的那个卫今朝。

    读书、习武。正直清俭。

    心底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落进了一丝又酸又甜的泉水,激起微不可察的小小涟漪。

    旋即,她摇摇头,哂笑一声。

    正人君子。凡人寿命太短,昙花一绽留下的都是美丽。在仙域,修真者们活得太久、考验太多,没几个人能坚守本心,正人君子往往等同于道貌岸然。

    反正她从未见过真君子,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反倒是真小人更加让人放心,因为和他们只需要谈利益。

    这般想着,她对这位曾经的东宫太子没有了任何兴趣。

    她离开了东宫,遥望夜色下的王城。

    东南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庞大轮廓,就像一头巨兽蛰伏在暗夜中。

    “摘星高台。”她逛了过去。

    到了近前,梅雪衣不禁再次咋舌。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昏君了。摘星高台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石台,而是用最上等的纯黑花岗岩精心雕砌的华台,它占地极广,不算周围巨大的摘星广场,只单论这高台本身,就已占据了三、四间后妃寝殿的范围。

    每一块墙石上,都纹刻着精美梦幻的星辰图案,浇铸了金水和银水,镶嵌着玉纹。

    环台而建的长阶用黑玉做扶栏,梅雪衣踏上去,手抚上玉栏,发现它竟是暖玉,在这飘雪的寒夜中,玉栏暖得叫人心惊。

    真是奢侈到无药可治

    梅雪衣一边感慨,一边顺着环阶登上还未建成的摘星台。

    这座华台只建成了大约五分之一,但登到高处,便可以俯瞰整座王宫。

    梅雪衣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朝暮宫。

    它实在是太醒目了,就像雪地中的一粒宝珠,光芒熠熠,华彩映到了半空的雪云上,当真是如梦似幻,美若仙境。

    她眨了眨眼睛,移走了视线,心中暗道昏君。

    “昏君”

    一道蕴着薄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梅雪衣“”

    是谁说出了她的心声

    她疾登几步,踏上还未完工的平台。

    只见一位身着繁复宫装的妇人背对着她,站在平台边上,遥望朝暮宫。

    她梳着高髻,通身自然地散发出威严气势。

    这是

    梅雪衣念头刚一动,宫装妇人便回过头来。

    她的额间点着飞凤,双眉迤至额上的鬓发之间,唇用偏暗的朱红口脂点成圆珠形,气势睥睨,眸光凌厉。

    “来者何人,见着哀家还不行礼”

    原来是太后。

    “儿臣见过母后。”梅雪衣敛衽见礼。

    “原来是王后。”太后眉梢微动,“过来,哀家瞧瞧你。”

    梅雪衣扶着平台边缘的黑玉栏,小心地踏上青玉砖。

    从她复活到现在,仅有短短十二个时辰。这么一点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事情金陵人劫辇、断情沈修竹、杖杀小世君、解决梅乔乔,以及被昏君欺负了足足四回。她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所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宫里还有位太后。

    走到近前,太后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梅雪衣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太后。繁复的宫装层层叠叠,面上彩脂精致华贵,发间钗环叮铃有声。

    寒风卷着飞雪,细细地散在天地间,鼻腔中充斥着冰雪冷冽清新的气息。

    “王后真是个淑雅的可人儿”太后痛心疾首,“卫王他怎就不懂得珍惜”

    梅雪衣“”

    太后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王后啊”太后重重拍着扶栏,“你是他的枕边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卫王被狐媚子勾了魂去该说要说,该劝要劝,该骂也得骂总不能,放任他变成昏君,毁了卫国江山社稷啊”

    她怒气冲冲地来回踱了几步,遥指朝暮宫“王后,你只管处置了那惑主的妖妃卫王要是不满,就让他来找哀家”

    梅雪衣“”

    “杀了妖妃绝不能再叫她继续为祸江山”太后指尖微颤,是气的。

    梅雪衣“”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点点心虚。

    “我儿当初一心扑在社稷上,励精图治,人人称颂,哀家以为可以安心闭眼去找先王了,谁知他忽地变了,整日劳民伤财大兴土木,这是要亡我大卫江山啊”长长的指甲套摁住额角,太后气得闭上了眼睛,“我儿怎就变成了昏君”

    梅雪衣奇道“那是何时的事情”

    “哀家记不清了。哀家每日都在自己的永寿宫中,出不去,只能看着这摘星台高一点、再高一点,看着一筐筐美玉明珠送进去、再送进去,看着那金屋玉殿建起来、再建起来哀家真是痛心疾首、痛心疾首”

    她的声音愈加凄厉,长指套渐渐刺入了皮肤底下。

    梅雪衣“”

    她眼睁睁看着那支青玉做底、镶嵌着金丝螺纹的假指套从太后额角皮肤刺了进去,再从一寸之外穿出来。一滴血都没有,却比流血更加令人惊悚。

    太后,原来也是一只阴灵。

    她的执念想必就是这卫国的江山了。

    “王后”太后阴灵幽幽看过来,“你答应不答应哀家,即刻铲除那玉殿中的祸国妖妃”

    她忘了指套还嵌在皮肤下面,手一扬,像撕破了一层帛纸一般,把额角的皮肤扯裂了好大一块。

    梅雪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只阴灵,惑主的似乎正是她面前这个淑雅的王后。

    “怎么”太后阴灵的神情变得冰冷,“你身为王后,不考虑江山社稷,却只想着讨好卫王,纵容他宠着妖姬胡来么”

    梅雪衣“”

    “无能”看她一副无奈的样子,太后阴灵不禁狂怒,“要你何用,不如把后位留给能人你去死吧”

    阴风呼啸,梅雪衣恍惚感到周遭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一晃神,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悬在了玉栏之外,脚下便是万仞之渊,风一吹,摇摇欲坠。

    此情此景,换作任何人,第一反应都是跨进玉栏、返回平台上。

    梅雪衣心知这是幻象。自己方才明明站在玉栏里面,若是被幻象迷惑,翻过玉栏,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去死啊”太后阴灵步步逼近,作势要去掀她抓在暖玉扶栏上的手。

    梅雪衣刚要动,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攥住,攥得生疼。

    她回眸一看,只见昏君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袍,站在她的身旁。宽大的衣衫和他的黑发一道扬起,他的五指像冰块一样,钳着她,力道极重。

    寒风卷过,阴灵幻象消散不见。

    他不悦地垂着黑眸,声音沙哑低沉“王后,太冒失了。”

    “陛下”她看到他赤着足,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发“想什么那么入神,走到台子边上都不知道。”

    “想到太后。”她问,“太后是什么时候薨逝的”

    “五年前。”他松开她,负手走到高台边缘,“病逝于永寿宫。”

    摘星台,就是建在当初的永寿宫主殿遗址上。

    “孤知道母后那日要死,终究什么也做不了。”他陡然回身,目光瞥过来,温柔却凉薄,“孤也知道,你终会跟着沈修竹走。所以,王后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梅雪衣“”

    叫他不穿鞋在雪地里乱跑吧,这下病又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梅雪衣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大王,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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