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治他的药

    昏君打横抱着梅雪衣, 疾步走下摘星台。

    受伤的右手已被他包扎了起来。

    她偎依着他的胸膛,右手安安稳稳地端在身前,心口涌动着怪异的小情绪。

    那条黑色丝绸是从他贴身的里衣上撕下来的, 带着他的体温和气味。他的气息与她的伤口直接相触, 染上了她的血,有种诡异而缠绵的感觉。彼此入侵,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仿佛比他们欢爱的时候还要更加亲密。

    她很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不去看那只手。顺着黑玉扶栏望下去,只见京都的战斗已至尾声,金陵人的零星抵抗被迅速剿灭,而城外的大冰原上, 卫国骑兵就像一柄柄利刃, 毫不留情地切割金陵的步兵大阵。

    金陵兵败如山, 卫军摧枯拉朽。

    “陛下的兵, 好生厉害。”梅雪衣瞥着割麦般倒下的金陵人,道,“但愿秦姬好运, 不要死于乱军之中。”

    卫今朝轻声失笑, 阴测测道“死了才算她命好。”

    “死了便问不出奸夫是何人了”梅雪衣皱眉, “听柳小凡的意思,那是个厉害的大家伙。”

    “秦姬未必知道。无妨, 是谁, 都要死。”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梅雪衣见他不知厉害, 忍不住抬手比划起来“若是那种, 身在半空挥一挥衣袖, 轰隆一声便能荡平你整个王都的大修士, 那该怎么办倘若遇到那样的人,我们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

    他腾出一只手,抓住她乱动的手腕,放回胸前。

    冰冰凉凉、瘦长漂亮的手指,箍住她,就像冷玉锁雪脂。

    “王后多虑了,这世间最容易的事情,莫过于花钱。”他道,“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梅雪衣“”她说的是花钱的事情吗

    闭闭眼顺气之后,她郁闷地说“柳小凡定会通风报信,陛下,不然我们逃进山里面避难吧。”

    “无事,有人盯着她。”

    “嗯”梅雪衣蓦地睁大了眼睛,奇道,“谁能盯得住一个会御剑的修士”

    “管怵。”

    梅雪衣呆滞地望着他“管怵”

    她这副呆呆愣愣的表情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的黑眸中掠过宠溺的光,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我允诺让他看管国库,带他前去看了看,他便归顺了,愿意为我做事。”

    梅雪衣“”

    金丹大圆满的修士啊一个看管库房的职位就让他满足了吗难道说,每一个不爱跟人打交道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癖好

    梅雪衣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摘星台下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战场还未来得及清理。

    卫今朝抱着她,毫不在意地踩踏在满地血泊之中,就像越过门槛一样,从横在面前的尸体上方跨过。

    他用衣袖掩住她的脸,那股独属于他的幽淡清香侵占了她的嗅觉,恍惚就像在逛后花园。

    他径直把她带回朝暮宫,送进了热汤池。

    为防触水,那只受伤的手被他用缎带缚在他的后颈上。

    青天白日里这么赤身拥着他,共沐琼池,梅雪衣的脸皮颇有些承受不住。

    胳膊环着他的肩颈,就像她缠着他一般。

    即便她不好意思盯着他看,余光也难免时常瞥见。他极瘦,硬骨嶙峋,但整个身材架子看起来非常漂亮,肩宽腰窄,手臂长,用力的时候能够看到苍白皮肤下面覆着很薄的一层肌肉。

    手上有茧,为她特意磨的。

    他像对待最珍贵的藏品一样,一点一点抄起水来,仔细清洗她的头发、面庞、脖颈动作温柔缱绻。

    眸色深了又深。

    极力克制。

    梅雪衣忍不住问他“陛下为何那么了解那个柳小凡,连她要说什么都知道前一世陛下不是没有和修士们正面打过交道吗”

    她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快了一些。

    他回了回神,幽邃的眸光从她的身上收回,望向她的眼“见过太多裸裸欲念,即便披上人皮,那些心思仍旧一目了然。”

    “所以是猜的”她问。

    他勾了勾唇角,微眯起眼睛,眸中不经意地染满淡漠“猜要花费心思。那种东西也值得费神不过是一眼看穿罢了。”

    梅雪衣“陛下厌憎柳小凡”

    “不配让我厌憎。”

    梅雪衣垂下头,避开他的注视,将视线落在他那线条明朗利落的锁骨上,淡然问道“因何不喜长相性情”

    那个柳小凡,身在飞火剑宗,又长着与她前世一模一样的脸所以,若是换个方式相遇,卫今朝对她,该是这样的态度。他有病,能治他的药,只有梅雪衣。

    一根冰凉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迅速掩下眸中的异色,微笑着凝视他。

    “王后在伤心。”他用平静笃定的语气说道。

    梅雪衣失笑“怎会陛下不喜别的女人,我为何要伤心。我又不是什么贤后,还要劝陛下开枝散叶。”

    “别伤心。”他深深望进她的眼底,“我要的是你,只有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的你。”

    梅雪衣“我不信。”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三分冷意。

    她是谁,她是修习了天魔血解大术的恐怖魔头,是从身体到元魂,每时每刻都在分崩离析的怪物。化成灰也认得真是可笑。

    “为何不信”他问。

    她抬起手,将一根头发绕在指间拔了下来,然后又伸手偷了他一根丝般的黑发。

    “去池边。”

    他微挑着眉,抱起她,踏着水来到琼池边上。

    梅雪衣将二人的头发放到池边的玉莲灯上点燃。

    “陛下说说,哪一簇灰是我的”

    卫今朝“”

    她沉着脸“那样不切实际的情话,说来毫无意义。”

    他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她明明绷着脸,他的表情却越来越愉悦。

    “王后教训得是”他一本正经地低头认错,“日后再说情话,必定句句到位,不会再惹王后误会。”

    梅雪衣“”

    “王后。”他躬下了身体,鼻尖轻触她的鼻尖,微微偏头,“我要吻你,此刻的你。”

    不等她同意,他的唇便落了下来。

    不是那种目的性明确的吻,而是温柔贴近,耐心细致。

    柔和得像一阵清风,或是一道月光。

    触了片刻,他缓缓直起身子。

    梅雪衣闷声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话本中那些过往,所以,我没有与陛下共抗敌军,也没有和陛下同生共死。若要深究的话”

    她抬起眼睛看他,自己也能够感觉到眸光在闪烁。

    她意味深长道“陛下真的确定,我是你要的梅雪衣”

    “当然是你。只有你。”他俯下身,啄了啄她的额头,声线低沉,“王后忘了我,原因当在这个柳小凡的身上。”

    梅雪衣呼吸凝滞。

    “我会帮你把原因找出来”他把她的身体整个团在了胸前,“不要怕,一切有我。”

    梅雪衣“”

    要是真找出原因,恐怕最要命的就是他。

    不过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和这个柳小凡之间,到底有什么因缘

    事后再细细回想摘星台上的种种,越看越觉得柳小凡不像自己。

    柳小凡明知昏君不简单,当时她紧张得直冒冷汗,手都在抖,却还是选择冒险地近身刺杀。那一瞬间,梅雪衣在柳小凡眼睛里看到的是野心。杀掉卫今朝,似乎可以得到很诱人的利益。

    梅雪衣虽然是个大魔头,但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野心。她非常惜命,从来不会为了什么利益去冒险。

    至于一路杀到巅峰那真不是她的问题。她倒是希望岁月静好,可惜别人不给她机会。

    在这一点上,柳小凡不像她。像今日这般情况,换成她早跑了。

    在她沉思之时,卫今朝非常熟练地把她抱出汤池,擦干身体,穿上舒适的中衣,然后轻柔地替她擦头发。

    有侍卫来报。

    秦姬被生擒,嚷着要见卫王。

    卫今朝好脾气地说道“问出赵润如生父的身份,然后斩首。”

    “是”侍卫行礼退下。

    梅雪衣挑眉看他“秦姬一定想不到,老实招供竟是死路一条。”

    卫今朝轻笑“她说不出来的。”

    梅雪衣想想也是,那人是个大人物,跑到凡界和一个有夫之妇私通就已经很离谱了,又怎么可能告诉别人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陛下是要放秦姬一马”她问。

    他的笑容更加温和“拒不招认,将受凌迟之刑。”

    梅雪衣明白了。这是要给前世的王后报仇。

    做这暴君的敌人,倒也是十分痛快死得很痛快,因为根本就没有求饶的余地。

    面都见不上,命运已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日傍晚时分,梅雪衣陪昏君用完食材不明、一看就贵的晚膳后,被他搀着走向御花园。

    看着西面逐渐消失的黄昏光芒,梅雪衣颇有些不解“夜间赏花,陛下真特别。”

    “专为你准备的。”

    他不紧不慢,带着她在甬道上逛了一圈,这才踱向御花园。

    远远地,梅雪衣便看见圆门后隐隐透出浅白的光芒。

    “这是”

    他淡笑不语,揽住她,大步转入门中。

    一片幻觉般的光芒迎面扑来,梅雪衣不禁屏住了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卫今朝。

    一时之间,她竟难以形容眼前的景象。

    御花园中并没有灯火。

    这一层乳白色的光华,来自园中的草、木、花。

    就像是透明发光的雪花铺在了园子里,勾勒出每一朵花的形状。

    荧荧耀耀,园中每一株植物都散发出柔和却明亮的白光,有风拂过,这一层白色光芒就像活了一般,轻轻随风摇晃。

    梅雪衣刚要开口说话,一根带着茧子的手指压住她的唇。

    “嘘。来。”

    他的气音低低地在耳畔响起。

    他执着她的手,顺着石子路,走到园子正中的小木桥上。

    桥下是一个小莲池,一朵朵睡莲铺在脚下,同样散发出珍珠般的乳白光芒。

    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他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握着她的肩,俯身在她耳畔问道“你是谁”

    低哑的声音比往日更加动人。

    梅雪衣嘴唇微动,轻声道“梅雪衣。”

    他笑了笑,温凉却热烈的气息擦过她的脸颊,他放声道“卫今朝的梅雪衣”

    她微愕之时,忽见整个园子中的白色光芒都浮了起来,像是被惊扰的游鱼。

    这一瞬间,脚下每一朵莲,园中每一株树,每一簇花,都像是多了一道白芒重影。

    再下一瞬间,这一层白光浮到半个人那么高,形状发生变化,一朵朵幻影之花开始融合,就像是一朵朵墨汁凝的花落入了水中,扩散碰撞,在自然之手的操纵下,绘出了最好的画师也难以想象的图案。

    梅雪衣终于看清了,这是一群散发白光的透明萤光蝶。

    它们被惊动,腾空而起,散向四面八方。

    她回眸看他,见他的黑眸中噙着笑意,冷白的脸在萤萤光芒下俊美得宛若谪仙。

    “陛下”

    他垂眸看了看她,十分自然地说道“没多少钱,也就两座摘”

    梅雪衣捂住了他的嘴。

    “煞风景。”

    他闷闷地笑,薄唇轻轻扯着,像是在吻她的掌心。

    萤光蝶消失之后,园中一角仍有光。

    恰在此时,卫今朝的身上传出了一个很不客气的声音

    “柳小凡进了一个魇魔窟。我要不要跟进去”

    管怵。

    梅雪衣愕然看向卫今朝。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千里传音玉佩。

    在仙域,这是极为寻常的东西,每个人出门必备,好与自己的宗门、亲友联络。

    在凡间出现,感觉实在是非常违和。

    卫今朝从袖中取出那只发着青光的玉佩,淡声道“不必。报上位置,在门口等。”

    梅雪衣恍惚之间有种错觉,这里不是凡人国度,卫今朝也不是什么人间帝王。

    在她发怔时,玉佩那一头的管怵已用刻板木然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明了方位。

    呆滞的梅雪衣被卫今朝牵向御花园那个发光的角落。

    绕过一间八角小亭,她看到角落里停着一只灵玉飞舟。

    梅雪衣“”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

    金丹修士便可以御剑而行,用不上飞舟这种代步工具。

    飞舟需用灵玉打造。用得起飞舟的人,那就必定不缺修炼资源,不缺资源却无法晋阶至金丹资质真是差到连仇家都要摇头叹息的地步。

    在仙域,一见到飞舟,人们想到的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倒是很符合暴君的气质。

    地主家的傻儿子和傻闺女踏上了灵玉飞舟。

    “陛下,这又是几座摘星台”梅雪衣生无可恋地问。

    卫今朝很不娴熟地插上一枚灵石,一边启动飞舟,一边略带几分得意地对她说道“不要钱。死人身上捡的。”

    梅雪衣“”

    她反应过来了,飞火剑宗的修士们身上带着乾坤袋,都便宜这昏君了。这么看来,价值八座摘星台的碧火琉璃箭,倒也不算是打了水漂。

    有了飞舟,就可以穿过浓雾之海抵达仙域。

    “陛下,仙域凶险。”梅雪衣很负责地提醒他。

    “无妨。”他完全不在意,“我带着碧火琉璃箭。况且,他人看不穿我二人的修为,观我身上气势,必定以为遇上了高阶修真者。”

    梅雪衣“”虽然是自卖自夸,但他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这世道,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灵玉飞舟浮空而起。

    全速前行时,一层淡淡的灵光罩住舟体,避免可怜的筑基修士被高空的罡风刮走。

    梅雪衣坐在舟中横桥上,心情异常复杂。

    “不用怕,跟在我身后。”他探过手来,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怕。”

    梅雪衣的心思早已经飘到魇魔窟去了。

    魇魔,可真是瞌睡来枕头。

    这是一种天生魔物,像蜘蛛一样,在自己的洞窟中织上一层层肉眼不可见的魇网,触到那些网,便像是落在蛛网上的小昆虫一样,掉进魇魔的陷阱。

    魇魔的攻击方式是精神攻击,制造梦魇一般的幻境,在幻境中蚕食受害者的元神。与阴灵异曲同工。

    对于大修士来说,魇魔就像是路旁结网的蜘蛛,有心情的时候便会顺手消灭它,平时通常是视而不见。修真者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不会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什么降妖除魔,那只是说得好听。

    若是从前,梅雪衣也不会理这种路边的小东西。

    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会精神攻击的魇魔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上好补品,和阴灵一样。

    魔修的食谱总是奇奇怪怪。

    飞舟的速度相当于元婴修士全速前行。

    卫今朝把许多精致的小点心收在乾坤袋中,看梅雪衣无聊时,便取一块喂她。

    就像养鹦鹉似的。

    也许是因为乘着飞舟在天空飞翔的感觉上辈子从来不曾体会过,所以这一路都没有触到卫今朝的发病点,他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就像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梅雪衣时不时恍惚失神,觉得他和她好像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飞舟循着管怵给出的路线,行驶了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停在了一处树影幢幢的半山坡。

    卫今朝很小心地搀着她,踏到地面。

    “慢慢走几步,以免眩晕。”

    她没眩晕,他倒是咳嗽了好几声。

    一道很不爽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再磨蹭几下,他们都要出来了”

    梅雪衣回头一看,果然是数日未见的修士管怵。灵玉飞舟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银发,他一脸不高兴,嫌这光线刺眼。

    卫今朝缓声道“他们”

    “是。”管怵皱着眉头,手指垂在身侧,不自觉地蜷蜷放放,“柳小凡本是直奔龙临府,途中遇到一队出门历练的筑基修士,不知为何忽然上前搭讪,与那四人同行,到了此处,她引着他们进了魇魔窟。”

    梅雪衣微微蹙眉。

    若是要杀人夺宝的话,金丹修士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没必要弄些麻烦事。

    “那四人有何特别”

    管怵眉头皱得更紧,不假思索便道“没有”

    他一脸抗拒。他这害怕和人交往的毛病已经刻进了脑子里,让他把那四人拎出来过过脑,仿佛都能要了他的命。

    梅雪衣轻轻咦了一声“两个多时辰,还未出来吗”

    金丹修士虽然还未能凝出元神,但体内灵气充沛且有金丹护体,轻易便能击破幻境脱身而出。

    这么久不出来,想必柳小凡是故意留在幻境里面,有所图谋。

    “王后,可敢一探究竟”卫今朝揽住她的肩。

    梅雪衣冲着他弯起了眼睛“陛下可要好好保护我。”

    “自然。”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郑重其事。

    一旁的管怵被这腻歪劲弄得面孔抽搐,他扬起衣袖,重重指向两棵巨树“入口在那里再不去,人真的要出来了”

    梅雪衣望过去,只见树根盘虬,织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

    幽深之处隐约有一点光芒闪动,看着像是件遗落的法宝。

    那是魇魔的诱饵。

    “走吧”

    在靠着精神力拼杀的幻境中,她血衣天魔,就是主宰全场的王。

    正好,借着这幻境,可以好好看一看柳小凡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梅雪衣执着卫今朝的手,踏入了树窟。

    树窟中满是潮湿的霉木味。

    伸手不见五指,隐约感觉到一层层网纱迎面兜过来。

    忽然有那么一个瞬间,知觉消失。

    仿佛睡了很长很长一觉之后,慢慢从混沌中苏醒。

    眼前一片血红。

    血海吗

    魇魔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魔物,它们的幻境往往粗制滥造,能吓到人就行。铺天盖地的血,制造起来比较容易,不需要太多细节。

    梅雪衣转头四顾,发现似乎哪里不对。她抬手一抓,抓到了眼前的赤红之物竟是个红盖头。

    她微微错愕,抬起眼睛望向四周。

    一对红烛在右边靠墙的木桌上摇曳,她坐在一张质量不好不坏的拔步床上,屋中处处装饰着大红的布匹,这是一间新房。

    细节精致,触感逼真,完全看不出是幻境。

    这不是普通的小魇魔,而是晋阶过的大家伙。

    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梅雪衣起身,走到门前试着推了推。

    “吱呀”

    门应声而开,一张黄生生的脸猛地迎面撞了过来,咧开鲜红的唇,露出两排黄牙。

    梅雪衣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视线还未彻底聚焦,便听到这黄脸老妪嚎丧一般大叫“天杀的哟卫家姑爷怎能在新婚之夜撇下我们小姐,跑去小妾的房间哟”

    梅雪衣“”

    虽然知道是幻境,但是卫今朝,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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