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爬出来的骨龙并没有和蜘蛛巨俑打斗起来, 反而像连体婴一般,合二为一,呼啸着飞掠长空, 直袭梅雪衣。
梅雪衣:“……”
这下可好,原本九死一生的局面,现在变成了十死无生。
平原四周的死俑纷纷跃起,飞蛾扑火一般冲向骨龙。
骨龙与蜘蛛巨俑全速俯冲, 就像一枚贴近地面的流星, 呼啸声轰隆响彻整个平原。迎面冲上去的死俑被撞得稀碎, 哗啦啦从半空散落下来。
梅雪衣骑上一头妖熊, 冲向赤色山脉。
不必回头看也知道, 谁也挡不住那只庞大恐怖的骨龙。
妖熊已经竭尽全力拔足狂奔,然而那个遮天蔽日的阴影却轻易就追了上来。
它俯冲时, 带起了阵阵闷雷般的音爆。
骨翼扇动掀起了可怕的狂风, 把妖熊和梅雪衣变成了风暴中的一叶小舟,顺着气浪上下颠簸起伏。
冰冷酥麻的感觉从头顶往下蔓延, 密布整个后背,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疯狂发出警告,告诉她危机将至。
地上飞掠的阴影过于庞大, 梅雪衣压低身体, 紧紧盯着迅速向前方漫过去的黑影,集中全部精力寻找骨缝之间的漏洞。
至少得确保一件事情――在这个庞然大物撞击下来时,不要第一时间就被碾成一滩血花。那种死法,可真是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越来越近……
地面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碾压而来的巨物驱逐,梅雪衣有些透不过气, 手指僵硬微颤,操纵着妖熊避向两道骨骼之间的空隙处。
人事已尽, 听天由命。
她尽可能地伏低了身体,瞄准了左前方十几丈之外的一处小浅坑。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兴许可以避过最可怕的撞击。
如果运气再好一些,藏在溅起的土尘中不被发现的话,它们很可能会以为她已经给撞没了。
巨大的阴影几乎延伸到视野尽头,抬头去看已无法看清它的全貌,每一根巨骨,都像王宫中那些宽阔的甬道。
心脏在胸腔中猛烈擂打,震得她胸口疼、咽喉疼。
鼻腔中多了一股火辣辣的硫磺味道,十分呛人。
“呜――嗡――”
巨物掠过长空的呼啸声压迫耳膜,叫人近乎失聪。
要撞上了!
梅雪衣正要纵身摔扑向那个浅坑时,忽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在天地之间。
视野映上了暗色的火光。
梅雪衣微愕――还没撞到地面啊?
她伏得更低,偏头向上望去。
骨龙和巨俑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上了!
只见那一道道庞大的骨骼正向后方移动,它的体形过于巨大,就像星体在挪移,看不出速度究竟有多快。
一根接一根,排排黄昏色的骨俑划过梅雪衣的视野,掠向后方。
令人牙酸的摩擦挤压声回荡在头顶。
她顺着力道传来的方向往前方望去,原来是另一个庞然巨物迎面撞击上来,轰开了骨龙与蜘蛛巨俑。
距离太近,她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只知它的皮肤上覆满了黑色鳞片,泛着冰冷的寒光,鳞片缝隙之间透出火光,看上去就像黑沉的岩石上流淌着暗色的岩浆。
在她错愕之时,这头熔岩巨兽已将骨龙和蜘蛛巨俑推到了数百丈之外,轰隆一声撞击在大平原上,砸出深坑,尘土溅上了半空。
梅雪衣御着熊妖,迅速远离这两只恐怖巨兽的战场。
她刚遭遇过一次合体追杀,心中犹有余悸,就怕这只新来的反应过来之后,也加入骨龙和巨俑,一起收拾她这只小小蝼蚁。
熊妖向前奔跑,梅雪衣倒骑在熊背上,警惕地观察着战局。
深坑之中,扬起一只巨爪。
锋锐尖利的弯钩爪,擒住一截骨骼,狠狠撕扯。
“喀啦嚓――”令人牙酸的摩擦怪声传来,利爪抠进骨缝,生生扯断一截骨翼,扔向远处。
“吼――”
数道蛛腿般的骨骼扬了起来,刺向那黑鳞熔岩兽。
双方用最原始的姿态搏杀,每一击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让脚下整块大地隐隐颤抖。
很快,这三个庞然大物扑腾翻滚着,从坑里打到了坑外。
梅雪衣终于看清了这头巨兽的全貌。
它是一条黑龙,威风凛凛,身上受伤之处淌出岩浆般的灼热血液,这些滚烫的血落到骨龙和巨俑的身上,便会‘滋滋’地冒着烟,灼出一大块黑斑。
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巨口分合,总能精准无误地咬中骨骼上脆弱的关节,配合利爪偏头一撕,将对方的骨头拆得七零八落。
姿态利落之极,杀戮的动作颇有王者之风。
梅雪衣的目光忽然顿住。
熔岩火光之中,一道瘦长飘逸的黑色身影牢牢攫住了她的视线。
她反手拍停了妖熊,声音带着一丝颤意:“回头!”
那道身影是……卫今朝!他立在熔岩黑龙的头顶上,一晃也不晃。
他,再一次身披火光而来,救她于危难。
她忽然忘记了怎么呼吸,心跳也停了下来,眼前重叠着另一幕画面。
前世的画面。
她身着大红衣袍,在长夜中奔逃,冰凉的空气吸入嗓子眼,就像是烧红的刀子割着身体那么痛。
身后追着金陵人,他们会把她乱刀砍死,替他们的小世君报仇。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她已经跑不动了,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拼命往前逃。
那条路很黑。和她的人生一样,看不见什么光亮。
忽然便有一道身影强势地撞入视野。
他穿着黑衣,风尘仆仆打马经过。第一眼,她只记得他的脸很白,眼睛黑亮得发着光。
他勒停了马,握着剑挡到了她的面前。
她又喘又咳,眼睛一片雾茫茫,用力抬头看他的背影,就像看见了一座山。
沉稳可靠。
他杀起人来凶残得很。只不过,并不像他自吹自擂的那样身材威猛武艺超群。
前世的他是比今生结实很多,但绝对当不上‘威猛’二字。他还是偏瘦一些,肌肉线条流畅,像个文武皆修的矜贵公子。
正如此刻。
“怦怦!”
重叠的心跳,既为前世,也为当下。
她跳下坐骑,轻轻地落在宽敞的地方,扬头望着他。
那次火烧八千仙门中人,她错过了他的英姿,这一回她可要好好弥补。
骨龙和巨俑不是熔岩黑龙的对手,骨骼被拆成了满地碎片,蓄足了界之力的冲击波也被黑龙喷火挡下。
不甘的咆哮声响彻平原,黑龙越战越勇,与前世砍杀金陵人的卫今朝凶残得如出一辙。
梅雪衣丝毫也不担心。
在她与他第一次相见的夜晚,她便没有替他担心过,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奇异的魅力,总是能让人感到无尽的安全。
战斗越来越不激烈。
骨龙与巨俑本身便没有什么战斗意志,它们只是被界之力封印同化的守护者而已,就像忠实执行命令的傀儡。
黑龙则像一个嗜杀的暴君。
终于,在一声响彻云霄的‘喀’声之后,黑龙的利爪同时踩碎了巨俑和骨龙的颈骨。
它踏着尸骨,骄傲地仰首嘶鸣。
片刻之后,一双巨大赤红的眼睛缓缓转过来,与地面小小的人儿对视。
只一霎,它便垂下头颅,把自己的身体和脑袋搭成了一道直达目的地的桥梁,将负手站在脑袋上的黑袍王者送向梅雪衣。
巨龙下颌及地,轰一下掀飞了好几尺积尘,它似乎有一点害羞,冲着梅雪衣凶残而友好地眨了眨两只大眼睛。眼皮上覆着一层密密的黑鳞,眨动时火光忽闪。
她还未扬头,余光就已扫到了那个人,他正从龙头走下来,一步一步踏着巨龙的鼻骨。
不疾不徐,步步接近。
她小心地调整好呼吸,默默控制住心跳,摆出温柔平静的笑容,抬眸望向他。
黑龙身上的熔岩火光映在他的身后,他的脸显得异常白。
他凝视着她,面无表情地走来,看起来有一点冷酷。
就像那一次,他砍瓜切菜一般斩杀了全部金陵人,然后端着架子走向她的模样。
他聪明一世,却忘了自己已经在‘话本’中暴露过一见钟情的真实心思――彼时的卫王卫今朝,便是这般心若鼓擂,面如止水。
梅雪衣的心脏‘怦’地一跳,胸口丝丝抽悸。
“王后,久等了。”
他到了面前,抬起一根冰冷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
“不久。”她的声音微有一点滞涩,“刚刚好,每次都是……刚刚好。”
他眨了下眼睛,轻咳一声,道:“王后还在记恨弄你一身灰尘那次么?”
梅雪衣:“……”
她向着他踏出一步,身体整个依偎进他的怀里。
脸颊贴住他的心口,果然听到了狂乱的心跳。
只不过,微弱得叫人心疼。
她把双臂环到他的身后,一点一点绞紧。
“卫今朝。”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卫今朝。”
卫今朝:“……”
王后这是吓傻了吧?
她的手指开始抚触他,一寸一寸。
“我这样碰你,会疼吗?”她问。
他失笑:“王后在说什么傻话!”
她把脸从他怀中扬出来,贴着他,踮起脚,碰到他的唇角之后,温柔至极地吻上去。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一道失控的呼吸蓦地落到她的脸上,大手不动声色托住她的后脑,以防他出击时她又缩逃回去。
他知道失去记忆的她并没有全身心接受他,许多细微处,他都能察觉到她微弱的抗拒。
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温存一吻之后,她颇有些凶残地咬住了他的下唇,含混地、恨恨地问:“这样也不疼?”
他微眯起眼睛,暂时按兵不动,只哑声道:“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她松开了牙,抓着他的头发吻他。
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想要把他掠夺一空。
他低低地笑,环紧了怀中娇小的身躯,狠狠压下胸口狂暴的猛兽,极尽温柔地安抚她。
他想,她一定是吓坏了。有自己爱她护她,她再不是前世那个不可一世的女魔头。
这般想着,心中又是甜、又是酸。
终于,她把自己弄得喘不过气,推着他的肩,用额头抵住他的下巴。
“告诉陛下一个秘密,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想这么做。”她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哑意,沙沙地,撩得他心弦乱颤。
回味她话中之意,更是令他的身体僵成了一尊木雕,他艰难地重复:“第一次见到我?”
“嗯,”她抬起眼睛,泛着水光的双眼亮得叫他心惊,她道,“那个夜晚,你杀了金陵人之后,拎着剑走回来,剑上在滴血。你绷着嘴唇,看起来脾气很坏,十分冷酷。我便想亲吻你冷酷的唇角。我便想,这是我想要的男人,若要嫁人,就该嫁给这样的人。”
卫今朝瞳仁震颤。
他以为,自己在那个眼神坚韧、端方淑雅的女子眼中,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救命恩人。
那日把她送回去,她没有多问,没有留他,也没有提起要用钱财来回报。他以为她只是吓坏了,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内里强硬的女子,居然在打他的主意?!
卫今朝动了动薄唇,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垂下头,弯起唇角:“那时我的处境的确艰难,不过也没有陛下话本中那么凄惨。我本就要和沈修竹退婚,退了婚我丝毫也不难过,正愁着不知到哪里去寻你,你便出现在面前,说要为我遮风挡雨。陛下可知,你这叫,自投罗网。”
卫今朝:“……”
半晌,他沉沉吐了口气,失笑:“王后,你从前不曾提过这些。”
她嗔道:“那时与陛下还不熟,自然要矜持些,免得被你厌弃。”
“如今就无法无天了?”他眯起眼睛,掐住她的下巴,轻轻摇了两下。
“当然,”她凝视他,望进了黑眸最深处,“陛下都为我死过两回了。”
他的身体再一次僵住。
“我猜到了。”她说着,手指轻轻触碰他那张病气森森的绝世脸庞,“难怪身体这么弱。里面装的是幽火么?”
“没死透。”他沉声叹息,“留着身体,好陪你。”
“这样不会更痛苦吗?”
“不会,与你亲近,没有苦,只有甜。”
梅雪衣伏进他的怀中,把眼睛狠狠拱在他的胸膛上,偷偷地蹭掉涌出来的泪水。
“卫今朝!”她恨恨地咬他的名字。
他低低地闷笑:“不想与人真正动手,便是怕弄坏了这具躯壳。若坏了,便无法再让王后觉着‘好’。”
梅雪衣:“……”
所以种种扮猪吃虎,其实是为了她的‘幸福’。
她再怎么厚脸皮,也有些无法承受这诡异的气氛。
“陛下!”她急急从他怀中挣脱,“慕龙龙和姜心宜呢?”
他抓住她的肩膀,双目灼灼:“他们好得很。王后既已想起来了,不若再好好说一说,你我大婚之夜,你是怎么对我的?”
梅雪衣呼吸错乱:“……只是方才陛下乘龙而来,让我想起了初见的事情,其他的我都不记得!”
“小骗子。”他哑声低笑。
梅雪衣其实真不记得大婚的事情,她就只是想起了初见那一幕,以及自己的彼时的心绪。
她相信他写在话本中的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心,他以为她只是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他,他没打算逼她做任何违心的事情,他想要悉心呵护她、等她慢慢喜欢上他,然后一切水到渠成。他没料到,大婚之夜她就把他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梅雪衣暗想,自己肯定不会在陌生的夫君面前表现得如何急色,必定就是正襟危坐,与他大谈身为王后必须尽到的义务和职责。
这般想着,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卫今朝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唇角也慢慢勾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擅察人心的君王,在幽冥时更是看尽人间百态,对人性可谓了若指掌。
从前被执念迷着眼睛,他竟从来不曾好好琢磨大婚之夜她那副严肃正经的小表情下面深藏多少娇羞与狡黠。
“国嗣为重?王后。”他坏笑着眯起眼睛,“孤记住了。今后必定更加勤勉。”
梅雪衣:“……陛下!”
他放声大笑,揽住她的肩,登上那条熔岩巨龙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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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用什么手段控制这些死俑的?”梅雪衣好奇地问。
“帝气。”顿了顿,他补充道,“冥帝的帝气,驱御的便是阴物。”
梅雪衣明白了:“前世陛下成就鬼身,有卫国万万英灵效忠,于是便成为亡者之帝。若不是陛下执意到幽冥去寻我,想必早就以鬼身入道,摘那通天道果了……”
她猛地仰起脸,疾声唤他:“陛下!”
惊得他心脏微突:“怎么?”
她的眉毛迅速皱了起来:“陛下不该贪这一晌之欢。事已至此,便该舍弃肉-身,一心修行,早日摘下通天道果重塑金身,那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陛下就不该耽于情爱,陪我在此虚度光阴!”
“啧,”卫今朝一阵牙疼,“王后你可知道,你说这话的模样,与大婚之日板着脸教训我时,一般无二。”
“别岔开话题!”
他烦恼地掐住眉心:“王后,记住你的身份!”
梅雪衣错愕地看着他。怎么,她真的过分恃宠而骄,触到他的逆鳞了么?他竟……用身份来压她?胸腔蓦地酸涩,口中涌满委屈,一时失语。
“你是妖后,不是贤后。”卫今朝叹息,“我都做了昏君,你就不能让我任性一回?”
“可是……”
他把她揽进怀里:“安心,你只信我便是。”
听着他微弱却坚定的心跳,梅雪衣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我方才试过,可以轻而易举地抽走化神修士的修为。”
“无事。”他抚上她的头发,“他该死,不必有负担。”
梅雪衣幽幽抬起眼睛来睨他:“我是想说,该找机会试试问虚修士、合道修士。”
卫今朝:“……”这不是一朵娇花,而是食人花、霸王花。
“好。”
巨龙飞越赤红的山脉。
只见火山连着火山,山体处处透出火光,有明有暗。
梅雪衣回眸望向平原,只见死俑们并没有登上火山山脉,而是散向了平原两侧。
“它们另有职责。”卫今朝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所以,”梅雪衣后知后觉地震惊失神,“整个古战场,现在都是陛下的?!”
卫今朝淡定挑眉:“普天之下,皆为王土。”
她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扣紧他的手指。
难怪他敢毫无顾忌地带着龙娃子那只拖油瓶进来。
“慕龙龙他们在哪?”她问。
他抬起手,指了指极远处:“翻过山便能看见,是一处盆地。无事,我看着。”
巨龙飞行速度极快,不过翻越这连绵的火山群仍是要花费一些时间。
梅雪衣倚着男人不算结实但非常可靠的身躯,喃喃道:“若是世间从来也没有修仙者,不知我们前世的生活将是什么模样?”
他微眯着眼,沉吟片刻:“大约要不了几年便会暴露昏君妖后的真面目。”
她偏头看他:“妖后都是独宠专宠的,所以陛下不会纳妃,对么。”
卫今朝垂眸瞥了瞥她,笑:“那可说不准。”
她抬手抓他头发,被他捉住五指,整个身躯扣死在怀里。
他逼近,坏笑:“王后可以更努力一些,让我有那心也没那力。”
梅雪衣:“……”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君王!
说笑打闹之时,巨龙掠过火山群,落向前方大盆地。
盆地也是一处战场,密密麻麻的死俑铺到视野尽头。从高空往下望,战争正好定格在了最为惨烈的那一幕。
巨龙降在了盆地边缘,放下卫今朝和梅雪衣,然后非常老实地伏在地上,乖乖闭眼睡觉。
梅雪衣看了看一片死寂的盆地,用眼神向卫今朝询问,‘慕龙龙呢?’
他牵起她的手,大步走向战场中心。
凝固的死俑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情形诡异得很,看得梅雪衣嘴角直抽――它们并不是退避,而是把挡路的那部分肢体硬拗到一旁,于是厮杀的双方变得扭腰折肚,摆出各种妖娆的姿势。
一路向前,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个拦路的‘异物’。
这是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土俑,和周遭的俑人们一样,他也把自己摆成一个风骚的造型,双手双足着地,下腰,拱成了一架桥。
梅雪衣盯着这只土俑看了一会儿,眼皮越跳越快。
还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俑!
人家摆造型是为了让出一条路,他倒好,造型是摆得不错,偏偏就正正挡在了路中间!
真的,除了慕龙龙之外,不会再有傻到这种地步的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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