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安是大夫人柳氏所出,相府唯一的嫡子,也是太子妃唯一的亲弟。柳氏生沈怀安时太子妃已经及笄,柳氏年纪也算是稍大了,当时从怀上这个孩子到他出生,中间还经历了不少波折,幸好最后有惊无险,是以他出生后便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名字都是太子殿下给取的。
沈怀安如今已经快六岁了,生的聪明机敏,玉雪可爱,从小除了自家大姐姐,便与沈思思最为亲近。自从三夫人因病离世,沈思思归到柳氏名下后,两人便更是从早到晚玩在一处,沈思思疼他疼得不行,每回沈怀安想要什么都会给他弄来。
至于扑到她怀里的小狗,名叫绵绵,是沈思思最初养的狗狗酥饼的后代,通体雪白,很是亲人。
沈思思一手抱着怀里拱来拱去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一手拿过云桑手里的锦盒递到沈怀安跟前。
“喏,小安最爱的金丝糕,三姐姐都给你记着呢,不过现在不可以吃,待会儿要用晚膳了,让何妈妈给你收着明天吃可好?”
沈怀安伸手喜滋滋的抱住锦盒,睁着大眼睛乖乖答应:“知道了,谢谢三姐姐。”
跟在沈怀安后面的奶妈何妈妈低头上前,行礼接过了锦盒。
这金丝糕是沈怀安最喜欢吃的糕点,还是思品斋密不外传的招牌,唯一的不足就是太甜了些,前段日子沈怀安还因此吃坏了牙,柳氏生了气,下令不许再吃,可到底是心疼儿子,便默许了沈思思偶尔出门给他带一点。
沈怀安眼巴巴的看着何妈妈将那盒金丝糕拿了下去,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没出声。
沈思思忍着笑意,牵起了沈怀安的小胖手回了院子。
相府每隔三天都会全家一起用晚膳,沈思思换了套水蓝色广袖长裙,将今日出门特意束起的发髻拆开,绾了个端庄的流云髻,牵着沈怀安的手往丞相府正厅走去,绵绵迈着小腿跟在后面。
到了正厅,沈丞相和大夫人柳氏也刚好早一步到了。
沈丞相已年过四十,但脸上完全看不出来,面相严肃,眉目却很温和,周身散发着为官多年的深沉干练的气势。柳氏祖籍江南扬城,是标准的江南美人,即使年纪见长也丝毫不减其风韵,气质温婉卓然。
事实上,柳氏的性格也与她的外貌一样温柔,沈思思虽非亲生,但记到她名下后便从没有亏了她,全当亲女教养。
沈思思缓步上前,乖巧行礼,“拜见父亲,大夫人。”
沈丞相点头:“坐吧。”
“娘亲!”沈怀安噔噔噔的跑过去扑进柳氏怀里,被柳氏宠溺的接住。
“慢点儿,摔着怎么办?”柳氏摸摸沈怀安的小脑袋,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沈怀安嘻嘻一笑,又往柳氏怀里钻了钻。
众人落座,膳房丫鬟们陆续将菜品端上桌,等沈丞相动了筷子,其余人才纷纷动筷。
“思思,今日春浴节,听说你与长公主一同出游,玩儿的可好?”沈丞相夹了一筷子菜,还没放进嘴里,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许是年纪大了,又有了沈怀安的缘故,沈丞相这几年已经不复以往的冷厉寡言,似是也觉出了以往对沈思思的忽略,对她的关心渐渐多了起来。
今日沈思思体力消耗不少,正对着自己面前的荷香排骨吃的香甜,冷不防听到沈丞相打问,差点呛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后,才从容开口:“回父亲,女儿今日的确是与长公主同游,同行的还有忠勇侯府的段世子。”
听到段世子也在,沈丞相并无惊讶,点点头嘱咐道:“长公主性格爽朗,不拘小节,与你交好固然好,不过咱们也得注意分寸,不要太过逾距了才是。”
“父亲放心,女儿晓得的。”
关心完女儿的日常,沈丞相想起烦恼了多时的女儿的婚事,斟酌了一番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给一旁的柳氏使了个眼色。
柳氏正给沈怀安喂饭,接收到沈丞相的目光,也有些为难。
沈思思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要问什么了,果不其然,柳氏挣扎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思思啊,上次宫中设宴,不少家世不错的公子都去赴了宴,你……可有看中的人家?”
沈思思心里叹了口气。
光她和大姐姐她们不急没有用啊,家里这两位可早就开始愁了。
好在她早有了应对之法。
沈思思低头,只默默红了脸却半个字也不说,在外人看来,怎么看怎么是一副小女儿家害羞的姿态。
沈丞相和柳氏对视一眼,“是哪家的公子?”
沈思思还是低着头,“父亲,这话叫女儿如何说出口?”
柳氏明白了,在桌下拍了拍沈丞相的手。这话女孩家的确是不好说,不过既然已经有了些眉目,说明沈思思心中有数,她们也就不便多问了。两人心中略宽,总算是止住了话头。
沈思思偷偷抿唇笑了一下。这一招还是从大姐姐送给她的话本里面看到的呢,当时她便觉得可行,今日一试,果然有用。
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吧,但能拖一阵便是一阵吧。
几人宁静温馨的吃完了一顿饭,饭毕,准备散席之时,沈思思忽的想起一事。
“对了,父亲,文昌候与您的交情如何?”
沈丞相挑眉,自家女儿一向养在深闺,对从不关心朝堂之事,怎的今日忽然问这个?不过沈丞相相信自家女儿应该有自己的缘由,便如实回答道:“无甚交情,怎么了?”
沈思思咬了咬唇,“今日我在街上无意碰见了文昌候家的贺公子,起了些小冲突,我怕明日朝堂之上文昌候会有意针对与您。”
“冲突?”沈丞相有些讶异。
沈思思点头,将今日发生的有关贺垣的部分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沈丞相,至于卫横救自己的部分则有意避过了,毕竟两人当街抱在一起什么的,就算是为了救人也多少有些难为情。
沈丞相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拍了拍沈思思的肩膀,“思思,此事你做的很好。贺垣从来都是目中无人,胆大妄为,此事他有错在先,当然不能让她下了咱们沈府的面子。至于文昌候那边你莫要担心,别说文昌候府早已大不如前,就算是最风光的时候也没那么容易针对了我去,放心。”
得了沈丞相这番话,沈思思今日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如此女儿便放心了,那女儿先行告退了。”沈思思低头行礼告退,出了正厅。
走在路上,沈思思摸着自己手腕上还没有消下去的红痕,所有所思,她总觉得这事儿似乎还没完。
直到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软软的小脚,小奶狗还带着奶音的嗷嗷声打断了沈思思的思绪。
沈思思忙低头看,原来是自己不小心踩中了绵绵的小脚。
沈思思赶紧抱歉的蹲下身将绵绵抱到了怀里,轻柔安抚,为自己刚才的走神和不小心道歉。
绵绵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家主人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因为被踩到而张口咬人,反而温顺的伏在主人的怀里,伸出舌头舔着沈思思的手,似乎是想借此缓解主人的心情。
奶奶的小狗直把人的心都快融化了,沈思思心中的那些小不安立时卸下了不少,心情也豁然开朗了。
多想无益,还不如回去喂绵绵来的实在,还是顺其自然罢。
翌日。
沈思思刚起,神还没完全醒,就听打水回来的云桑兴冲冲的从门外跑进来,迫不及待的和沈思思报告:“小姐,我刚刚听说,昨天骑马差点儿撞到我们的那个贺小侯爷,今儿个在朝堂上被皇上狠狠斥责了,好像还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了。”
“什么?”沈思思这下是彻底醒神了。
她想到以贺垣那性子或许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不能拿昨天的事说事儿,说不定也会让文昌候借其他的事情言语针对爹爹,不过那也最多是口舌之争罢了,按以往的例子来看,皇上多半也会选择调解两句了事,怎么着也不该涉及到如此重的惩罚。
要知道对于还未请封世子的候府子弟来说,最忌讳的便是受到皇帝的谴责或禁足,那意味着近几年之内都别想递请封折子了。
所以不管文昌候说什么,都应该把自家儿子完全摘出去才是,除非是有足够影响皇上权衡的人将话题引到了贺垣身上。
沈思思脑海里闪现出了一张一本正经的脸。
不会是卫将军吧?
“云桑,今日朝堂上的事,你都听说了多少,都和我说说。”
云桑歪头想了想,“奴婢急着回来,听到有关于贺公子的才多听了一耳朵,其他的倒没注意。”
沈思思似乎也猜到了这个回答,垂眸想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道:“没注意就算了,你把水放那儿就行了,我自己来,你去帮我把早饭拿来吧。”
云桑不知沈思思为何问这个,但见自家小姐似乎有些失望,也有些懊恼自己当时怎么不多听一会儿,看着沈思思试探开口:“要不,奴婢现在去问问?”
沈思思摇头:“不用了,一时好奇罢了。”
卫将军看着就是个直来直去爱打抱不平的仗义性子,昨天路过都能顺手救了她,还打了贺垣,今□□堂上提一嘴也是挺正常的事,自己还是别想多了才好。
沈思思吐了口气,起身准备梳洗。
见自家小姐微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云桑才打消了再出去探头听八卦的消息,准备去给自家小姐拿早饭。
奇怪,怎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走出门口,云桑一排脑门,终于想起了自己忘了说什么事情,赶紧折返回去。
“小姐,我差点忘了,大夫人说今日中午太子妃会带着小皇孙回府用午饭,让奴婢跟您说一声。”
沈思思手里的梳子差点掰断,“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云桑委屈,“这不是因为那个贺小侯爷倒霉太解气了么,再说现在讲也不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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