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传到白知弦这里,正是第五代。
白家与柳家的渊源,追本溯源,要追溯到白家初代家主白兴尚。那时,柳家早已是兴盛一方的大家族,家风极正,对待上门投靠的散修态度十分友好大方。白兴尚那年还不叫白兴尚,只是个草根穷小子,年少时靠在柳府混饭过日子,幸得柳府少爷柳俊乐慧眼识人,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将他送往了附近关系交好的门派中修炼,方才有后来的大造化。
这等天大的知遇之恩,白兴尚自是铭记于心,后来柳家继任的家主,恰好是与他有兄弟之宜的柳俊乐,双方便约定,若将来生了儿女就结成姻亲,以示两家欲缔结千年之好的心愿。
不想不巧的是,双方二人之后生的都是儿子,无奈下只得将婚约顺延到下一代。然而更不巧的是,下一代两家也都是男丁,直到白知弦父亲白子墨这代,柳家嫡系才有了一个女儿柳潇潇。于是,白子墨的父亲白德水便打算让儿子与柳家履行这场绵延千年的婚约。
却不想白子墨成年后出门历练,在左芜城附近认识了那边小家族韩家的小姐韩依伊,竟然非卿不娶了。白德水大发光火,将白子墨软禁在家中,强压着他与柳家小姐柳潇潇完婚成亲。白德水身为家主,性情比较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白子墨在这样父亲的压迫下成长,养成了较为软弱的性子,但唯独在此次婚娶上特别执拗,竟是自新婚之夜后,就没进过新娘子屋子半步。
白德水妻子早逝,就白子墨一个儿子,修真者子嗣艰难,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断了香火,于是对白子墨说,若让柳家媳妇生下嫡子,他便同意白子墨领韩依伊进门。
当时,成为白家少夫人的柳潇潇,已经打听出了丈夫冷淡的原因,原来是另有所爱,当即,不愿意和人同房的人反而变成了柳潇潇,甚至于柳潇潇还主动提出了和离。
听到这儿,苏雪鹄冷笑一声“这位柳姑娘还算有胆识,能壮士断腕,及时止损。但看如今的情况,她定然是没有成功了”
“若是柳嫡母和离,原因定然会传到外面去,白家背信弃义的污名就洗不掉了,祖父自然不会允许。”
白知弦神色十分尴尬,自己这相当于在背后道尊长是非。
“于是祖父一边向父亲施压,一边向柳嫡母怀柔示好,希望她能改变想法。父亲后来就让柳嫡母怀孕了,可柳嫡母仍是不肯妥协,一定要和离,但当时东辰洲局势发生大变,为了柳家的将来,柳嫡母不得不忍气吞声。”
“当时的局势”苏雪鹄疑问道。
元沧海若有所思,“一百余前,是上次正魔大战开启之时吧若我没记错,苍南城柳家,如今已经不存于世,苍南城位于东辰洲南端,与南奚洲距离极近,当时柳家面临的压力非常大。”
“是,祖父便是以白家援手为要求,请求柳嫡母不要和离的,柳嫡母为了家族,只能暂时按捺住,将孩子生下。”说到这件事,白知弦也觉得祖父做得不地道,但身为晚辈,他没有一点发言权。
“不对。”
凤重明抱剑立于一旁,原本听着故事,沉默不言,这时忽然提出异议,“既然柳家姑娘先怀孕,你怎么先出生的”
白知弦更加尴尬了,“呃,柳嫡母确诊怀孕一个月后,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将母亲接回了白家,紧接着母亲也怀孕了。九个多月后,反而是后怀孕的母亲因为忧思过度提前生产,于是我反而比柳嫡母生的弟弟早生了十几天。”
这亦是白知弦一个“黑点”,他这个“嫡长子”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不清不楚的。他出身时只占据了长位,却非嫡子,等到母亲被扶正了,他又是在此之前出生的,若非祖父后来极力遮掩了此事,令外人不得而知,白知弦想来,自己的身份在外定会被嘲讽。
苏雪鹄却更关心别的方面,“你柳嫡母和弟弟,后来如何了”又转向元沧海问,“苍南城柳家后来是怎么没的”
元沧海沉吟片刻,便道“那时各个门派皆被魔修骚扰甚深,苍南城情况危急,曾向四大派发出过求援,但四大派当时自顾不暇,等赶到之时,柳家已经为魔教几派联手所灭。”
白知弦回忆道“那时我年龄还小,只记得有一日,柳嫡母抱着弟弟出门,一定要回娘家去看看,她完全不肯相信家族已经不存在了的事实。当时祖父恰巧不在家,父亲呃,他对柳嫡母不那么上心,柳嫡母就带着弟弟和自家陪嫁的人手一起离去了。柳嫡母本来就是为了家族留在白家的,若柳家不再,她自是不会再回来了。”
白知弦叹了一口气,“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柳嫡母和弟弟了,那时候我向祖父问起,他只是摇头叹气。直到我长大后,祖父才和我道,魔教人心狠手辣,怕柳家还有幸存者日后复仇,探听到他们的消息,于是将柳嫡母与弟弟一行人也杀害了。祖父事后派人追赶上去,只看见了残杀现场遗留的满地尸体,竟是无一活口。”
白知弦的性子和他父亲母亲都不太一样,他小时候知道自己身世时,一直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弟弟的幸福,于是变着法子对弟弟好。开始弟弟还不太理会他,但小孩子忘性大,两个人年龄一致,很快就玩到一块去了,柳嫡母虽看他母亲不顺眼,却未为难他这个小孩子。白知弦记忆中的她端庄美丽,十分落寞,但看着弟弟的眼神却是暖暖的,充满着希望。
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待,如今的白知弦也只能将这些珍贵的记忆深深埋藏在心底,担当起白家嫡长孙的责任,努力向前看。
说完白家故事的白知弦,情绪低落,但十分识趣地离去了。
房中只剩下苏雪鹄、凤重明和元沧海三人。
苏雪鹄问起“听完白知弦的话,你们有什么看法”
凤重明冷哼一声,“什么君子白家,假仁假义,简直有辱君子之名”
方才白知弦在场,他才忍住没有直接讥诮出声。他性子最是冷峻,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若是他遇上白家这等事,怕不是直接拔剑就砍上去了,哪能忍得半点委屈。
元沧海则想得更为深远,“奇怪,柳潇潇刚带着孩子离开白家,魔教那边便立即收到了消息,这不合理。白德水知晓儿媳离去肯定比魔教要早,但他派出去的人手只寻到了柳潇潇随行人的尸骸,这说明魔教人袭击柳潇潇队伍的速度,比白德水还快,造成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可能。”
苏雪鹄立刻接住他的话,“白家有内应,或者白家这边藏有魔教的内应。”
这句话有双重意思,一是指白家人内藏有魔教卧底,二是指和白家关联的人中有卧底。
元沧海道“这次的凶手是针对韩家而来的。”
“白德水虽然人品有些问题,但恩将仇报之事他是做不来的,也不可能对柳家作出报复之事。”
苏雪鹄说这句话时,凤重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对白德水严重嘲讽。
“白家若是有魔教卧底,对方万万不会只拿走和柳潇潇有关的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而应是直接拿走攸关白家的大消息,给白家致命一击才对。故而白家本身有卧底的可能性极低。”
苏雪鹄接着论述道“而第二种可能性,当时在白家的外人,还能接触到白家上层,消息灵通的,只有随着韩依伊过来的韩家之人。况且韩家和柳家有对立关系,与白家却是利益关系,完全符合卖消息给魔教而不伤及白家的条件。”
元沧海“在韩依伊嫁进白家,扶正之前,韩家在左芜城只是一个依附其他世家的小家族,而在上次正魔大战之后,左芜城原本的世家势力大损,反倒是韩家依靠与白家的姻亲关系,后来居上,成为了左芜城新任城主,欣欣向荣。”
“这个简单,我们直接去找那个韩依伊,让她将内情说清楚。”
行动派的凤重明一想到就欲马上动身,打算直接威逼韩依伊说出当年真相,柳潇潇以及她之子的死亡,到底有没有韩家人插手,韩家是否和魔教人有所勾结,作出令正道不齿之事。
“等等”苏雪鹄挥手拦住他,“你若对她武力相逼,直接动手,即使你是重霄剑派之人,白子墨肯定也要将你这等恶客逐出门去,后面的事情便不好办了。”
苏雪鹄一阻拦,凤重明立即就乖乖听话,不再冲动。
凤重明觉得紫娆重生或者复生以来,神态语气动作等习惯,某些方面越来越像大师姐了,虽然从前她俩在这方面就极其相似,相似到让凤重明一度认为,大师姐和紫娆是从小失散的双胞胎姐妹。
凤重明问“那怎么办”
“等。”苏雪鹄说出一个字,“如今最急的,可不是我们。”
这种智谋上的事情,元沧海一思考立即明白苏雪鹄之意,“韩依伊应当比我们还要着急,这一回出事的,可是她陪嫁带过来的大丫鬟,是她身边之人,若她内心有鬼,此刻应当惶惶不安,生怕罪魁祸首找上门来。”
苏雪鹄接着道“除了韩依伊,幕后真凶也十分着急,他应是提前知晓了今日元沧海和白知弦要到白家了,于是提前对韩依伊的大丫鬟碧萼下了手,这实在是不符合他的动手规律。若按照他之前行动手法,他应当将白府内韩家其他人杀光,才会动到韩依伊身边亲近之人,这亦是为了增加韩依伊的心理压力,让她在惊恐中看着身边有关系之人一个一个死去。”
凤重明不由皱眉,“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手法,过于恶毒了。”
“这正是凶手所追求的,他对韩依伊的恨刻骨崩心,故意这般折磨她。”苏雪鹄道,“另外,我们得去寻白子墨,弄清楚白家有哪些人知晓元沧海他们今天会到。而我和凤重明的到来,绝对出乎凶手意料,这对他以后动手更加不利。一旦他慌了心神,露出马脚,再次动手时,我们便可趁隙抓住他的踪迹。”
凤重明的剑意蓄势待发,凌霄剑已经迫不及待出鞘了。
元沧海道“稍后我便传讯给门人,问询左芜城内韩家的消息,以及让他们去打听魔教最近的消息。”
想了想,元沧海还是将自己的怀疑说出了口,“管家白鹤好像有点问题,我对他有异样的感应,他应该与此次云荆城异变息息相关,但又应该不是魔教卧底。”
元沧海预知先知的能力,苏雪鹄和凤重明都十分清楚,既然他都开了金口,那么白鹤肯定有问题。
苏雪鹄和凤重明对视了一眼,苏雪鹄对二人吩咐道“既是如此,此后我们行动时,尽量避开白鹤,必要之时,便由一个人拖住他,让其他人去行事,以避开他之耳目。不过对方是白府管家,在白家势力根深蒂固,定然有自己人,但这个人数肯定不会多,以防止走漏消息。”
苏雪鹄立定行动基调后,三人便散去了,静待第二日的发展。
苏雪鹄本来就计划空闲之时去消化消化苗女记忆的,但依白家如今乱七八糟的现状,实在说不准那个凶手什么时候会动手,说不定趁着他们三人刚到白家,打个措手不及呢
于是苏雪鹄打消了计划,只是在房内运功修行,还是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结果夜半时分,先是从隔壁的隔壁传出悠扬的琴音,随后房屋外的空地上也传出了舞剑之声。
琴声清幽,剑鸣清越,引得苏雪鹄亦有些技痒。
她从背包里取出白虹倚月剑和朝元幻真琴,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总觉得自己要是贸然弹琴去和元沧海的琴音,又或者出去和凤重明一般练习剑法对另一方总是不够公平,还会加速掉落马甲。
虽然苏雪鹄觉得,她的马甲好像已经是透明的了,从元沧海、君轻淮到谛九天、凤重明,就没有一个真的相信她与前人无关吧
如果特意拉开距离,苏雪鹄还有把握能尽量保持马甲不掉,但如今除了谛九天,对其他三人她老是狠不下心来,一想到当初自己之死,已然让亲友悲痛欲绝了,如今还要否决他们最后的希望的话,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过分残忍。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还有苗女的过去没有弄清,其他化身往后经历的一些事情她也不知情,苏雪鹄觉得此刻贸然做决定的话,条件还不够公正。
苏雪鹄无聊地点开系统,先前“询问白家诡变发生的具体情况”的小任务已经完成了,奖励点一百已经到账了,不仅如此,还新刷新了一个“查明真凶一”的小任务已经达成,又奖励了一百点。
苏雪鹄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敲了敲系统007。
“007,007今天我才知晓我苗女化身是怎么死的,可是呢,是不是太奇怪了,以苗女的保命能力,各种修真黑科技蛊毒啊,我才不信她没有保命手段,怎么可能死的那么轻易”
想了想,苏雪鹄又道“还有我其他几个化身,师玄靖这个单体输出,暴力ds我就先不说了,向晚晴和江采薇总有治疗保命手段吧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四个化身通通死了”
007沉默了一下,问“原来宿主不希望化身死掉吗”
“化身不死,我就不能神功大成苏醒吧”苏雪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苦恼道,“但化身亦是某种意义上的我吧,要是说我盼望她们赶紧死掉的话,好像自己抹杀了自己的某段人生一样。”
007慢吞吞地说道“其实化身会在相近的时间内死去,是十分正常的。”
苏雪鹄疑问道“怎么说”
007解释道“凝神聚体功法的原理十分复杂,我也不在这里和你讨论这些枯燥的法则理论了。你只需要知晓化身体内,是不存在别的新的灵魂,完完全全是由你自己的精神灵魂在操纵化身身体。”
苏雪鹄点头,她一开始知晓这个原理,方同意修炼这门功法的,否则如果化身是由其他新的灵魂操纵,那么她吸收那些记忆和修为,岂不是霸占了别人的人生,依照苏雪鹄倔强的个性,是绝对做不来这种事情。
“所以你本体的身体,才是最适合你精神与灵魂的容器,一旦在你修炼期间,本体遭受重创甚至死亡,所有的化身都会受到牵连影响,甚至一同消散。”
苏雪鹄一听一阵咋舌,直觉得自己当初不知者无畏,单单在南奚洲妖兽森林里布置一个阵法,就敢闭关开始修炼凝神聚体。若是当初遇到厉害的妖兽或是其他不怀好意地修行者路过那后果简直不敢相信。
007继续道“你化身的天赋与资质,皆是来源于你,气运也是。宿主你是有大气运之人,化身继承了你的气运,大半辈子都是气运长鸿的天之骄子,做什么事情皆是一帆风顺,但是这是有代价的。一旦有一个化身突破到最高境界,在这方世界即天枢境界,首先,化身的气运便会流逝回本体,而失去气运后,化身日常做许多事情便不易成功。其次,化身的功法和修为亦会受到影响,逐渐流逝到本体那边,比如以前的某些保命神技,就可能无法全力施展。”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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