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身穿警服,踢着正步进来,脱帽后立正敬礼。
她前面一排桌子,三位高级警官,坐中间的是她师父,黄国风警司。
黄国风叫她:“CIB督察凌翌,26岁,警员编号IP63731。”
凌翌答:“Yes,Sir!”
“现在我们评审会将对你进行高级督察评估报告,对于我们所问的问题,你只需回答Yes or No,明不明白?”
“明白,Sir.”
另外两位高级警官对视一眼,低下眼去看手中的报告,其中一个问:“在2018年3月,你结束卧底任务回到警局,于2018年5月调任CIB,是不是?”
“Yse,Sir.”
另一个问:“你在CIB做了六个月,于2018年11月又再一次执行卧底任务,但这项行动是挂在NB名下,你可以简要说说吗?”
凌翌没回答,她先看向黄国风,后者说:“你可以简要说明任务内容,凌督察。”
凌翌这才说:“因为当时负责这项任务的霖Sir同我讲,只有我才能去卧底。我曾在毒贩集团中待过三年,见过很多人,有基础,如果由其他同事去,霖Sir怕,第一需要重头再来,而我们可能没那么多时间,第二,毒贩的大佬是个狡猾多疑之人,生面孔去可能不会得到他的信任。关于任务细节,由NB的霖Sir和CIB的黎Sir全程负责,黄Sir也知情的,Sir.”
黄国风点了点头,说:“我全程知情。”
两个总督察点点头,在报告上记录几笔,又问:“2019年3月,你第二次卧底回来,协助马来西亚警方及香港警方,配合抓捕了以锡豪为首的贩毒集团,除了档案记录的,你还有没有要额外补充的?”
凌翌犹豫一下,她忽然想到阿霖。
但黄国风盯着她说:“凌督察,你只需回答Yes or No,无需多做解释。”
黄国风是在特意提醒她。凌翌神色一凛,当即道:“No,Sir,我没有要补充的。”
长官们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凌翌一一作答。两位高级警官满意地点点头,合上资料后看黄国风:“你有个好徒弟。”
凌翌看向黄国风,对方的表情没明显表现出来,但凌翌知道,他是高兴的。
结束之后,黄国风故意磨蹭了一会儿,让两个同事先走,他在门口等凌翌,见凌翌出来,就并了肩跟她一起。此刻只有他们两个,凌翌的表现便放松地多,她对这位师父向来尊敬。
黄国风看了看她的神色,问到:“还在想刚才的事?”
凌翌说:“我只是想同他们讲,阿霖师兄做了很多贡献出来的。”
整件案子都是由阿霖牵头出来,只是凌翌才刚卧底进去,他就在2018年年底为了另一个案子殉职了,他生前任NB督察,死后葬在浩园。
黄国风点了下头,不置可否:“阿霖的事,我们同NB两个部门的高级警官都知晓,他做了什么事,档案上也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做事呢,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的,无需你在这里替他邀功。”
凌翌淡淡地“嗯”了一声,表情没有变,眼皮都爱张不张地耷着,神色依旧很冷淡,只不过是因为黄国风在身边,才收敛些,脸上没有带着烦躁色彩。
“其实呢,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黄国风又开口。现在两人已经走到电梯口,他伸手按了电梯,在等候时说:“你升任SIP嘛,评估报告自然要以你为主。不过我刚刚看了下,应该没有问题,可能下午就能升,他们动作快一点,你下午就能穿到SIP的制服。”
凌翌斜斜地眯了他一眼,脸上流露出一点面对黎辉时的无奈:“还是别了吧,下午就赶出来,那能穿吗,流水线生产啊?”
黄国风笑,他可能是忽然从凌翌身上看见自己大徒弟的影子,又皮又好动,话多地不得了。黄国风到有点庆幸,自己当初把这一个交给黎辉去带,看吧,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好影响的。
“一起吃饭吗?我再叫上阿辉,就当是祝贺你升职。”电梯升上来,黄国风虚虚挡住电梯口,让凌翌先进,“去你们常去的那家,我请客。”
凌翌按了1层,电梯缓缓合上,她抱歉地抬头看着黄国风说:“下次吧。”
黄国风理解,“回家吃?也好,你半年没回家,多陪陪家人。”
凌翌点了下头,其实她也知道黄国风这么赶叫她去吃饭是因为什么,只是自己明白归明白,让对方□□裸地表现出来,她心里觉得还是有点不舒服,就好像是被卸磨杀驴后当做怪胎看一样。
所以凌翌只是顿了顿,而没有当即开口。
“黄Sir,心理顾问的联系方式,麻烦你等下发给我,我明天去。”
警队卧底回来之后都要进行一次心理评估测试才能返工,返工后也要定期接受心理疏导,这本是好意,能够有效防止PTSD发生,只是搁在九死一生才回来的卧底身上,被同事当做心理有病的人,还是有点不舒服。
黄国风听见她这么直接,顿时整个人都呆了一下,缓过来后尴尬地摸摸鼻头,CIB的D组主管黄国风警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倒是凌翌,像没事人一样,对他一笑,“没事,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电梯到一层,打开时,黄国风照例虚虚挡在那,等凌翌下了电梯后才问:“用不用我送你?”
凌翌摇摇头,“不用了,黎师兄在门口,他送我。”
“现在不烦他了?”凌翌被问地错愕,黄国风笑了笑,说:“其实讲真,我看到你们相处和谐呢,就觉得我很有成就感了。”
凌翌难得有些小调皮,跟着黄国风的步子往前蹦了两步,堪堪比他多冒一个身位,朝后望着他问:“那看着我们两个升职加薪,你是不是更有成就感?”
黄国风陪着凌翌从前厅往门口走,路过的同事纷纷给他打招呼,他人缘很好,相比之下凌翌就没什么存在感,黄国风发现了,偏头跟凌翌说:“别老绷着脸,年轻人哪有那么多烦躁啊,笑一下嘛,看在你师父我的面子上?”
凌翌瞧了他一眼,见他是认真的,就稍稍试着抿了点善意出来表现在脸上,黄国风看见她的笑,挺满意的:“这就对啦,中国有句老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正经事说完,还没有忘记凌翌刚才的那句调侃,这种看似一本正经实则贱兮兮的疑问方式他很熟悉,是学了他那大徒弟黎辉的。
“呐,前途是自己的,你们升职加薪做好警察是为了自己,不是为我,当然,如果到时候你们还记得我,就请我饮杯茶,叫我声师父,我就高兴了。”走到门口,黄国风看见黎辉的车停在路边,副驾驶的半张窗户摇下来,里面的人同他招了招手打招呼。
“行了,我看见你师兄的车了,去吧。”他一拍凌翌的肩膀,“这几天不用着急返工,你刚回来,有工假的。”
黎辉一下班就开了车出来在楼下等着,他等了快半小时才看见凌翌陪同黄国风出来。
凌翌一上车,他就注意到对方关车门后系安全带的手,指甲终于剪了,上面干干净净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警队里纪律严,不过女警们爱美是真的,往上面涂的最多的是透明色亮甲油,凌翌是个例外,黎辉从来都没见过她涂。
他一笑,“呦,终于干净了?”他指的是对方的指甲。
凌翌“嗯”一声,把头往后靠,说:“以后再做这种活,记得给多批点经费,好歹也要我买的起质量好的那种。”
黎辉说:“其实挺好看的。”
凌翌盯着他,脸上惯有的一没表情便隐隐看得出的不耐烦,黎辉没被她吓到,语态如常:“我是说你指甲,女仔嘛,花花绿绿地多好看。”
凌翌“嗯”一声,知道对方是真心话,也就好好地回答:“但我不中意。”
黎辉还想继续往下的话被“我不中意”这四个字尽数堵回去,他吞咽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世间多少事都被一句“不中意”打败,不中意的事既使被迫做了,也都不会是出自内心的快乐。
黎辉笑了一下,戏谑道:“我知道,凌Sir嘛,多少同事被你的冷脸吓退,也就你师兄我啊不计较……”
凌翌身子往前倾,伸直手直接帮黎辉发动车子,“直接回我家,多谢。”
黎辉闭上嘴,讪讪地开车,心里还算有点数,知道这是小师妹又嫌他烦。
黎辉一闭嘴,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凌翌靠在椅背上坐得很直,黎辉注视着路况,再往凌翌那边看时,对方已经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凌翌再醒来时,车子不知道在她家楼下停了多久,她身上盖着黎辉的外套,对方在几步外的一个垃圾桶边抽烟,隔着前挡风玻璃看见车内的动静后,他掐灭抽了半截的烟往车边走。
凌翌已经搭着对方的外套下了车,外套被她搭在肩上,她的双手摸到脑后去重新系睡觉时弄乱的头发。
黎辉走过来接了衣服,在凌翌还没说话之前,他先笑着摆了下手,“不用谢,应该的。”
于是凌翌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快走吧你。”
黎辉抖了抖薄外套后穿上,他刚往驾驶位走了两步,就被凌翌叫住:“黎Sir?”
黎辉转过身问:“怎么?”他不厌其烦地纠正称呼,“叫师兄啦。”
凌翌没有点头,也没改口,她下意识地叫人后又有点不知所措,好像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黎辉笑着说:“有事就讲,我又没嫌你麻烦。”
凌翌抬了眼,带着点试探地问:“周末你有没有空?我想去浩园……”大概是因为有求于人,她脸上的不耐烦都收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异常乖巧。
黎辉看见对方难得乖巧一次,心里欢喜地要命,连口吻都带上了一点很容易被察觉的小雀跃:“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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