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驻足门口,想听听黎辉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好牙 ,一墙之隔的两个人却在她刚停顿后便不在开口。
沉默了一下,宗涟礼貌性地点下头,回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凌翌还想继续再听,两个人却默契地都不说话了。几秒后,宗涟绕过墙走进洗手间,凌翌下意识甩了甩手,两人恰巧打照面,宗涟朝凌翌的手上看了下,礼貌性朝她点点头:“凌警官。”
水声响起时,凌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好在上边还滴着水。
凌翌出去的时候,黎辉就抱胸立在门口,看样子从刚才起就没再动过。凌翌看他一眼:“做门神?”
“是护花使者。”
凌翌哧笑一声,“得了吧,你辣手摧花还差不多。”
黎辉摆了下手,对着凌翌点一下下巴,“抽了几根?”
凌翌一愣,“一根,还有味道?”
黎辉说:“隔着堵墙就能闻见。”
凌翌皱了下眉,转头看向身后。身后是墙,隔着一堵墙就是正在洗手的宗涟。
对方现在或许正在听着他们的对话,就像是刚才她那么做一样。
凌翌自心底叹了口气,对黎辉说:“走吧。”
黎辉却不动,看架势是打算等宗涟。凌翌立在旁边等他给自己解释,黎辉指一指里面:“她队长跟黄Sir说,把她拜托给我。”
凌翌“哦”一声,明明是个要招待人的苦差事,她却自心底都乐呵起来,她试探着问:“去荣记?”
黎辉想了想,“或者去高档餐厅?毕竟人家大老远过来,我们做东道主的……”
凌翌点一下头,一副你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你请客。”
黎辉立即改口:“那还是去荣记叭。”
宗涟对去哪里并没有异议,表示全听黎Sir安排,三个人出了总部大楼,路过警卫室时被叫住。
“是早上一个司机,说要转交多余的零钱,他指了个背影,我看像是Madam凌你。”
黎辉看着凌翌:“早上那个司机?”
凌翌“嗯”一声,还记得早上自己走得匆忙,让司机就当做是小费对待。她伸手接过一把零钱,冲警卫点下头道谢。
他们说话时就改成了粤语,宗涟连蒙带猜听个半懂,再详细一些的就转不过弯了,因此只能乖乖站在凌翌身边,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企图从说话人的嘴型里分析出点什么。
凌翌拿了零钱后就恢复了早上见面时的神色淡然,一直到三人坐上黎辉的车开到荣记,她才好像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一样,身上又有了鲜活气。
宗涟看着自己面前的面,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云吞面?”
饭菜是确定了要来荣记后,黎辉发信息早就点好的,他们常来荣记,跟老板相熟,有时候饭点怕人多,就会提前点好单,等来了后直接吃。黎辉常常玩笑道他们是VVIP,凌翌其实不太想理这傻帽。
云吞面是凌翌点的,此刻宗涟一提,黎辉本能就感觉到不对劲,他看向凌翌,准备等她的说法。
凌翌面不改色道:“猜的,大多数内地人来香港玩,头一顿都是云吞面。就像我去安市吃的头一顿也会是牛奶醪糟一样。”
宗涟“咦”一声,更加惊喜:“你去过安市么?”牛奶醪糟哪里都有,安市的却是一绝,不到过安市,很少人知道这跟外边的有什么不同。
凌翌敛着眼“嗯”道:“大学的时候。”她说罢又抬眼盯着宗涟看,眼里是怀旧的神色。
宗涟下意识想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好在忍住了,这么偶像剧的剧情也太过狗血了,天知道多少俗套搭讪的开始就的这一句话。其实仔细一想,凌翌眼中的怀念有绝大部分应该是通过自己看安市吧。
她笑了笑,夸赞道:“怪不得你的普通话里带了点让我熟悉的口音。”
黎辉一愣,凌翌也一顿,半晌后,她语气平淡道:“可能是那个时候被影响的吧。”
黎辉开始疯狂给她使眼色,凌翌均当做没看见,脸上表情看似礼貌又随意,实则一门心思调动起所有注意力关注着宗涟。
黎辉跟宗涟推荐,“云吞面在香港一定要加些醋才好吃,那,你尝尝?”他说着,把醋瓶拿过来跟宗涟示意,并没有擅自替她加。
宗涟心里对这人加分不少,应了一声接过醋瓶,这时候凌翌出声道:“加在汤勺里,拿面蘸着吃吃看适不适应。”
宗涟以前来过香港,是上警校之前的事了,趁着高中还有假期,就想在祖国各地四处走一走看一看,云吞面自然也吃过。她当即接过凌翌的好意,照她说的那样吃了一口,完全不意外地笑着说:“很好吃。”
三个人吃过晚饭,黎辉先开着车送宗涟回去,后者本身还想回警局加班的,被黎辉连说带劝地送上楼:“不急于这一时,你才刚来,好好休息,如果要你帮手,我们不会客气的。”
宗涟只好接受,进电梯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来,对着立在电梯外目送她的二位笑了下,“那……明天见!”
她刚转过来时还有些犹豫,开始说话时情绪便上来,听起来还有点小雀跃。凌翌在猜她是不是已经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再深想便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宗涟这个人,恨不得跟全世界做朋友。
凌翌在心中失笑,看见对方的笑便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一息奄奄的心好像都随着朝气蓬勃的宗涟也活了起来。
黎辉看一眼凌翌,见她没反应,便代表她朝着宗涟挥一挥手,“好啊,明天见,明天见。”
电梯门合上,凌翌的视线被电梯门隔断,她低下眼皮敛去眼中并没有人能分辨出的笑意,对黎辉说:“你知道我们明天不会见。”
“诶。”黎辉惊奇地看着她,表情好像是比哥伦布抢先发现新大陆一样,“凌Sir你知不知这个就相当于是‘下次有机会’一样,是句场面话?”
凌翌知道,可是她想要宗涟能当真,知道自己唯独不会对她说场面话。
黎辉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问道:“那不然,你明天回来?”
凌翌瞥他一眼。
黎辉很有自知之明:“嗯,好,我知了。”
不来就不来,瞪他做什么,听那话他真的以为凌翌有多想“明天见”似的。
他怂完又恢复正经,拿中指弹了下握着的车钥匙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凌翌说:“不用,不顺路,我自己坐车。”
“走啦。”黎辉拽着她,“又不是高峰期,我也不赶时间,放你一个人回去谁知道明天黄Sir会不会提着刀来揍我,反正你是亲的,我是后的嘛。”
凌翌忍不住动了下嘴角。
黎辉自知自己失言,话音刚落便立刻转头观察她的反应,却看见凌翌唇边一闪而过的笑。他面上没露什么,转移话题道:“对了,家里还是你一个人?”
凌教授与邓女士出差后便杳无音讯,换成常人家庭可能还担心几句,联络不上便惊觉出事继而报警,然而凌家一家三口都是怪人,把自我隐私永远都放于其它之上,凌教授与邓女士不喜欢出门后三天两头打电话跟催命似的,凌翌去卧底第一次失踪三年,第二次失踪半年,除了偶尔通过上司报平安外,他们一律不过问。
凌家对待成员出远门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家里压个小纸条,谁谁谁什么时候出门并签上名字,看见的人在底下回复一句,这样出远门回来的成员便知晓,等纸条被收回,就相当于那个人回来了。
黎辉初次听NB的督察阿霖提起时,差点要说一声“这家是不是有病?原始人也没有这么落后的吧,何况长辈就算,自己的仔出去一年半载,也不问?凌翌是捡的吧?”
也幸好他没说出来,要不然在阿霖一脸坦诚点头“啊,是啊”的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凌翌的身份有点特殊,当时去香港警察学院考见习督察时差点惊动警务处处长,最后不知道怎么谈的,是HKPC的校长点头,警务处几个高级警官默许后,才让她加入。这事情绝对保密,黎辉也是在凌翌加入CIB成为他下属,并参加了2018年11月的卧底行动后才有资格从阿霖口中知晓。
当然,知晓了也绝对保密,这事情在警局包括HKPC有资格知道的,也不超过十五个……哦,现在是十三个了。
黎辉想到这里,思路忽然又划去当年跟他在NB的同僚阿霖喝的最后一场酒上,他们因凌翌有交集,见面谈的最多的自然也是他。
凌翌“嗯”一声,破天荒多说了几个无用的字:“还没回来。”
她见黎辉在发呆,也并不细端对方的表情以此猜他在想什么,她直接碰碰了碰黎辉的胳膊:“不是要送我吗,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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