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到电话时,是郑树一案结尾前,打电话给凌翌的人居然是宗涟,对方说:“证据不够,我们打算以走私罪起诉。”
凌翌其实不太明白宗涟打这通电话的用意,直到她问:“凌翌,开庭时你会来么?”
黎辉在此前已经跟她讨论过结果,顺便也问过她开庭时要不要去。凌翌当时跟黎辉说“有时间就去。”
“去。”她跟宗涟说,“到时候我会去。”
宗涟听上去松了口气,说:“那开庭见。”
开庭的时候凌翌如约而至,两方警察不在一起坐,凌翌远远跟宗涟对了个眼神,她觉得后者眼中好像有笑意。
黎辉坐定后问凌翌:“我以为你不会来。”
凌翌顿了顿,说:“反正也是闲着。对了,他们怎么讲?”她示意温捷那边。
这起案子本来也是该安市警方急,黎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温捷的脸色不是很好,实际上从军.火.丢了后,温队长的脸色就没好过。
黎辉压低声音说:“我觉得,那位温队长压根就不在乎人怎么判,毕竟《引渡条例》在那摆着,真要把人抓回去也不现实。何况,保安部的人一开始不就讲了吗,他们怀疑军火流入香港。”
他们过来这趟的来意是找军火,查案倒是顺带的,毕竟没什么疑点,人证物证都在。
凌翌听了后再没说话,刚好也开始开庭,两个人便都噤声。
因为郑树走私一案涉案金额不大,最后只判□□2个月,缓刑12个月,罚款15872港币。
无论是在内地杀人,还是被怀疑走私军火,这样的判罚无疑都太轻了,一时间负责这起案件的几名知情警察都感觉五味杂陈。
这起案子就到此为止,CIB配合安市警察抓到了人,丢失的军火之后便不再他们的职责范围内,接下来会有保安部与内地警方联系,CIB的职责便到此为止。
众人出了法院,一直都很好脾气的宗涟却忽然冷笑一声,“法治社会?”
凌翌没说话,她知道这位宗警官正义地不得了,不提已经死了的军火贩子吴中桐到底是个什么人,现在郑树的所作所为放在宗涟眼中就是在蔑视法律。
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将郑树以真正的罪名绳之以法。
凌翌落后了一步,往宗涟那边靠近,又忽然听见温捷小声补了一句:“杀人放火金腰带。”
语气似是嘲讽。
她狐疑地看了眼温捷,对方面色不变,仿佛是凌翌听错了。
黎辉回过头找温捷,冲着安市的警察们友好地点了下头,“那么这一次的合作我想就到这里了,我觉得我们这一阵子的合作很愉快。”
温捷伸了手跟他握手,说:“跟你们合作很愉快,虽然结果不如意,但是这一阵子还是承蒙你们的照顾。”
黎辉笑了下,他天生就能见人说人话,“我们这里有句话叫做出来混迟早要还,或许下一次在保安部同你们那边的安排下,我们还会见面也说不定。”
温捷大笑着点头,“说的是,我也相信出来混,迟早要还。”
两边的领队在前边打官腔促进一国两制社会主义伟大友谊与两肋插刀战友情,凌翌动作很小地蹭到宗涟边上,拿胳膊碰碰她,问:“接下来有安排吗?”
宗涟脸上的气愤还没消下去,感觉到有人蹭到她身边,就下意识去看,凌翌的身形映入她眼底时,宗涟怔了几秒,把情绪压下去以防波及凌翌。
“没有了,回去收拾行李,明天的飞机。”
凌翌想了想问:“那我能邀请你去我家里吃饭吗?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宗涟觉得凌翌好像完全不会受到工作上的影响一样,上班的时候她是警察,下了班就可以立即回归到正常生活。宗涟自问自己老大不小早都跟“青涩”这个词沾不上边,同龄人在她这个年纪连二胎都怀上了,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从上警校以来到现在快十年时间,除了办案手法累积不少经验外,好像再无多大变化。
依旧会气愤,依旧会不甘,常常都因为工作而影响到生活,上一次爷爷还说她“我看小宗同志也别加什么小字了,直接叫你宗同志吧,怎么在家还板着张脸,审犯人呢?”
凌翌见她迟迟不作答,于是脸上露出了点表示友好的笑,“我家离这里不远,反正你也要吃饭的,而且我们还能再说说话,我看你好像有问题想问我?”
宗涟觉得自己的问题就这样直接问出来会不礼貌,她跟凌翌也才刚刚相识,都还算不上熟悉,况且这段时间过去后说不定就不会再见面,连同事都算不上了。
凌翌却半劝半搡地拉着宗涟走,路过温捷的时候跟他打声招呼:“温队长,你队员我带走了啊,晚上给您原样送回来。”
温捷对下属永远都是温和且充满包容的,他没有问宗涟要去做什么,只是对她点点头说:“去吧,注意安全。”
凌翌带着羡慕口吻跟宗涟说:“你队长人很好欸,不像黎辉。”
可能是因为凌翌略带随意相处态度感染了宗涟,她终于笑了下,跟着八卦起来:“他不是你师兄吗?”
“嗯,是师兄,也是上司。”凌翌撇了下嘴,很是嫌弃道:“你不知道他有多烦人,嘴跟机关枪一样整天叭叭叭说个不停,你见过大妈们八卦时的样子吗,就是他那样。”
宗涟被她的形容逗笑,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她不知道自己近乎宠溺地看了眼凌翌,就像是年长者看小朋友撒娇一样,她觉得这位小朋友可能真的不太懂为人处世与职场社交。
“到了。”凌翌的车停在法院外,她平时不常开车,这次回来后基本都是蹭黎辉的车,今天还是第一次把去年买的车开出来。
是辆SUV,宗涟的眉轻轻挑起来。
凌翌开门的手停住,“怎么了?”
“这车……”宗涟犹豫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笑了一下,用轻松口吻道:“我有辆同款。”
凌翌便笑,“巧了。”
宗涟也笑了几声,眼睛微弯一副纯良相,她今天穿了白色卫衣,笑的时候有两颗一眼就能看见的兔牙露出来。
活像一只家养的兔子精。
凌翌带着宗涟进门的时候,没想到这个点家里会有人,还是二老一起在。
邓女士就坐在一进门便可看见的沙发上敲电脑,凌教授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戴着眼镜看书。
四个人四目相对,凌翌下意识把宗涟挡在身后,邓女士却忽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回来啦,这位是……欸凌翌你起开点莫挡着人家。”
她讲的是粤语,宗涟听了个差不多,刚想问人,却听见凌翌用普通话说:“这是同事,从内地来的,你讲普通话啦,讲广东话谁能听懂。”
宗涟于是在后边拍拍她,小声说:“粤语我基本可以听懂的,只是不太会说。”
凌翌没转身,却尽量转头能用余光看见她:“没关系,Uncle、Aunt都会讲普通话。”
宗涟注意到她的称呼,后者却没给她面对长辈开口的机会,她走了两步,把宗涟从身后露出来,介绍道:“这位是宗涟,宗族的宗,涟漪的涟。这是我父母,其实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会在家的。”
后面那句话是对宗涟说的,宗涟礼貌地问了声好后觉得有点迷茫,到底是“父母”,还是“叔叔阿姨”?
邓锦文长辈模样慈祥地对宗涟点点头,连声夸赞道:“真乖,这可是我们阿凌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小宗你让凌翌带你看看,我去做饭,凌翌之前同我讲想吃饺子,小宗想吃什么?”
宗涟看向凌翌,后者握拳抵在唇边咳一声,小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想让她跟阿姨说,帮我准备一下食材……”
宗涟笑眯眯的看她,又跟邓锦文说:“阿姨我都可以,麻烦叔叔阿姨了。”
邓锦文指着宗涟跟凌笠夸道:“看看这孩子,真乖。”
凌笠推着邓锦文往厨房走:“行了,孩子好不容易带朋友回来一次,你就少说点吧,给孩子们留点空间。”
他复而对凌翌说:“阿凌你们聊,我同邓女士去厨房准备。”
凌翌点了下头,跟宗涟说:“那,我带你参观一下。”
她说完这句话后忽然迟钝地想到凌教授刚刚那句话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她下意识想到自己在宗涟面前说漏嘴的那句“宗女士”。
但好在宗涟好像没发现这一点,或许她已经忘记了凌翌只叫过一次的“宗女士”,她甚至还笑吟吟跟凌翌说:“你们家挺有意思的。”
凌翌笑着点下头,顺着宗涟的话说:“对,他们很有意思。”停了停,她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其实他们人很好,没有恶意的,我是第一次带别人回家,他们难免激动了些。”
宗涟深有同感,自己家里的长辈其实也是这样,她笑着摆手:“没关系,其实我很习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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