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小说:溯洄 作者:青执为枳
    深夜,凌翌站在打开的窗户前点了支烟,夜风习习卷散了烟气,也吹得她眉目寡淡。

    桌上摊着许多英文报告,不时还夹杂了几张照片,刚洗干净的制服衬衫在床上平躺着,周围整整齐齐摆放着还未重新装上去的领章肩章。

    虚掩着的门忽然被敲响三声,凌翌下意识在两层窗户的隔间处掐灭烟,拉上里边的那层。凌笠端着杯牛奶进来,放在桌子上,目光在凌翌与窗户前环顾。

    凌翌讪讪叫道:“Uncle.”

    凌笠也抽烟,当然能闻到房间里的味道,以凌翌为中心呈放射状散发,虽然开窗通过风但还是有淡淡的残留。

    “睡前饮杯牛奶,安神,你Aunt叮嘱我要看着你喝完。”

    凌翌笑开,“我都这么大了,您去睡吧,我睡前喝。”

    凌教授看一眼桌上的东西,意识到是案件后就移开视线,“早点睡,别熬太晚。”

    凌翌点头,目送着凌教授出去把门重新掩好。再转过头,窗户边上飘出了一个淡色身影,“宗涟”问她:“有眉续了?”

    凌翌这段时间放假在家,一直都暗中调查吴中桐一案,此案疑点太多,加上证据链不足草草结案的原因,让她无法说服自己,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吴中桐这个人,她绝对是见过的。

    凌翌摇下头,“只觉得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太多,也可能是想多了?”

    “宗涟”嗤笑,“想多?你辛苦这么多天,就只是因为想多?”

    凌翌蹙眉,不悦地看着飘在窗户边不让她取烟的“宗涟”,“你不觉得,你现在越管越宽了?”

    “宗涟”原本就飘忽不定的身型随着这一句话,更加地淡,像是脆弱的一缕烟,风轻轻一吹就散了。她怔怔地看了凌翌半晌,忽然服软,不光是声音,连身子都软下来,“其实这只是你想对自己说的话,我知道我不是她,你肯定清楚地知道,不然我也并不会再次出现。”

    “宗涟”是凌翌第一次去卧底时才出现的,是她主动召出来陪着自己的,某种意义上说,“宗涟”就是凌翌的潜意识,她们是一体的,一个人说出口的只不过是另一个人未出口的话。被“宗涟”提醒后,凌翌默了一阵,“嗯”一声,淡淡说:“我知道了。”

    “宗涟”并不多说,她善解人意地笑一下,把话题引到正事上去:“其实你当警察前一心都往宗涟身上扑,要是见过,那也只能是做警察之后了。不如你好想想,都办过什么案。”

    凌翌顺着她,对前边的事再不多提,只不过越想办过的案子,越就没头绪。她有点困地揉了揉眉心,“都是跟师兄他们联合办,没道理我觉得熟悉,师兄想不起来。”

    “宗涟”问:“哪个师兄?”

    凌翌抬眼看她,刻意道:“黎辉,黎师兄。”

    “宗涟”恍然大悟地“啊”一声,调子拖得长长的,凌翌皱一下眉,想到如果是宗涟本人,肯定不会这么讨烦。

    “是啦,我想信他一次。”凌翌看上去极不耐烦地解释,“忘记跟你说了。”

    “宗涟”笑了笑,她一笑,就有了宗涟的影子:“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你做什么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看见凌翌别开眼,她又说:“继续?”

    凌翌点一下头,神色正经起来:“继续。”

    “宗涟”从她身边飘过来,坐在桌子上斜对着凌翌,这样可以让凌翌跟她说话时更方便一点,也免得她老转头搞得自己脖子累。“其实你还忘了一点。你做过三年卧底。”

    凌翌张了张嘴,对于那段时间,她后来一直都不想多想。

    “宗涟”也知道,于是她提议道:“你带回来的资料都在档案室里,明天去找黎师兄查查?”

    她的权限还不够,查这些东西得找黎辉或者黄国风要权限才行。

    凌翌点了下头,她连着熬了几天,已经很累了,实在不想再多想三年卧底时发生的事。“哦,对了。以后直接叫他师兄就好了。”她走到床边后回过头来,“宗涟”还在桌子上坐着,凌翌敛下眼,小声说:“我就剩这么一个师兄了。”

    早上再醒来时,凌翌感觉到莫名烦躁,可能是前一晚看报告看太晚,她在床上坐了好久才缓慢意识到应该不是起床气。

    这种烦躁感一直到她站在开着窗旁抽了支烟后才慢慢减缓,结果关窗的时候看见昨晚被打断的那只烟,继而想到昨晚跟“宗涟”的事,感觉到心情更差了。

    她洗漱过后穿了警服常服,邓女士在客厅小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看,听见响动后抬头对着凌翌房间方向:“早餐在厨房。”

    凌翌一瞬间觉得邓女士起这么早,可能就是特意守着让她吃早饭的。

    早餐是很常见的牛奶、吐司、几片培根与溏心蛋。凌翌念中学的时候很喜欢吃溏心蛋,但早上太早,没有家政阿姨愿意过来做早餐,于是邓女士就去报了班学,她觉得如果凌翌早餐在家里都吃不好,那在外边肯定也不会吃得多好。

    凌翌端着盘子到客厅吃,邓女士往一边挪挪,给她腾个靠茶几的位置。邓女士在看之前很火的一部日剧,没有字幕里边叽里哇啦一句都听不懂,懂日语的人却看得津津有味。凌翌探头看了一眼就失去兴趣,转而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早间新闻。

    邓女士看着看着,忽而抬头看着凌翌,很感叹道:“其实Aunt也有想过,如果那时候我们阿凌学了医,现在在工作时会不会也像三澄医生这样。”

    被点到名字,凌翌叼着培根下意识问:“哪样?”

    邓女士想了想,用她小时候的话来回答:“找到死因,还他们一个真相。”

    凌翌念小学的时候说想做法医,后来几年里一直都在为此作准备,结果大学没学法医、没学法律、也没学医,反倒去念了门跟此完全不相及的计算机,结果毕业没读研也没进相关行业,却回香港考了警察。

    别说看好她的教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养父母都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儿戏人生。但其实凌翌的初衷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自始至终都是因为一个人。

    凌翌笑了下,没多做解释,对很多人而言人总是会变的,既然她无法说明原因,那不然就让他们这样默认。“其实我现在做的,也是这样的工作。”

    邓锦文说:“我的前提是要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凌翌正端盘子吃溏心蛋,闻言一开小差,直接从中间咬开,蛋黄淌了一盘子。她皱眉盯了几秒,好像不甘就这么浪费掉一块蛋。邓女士面不改色道:“淌出来就别吃了,还想端着盘子喝吗。”

    凌翌放下盘子,喝了口牛奶压腥,“其实我现在待也是安全的地方啊,技术部门,常打交道的都是电脑。”

    邓锦文还想说什么,凌翌手急眼快咽完牛奶擦嘴,又一溜烟地把餐具放进厨房,“Aunt你开下洗碗机,有点迟我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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