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朔带人回到部落。巫炎的狩猎队大概走得比较远,没有回来。
朔他们找到了昨天捉的那只野猪的窝,又带回来四头野猪,其中有一头已经成年的母猪,两头亚成年公猪和一头亚成年母猪。
那头成年母猪护崽,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朔他们伤了两人才把它杀掉,山月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立下大功。另外三头亚成年的不怎么厉害,朔他们很简单就制服了,但没有杀死。
朔记得喻莘说过,猪也可以养,驯化后的猪肉很多,而且特别好吃。
他还记得喻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就像部落里的孩子们吃到他给的甜豆子时的样子,有点可爱。
朔指挥人放下猪,却没见到喻莘出来。
他问帮忙的采集队队员:“莘呢?”
来帮忙的是采集队的棉,她快生了,挺着大肚子说:“他去下游了,没回来。”
“怎么跑去下游了?”池听见,问了一嘴。
棉回忆道:“今天我们去捡柴禾,又背了水和鱼回来。莘说他要去找陶土,就带着鸣往下游去了。”
往下游去没多少路,河道就会变宽,再往东走有一个可以换盐的部落。
那个部落现在不和他们来往了,如果看见他们的人,说不定还会杀掉,或者绑回去交给他们依附的大部落。因为他们背叛了神殿。
朔抬腿就要走,被池拉住:“台盐氏的地盘离我们很远,中间还隔着支流,莘不会过去的,况且鸣认得路。”
“嗯,莘说过最多就到咱们以前捕鱼的地方,他说河里可能有陶土什么的,不会走远。”棉说。
这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一旦下雨,和缓的水流会变急,雨越大,水流就越急,如果被冲下去……
朔没敢再想,他抓起石矛,直接跑出部落。
“我跟你一起!”池叫道,也追了出去。
上午捕鱼的时候,喻莘突然想喝鱼汤,就想起了鸣跟他提过的下游。
他记得以前看野外求生的视频,主角就是在河旁找到的陶土,他们日常捉鱼的地方都是石头和沙子,所以他想去下游碰碰运气。
鸣跟他一起沿着河道往下游去,走了一段,果然在河堤的斜面出找到了陶土。
这里河道稍宽,河床较浅,再往东走才会很快深起来。
但是这里河道两边的堤岸地形不同,喻莘他们这边堤岸到河面很近,另一边堤岸却较高,距离河面越有一米多。也就是这一面,有喻莘要的陶土。
喻莘站在河里,挖出一点壁上的土道:“果然是,下次咱们多叫点人来挖。”
“这个能做锅子?”鸣有点不相信。部落里只有一个锅子,就是当初有昊氏从神殿逃出来的时候带着的大铜锅,那是神殿才有的东西。
喻莘点头,这跟他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当然可以。”他又潜进水里,弄到了河床底下的土,也是陶土。
就在这时,雨淅淅沥沥落下,喻莘又查看一番,打算上岸。雨势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大,鸣熟练地翻身上岸,回头却见喻莘没上来,水流越来越急,喻莘却连番打滑,眼看水就要没过胸口,还是没能爬上来。
“抓住我!”鸣喊道,他趴在岸边,伸手去抓喻莘。
但河堤足足有一米多的高度,水面虽然拔高了一些,鸣却还是抓不住喻莘。如果自己再高一点,手臂再长一点就好了!
鸣好几次与喻莘奋力伸上来的手错过。
如果喻莘被冲走,就算活了下来,也可能被下游的台盐氏抓住,到时候肯定会死的。鸣急得整个身体都探出堤岸,再往前一点,连他都要掉下去了。
喻莘扒着堤岸,但水流越来越急,如果他再不跳上岸,肯定会被冲走。
雨势磅礴,喻莘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水里很冷,他的手很累,几乎要失去知觉。
鸣好像在大喊,但雨声太大了,他听不见。哗啦啦,大水冲过来,喻莘又一次没有够到鸣的手臂,水位又上涨一截,他已经踩不到底了。
要死了!
喻莘手被冲开,冲进了水里。
水好大,他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
腰上忽得有点温度,还有点颠?
能呼吸?
雨声哗哗哗哗,喻莘抬头,看见一个特别熟悉的下颚。
朔赶到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他差点没看见水里的喻莘。鸣先看见的他,奋力大喊。多亏了他多年捕猎练就的耳力,他在滂沱大雨中听见了鸣的声音。
雨势太大,水流又急。
池拦着他不让跳,但已经来不及绕远路了,朔推开池,纵身跳水。他一把抱住手已经脱力的喻莘,再把长矛插进堤岸,稳住身形,最后借力横插的长矛一跃,跳上水面。
矛在最后一刻被冲走。
朔抱住喻莘,双双跌在岸边的泥水里。
朔跌得很有分寸,把喻莘护在身前,自己则背部朝地仰到。喻莘脸埋进一团硬邦邦的肉里,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朔的胸口。
刚刚还冰冷的面颊瞬间发烫,手下带着泥水的皮肤仿佛沸腾了一样,他侧身闪开,又感激又惊慌道:“对不起。”
雨水哗哗哗哗,漫天漫地都是水声,朔什么也没听见。
他起身蹲在喻莘跟前,两手一捞,站起,把喻莘抱了起来。
喻莘差点以为自己飞了。
朔太高了,一被他抱起来视野都升高好几分。
朔皱了皱眉,调整姿势,把原本横着的喻莘换成竖的,像抱孩子一样单手抱住,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喻莘的视野再一次拔高一截,这下甚至比朔的还要高上几分。
这么高,看演唱会肯定很爽。
喻莘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
他乱七八糟冒出一堆想法后,才想起来要拒绝。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腿也没伤,怎么能让人抱着?
可不等喻莘开口,朔已经带着鸣和池大步飞奔,用一种喻莘肯定追不上的速度往部落的方向掠去。
因为速度很快,雨水会打在脸上,喻莘不自觉抱住朔的脖子,脸埋了下去。
作为一个拖后腿的,他很自觉地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抗议这种抱小孩的姿势让他很丢人——反正已经不能更丢人了。
朔一路全速前进,鸣年纪小跑不了这么快,池放慢了脚步跟他一起。
雨势渐大后,部落里的人也开始担心,不少人等在部落入口向外张望。隆隆暴雨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靠近。
“朔回来了!”
“那个是不是莘?朔怎么抱着他?”
“莘受伤了?”
喻莘在部落里的威望渐高,而且他性格好,大人小孩都喜欢他。以为喻莘受伤后,立刻有人迎了上去,有人则转头去找祭司爷爷。
朔在部落门口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受伤。”丢下这句话,他抱着喻莘直奔自己的山洞。
“没受伤?”
“那为什么不让他自己走?”
“可能莘的速度比较慢吧?”
不一会儿,鸣和池也到了,大家伙儿问他们喻莘的情况,两人也说没有受伤,大家这才完全放心。
朔把喻莘抱回了自己的洞里,亲自动手,把他身上已经湿透的兽皮全部剥光。
喻莘被吓得大叫,差点喊流氓。
朔面无表情,把他身上的湿兽皮剥光后,又把他往洞里面带,然后拎起自己冬天睡觉的时候盖的那张毛皮,把喻莘从头到脚包住,裹成了一根热狗。
“呆着。”朔扔下这句话,拎起喻莘湿掉的兽皮往外走。
被裹成热狗的喻莘呆呆看着他往外走,又冲进了雨里。
又过了一会儿,朔冒雨抱着一个大树叶裹着的包袱进来。他已经里里外外湿透了,微卷的长发耷拉在脸颊和肩膀上,滴滴答答下着小雨。
朔站在洞口,没有走进,他伸长手递来叶子包袱,示意喻莘去拿。
被裹成热狗的喻莘小步接近他,从毛皮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接过叶子包袱。他打开包袱,里面还有好几层,喻莘身上只有一条毛皮,动作太大会走光,他小心翼翼用一条手臂打开所有抱着的叶子,里面是他刚来部落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干干紧紧清清爽爽的现代衣衫。
衣服旁,还有一个用驱虫叶包好的小包。
喻莘打开,里面是一块热乎乎的烤肉。
洞口的朔飞快脱掉身上湿透的兽皮裙,换上干净的,然后用胡乱拧了把头发,好歹把它打理得整齐了一些。
他弄好自己,走进洞里跟喻莘说话,可他刚刚把喻莘转过来,就发现他脸上全是眼泪。
喻莘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停也停不下来。
他喉咙里梗得厉害,又酸又胀,又很高兴,不自觉要笑,可一笑眼泪又毫无节制地往下掉。
朔彻底慌了,连忙反省一遍自己刚刚是不是太粗鲁了。
他笨拙地又靠近两步,低声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喻莘一把抱住他,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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