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袭来,赵曜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刀,超出他的认知,那一瞬间他几乎可以确定黑衣男人是个巫师,一个真正的巫师,跟叶连召那种货色不同,绝对的冷静沉着,面对对手没有一丝感情,不说话也更不会有什么中二发言。
以赵曜的本事,他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一刀,高手之间对决往往一刀就能结束,他在黑衣男人挥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自己必败的命运。
可是……他后心突然猛地被向后扯去,像是有一双有力而温和的手拽住他的后心。
刀锋没有碰到赵曜的身体,而是切到旁边的铁门,带出一长串火花。
男人略微有些诧异,赵曜最开始跟他一样意外,很快就想到了,是自己书包里的煤油灯。自从叶连召那次之后,赵曜每次出门都主动带上这小玩意儿,煤油灯就是他的作弊器。
这次的事件比叶连召那次严重太多,煤油灯不能单纯当个操控赵曜的提线手,他从赵曜的书包里飞出。
煤油灯出现之后,土蝼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赵曜听说过,妖怪的世界跟动物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等级越高的妖怪对低等妖怪有一种威压,只要出现就能产生威慑力,让对方不得动弹半分。
赵曜一直以为煤油灯是个没什么来头的小妖,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有来头,起码要胜过土蝼一筹。
这次煤油灯显然要给力得多,赵曜刚躲过刀锋就势一滚,身体藏入车厢旁的夹角,这里应该是残疾人专用座,所以比其他地方更空旷一些。他刚藏好,头顶齐声嗡鸣,供人拉着的地铁拉环突然一起颤动。
然后如同千万张弓箭被同时拉满,铁质拉环瞬间跳出,齐刷刷的朝着男人而去。男人挥刀阻挡,刀锋所到之处铁环应声而裂。然而一人难敌四手,赵曜看到煤油灯悬浮在空中,绿色火苗越来越大,像是在响应他,地铁里除了铁环,所有的摆设都开始易位,小桌子,椅子,灭火器,报警装置,救生物品。
肉眼可见的一切,除了地铁本身都成了煤油灯的武器。桌椅铁环在空中凝聚,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聚在一起像是有了千斤之重,直接把男人拍到对面的车门上。
男人还想反抗,他刚一动手,一个手环砸在他手上,他想动脚,一把椅子砸来,无数的金属物品覆盖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他淹没 ,一层层的叠加很快连男人的脸也深埋在其中。
而煤油灯召唤来的铁制品,一部分冲着男人而去,另一部分立在赵曜跟前,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担心有误伤赵曜的可能,直接在他藏身之处筑巢一样筑起一面铁质的墙。像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守护者,无时无刻不会忘记守护他的主人。
赵曜屏住呼吸,他算是弄明白了什么叫做神仙打架,煤油灯这东西好霸道,两次打架都像是拆家。桌椅板凳已经盖过了男人的口鼻,这次赵曜没有圣母心泛滥,对方都要你死了,你还担心对方死活干什么?
整个画面就像是在铁轨门上长出了一个巨大的铁质肉瘤,男人只有最初几秒挣扎,后面就归于平静,好像真的被淹没窒息了。
赵曜没有放松警惕,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表,黑衣男人已经被煤油灯深埋了一分钟了,赵曜静静数着秒针,正常人被深埋呼吸不畅,能够长时间闭气的人不多,起码对于正常人来说。时间一秒一秒的前进,他有些诧异,自打他收到“乱码”快跑的消息一直到现在才过了九分钟,不到十分钟的情况下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感觉好像在这儿过了一年。
他数着手表,人类水下闭气最长时间是22分钟,没有到22分钟赵曜根本不敢轻易相信对方的死亡。现在距离男人已经过去五分钟,果然,事情已经有点不太对劲。
红色的血液从金属块的缝隙里滴下,像是漏水的水管一样滴滴答答的砸在地面上。
墙上的铁质品开始松动,最先是一张椅子腿,啪得一声掉落。接下来就是土崩瓦解,男人失去禁锢,半跪在地上,以那把诡异的刀支撑自己。
他身上的衣服被铁器刮破,口罩也随之掉落,赵曜得以看到他整张脸,这实在是一个长相很俊美的男人,脸如刀削般立体,嘴唇很薄,眉眼中透着一股杀气。
男人的右手平静的伸出,这时赵曜才看到他的右手手掌有一道血痕,他刹那间猜到了什么,不顾保护的屏障对煤油灯大喊:“小心!”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男人手掌的鲜血像是活了一样,血珠甩出,七八个血珠在空中汇聚成线,像一把刀一样直中煤油灯命门。
啪得一声,原本悬浮在空中的煤油灯突然陨落,像是一只被击中的小鸟。煤油灯罩磕在坚硬的地板,灯罩上甚至出现了裂痕,而最中心的绿火越来越微弱,像是即将熄灭。
对方……竟然跟自己一样?
一切还没完。
男人以快到看不见的速度急速朝着赵曜冲来,失去煤油灯的仰仗,赵曜本来的实力根本不堪一击。
伸缩刀陷入腹部,赵曜再抬头时看到了男人的眼睛,带着一些戏谑,诡异的是,他感觉男人的眼神似乎很痛苦。
男人狠狠转动刀柄,刀锋像绞肉机一样把赵曜的肠子搅碎,“有伏妖血的不止你一个。”
·
赵曜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膝盖一软,整个人砰地一声倒地。
就在赵曜倒下之后,幻境结束,车厢里突然出现了十五个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突然出现在车厢里就像是鬼魂。这些人观战很久了,随时准备着在情况不利时出手,赵曜今天根本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谢笙。”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他。
谢笙收回那把刀,上面还有赵曜的血,他突然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下刀锋,猩红的舌尖把伏妖血卷入喉中,他细细品尝,如同在喝一杯上好的葡萄酒。不,甚至比葡萄酒更迷人,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伏妖血,甚至远超于谢笙自己。
谢笙回想了下刚才根本称不上战斗的场面,赵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一些,顶尖的巫师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实力是绝对碾压的,他竟然能坚持到现在,有点小聪明。
想到这里,他又去看了一眼地上的煤油灯,这盏灯真让人不安。
“谢笙。”人群中又有人在喊他,他们是来监工的,“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啧,真麻烦,谢笙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从同伴那里接过一个手提箱,这是个采血装置。
针头扎进赵曜的胳膊,纯种伏妖血顺着赵曜的血管缓缓流进采血瓶子。赵曜像是个待宰的牲畜,一滴血一块肉都不会被浪费。
“他要死了吗?”有人问。
“快了吧。”谢笙的回答很心不在焉,人类被伤中大动脉,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身亡。
等到采血装置被灌满,赵曜全身的皮肤都已经开始泛白,嘴唇毫无血色,后背都是冷汗,手脚冰冷的像是妖怪。
赵曜还有呼吸,他的心跳很快,瞳孔散涣,已经产生了失血反应里的呼吸急促症状,再到达某个极限时,他的脉搏将会完全消失。
他身体里还有血,谢笙没有让他失血太夸张,而是留着他这条命还想做些其他事。果然,下一刻,赵曜的身体被谢笙翻过来。
一柄刀抵着他的后颈,刀锋往下划,顺利割开了赵曜的校服,露出他的后背。
按照赵曜的体型来看,他的后背应该具有少年的美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的后背十分可怖,像是被烧伤了一样,疤痕在上面盘根交错,谢笙忍不住伸手覆盖在上面,静默两秒之后,突然手掌心重重一跳,赵曜身体里的东西开始有了点反应,好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向前。
他的刀锋抵在赵曜脊柱的第二块脊椎骨,刀尖已经刺入,血珠溢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人群说:“叶连召,你来。”
叶连召带着黑色口罩本来站在人群中,此时突然被点名,他一直紧紧握着拳头,静静观察这一切。这支队伍由十五个巫师构成,分别来自于谢家和叶家,谢笙是谢家的下一任家主,而叶连召是其中最弱小的。父亲给他铺平了一条道路,倾尽叶家全部力量配合谢笙,唯一的条件要让他儿子来做最后的刽子手,极力让叶连召拨得头筹。
“过来。”谢笙又说。
叶连召只好拿过属于谢笙的刀,刀尖还是在赵曜的身体上,但他并不那么容易下手。毕竟,赵曜差点就成为了他的朋友,他咬紧牙,想把赵曜想象成他小时候解剖过的兔子。
叶德胜总觉得他这个儿子没有血性,怎么从小就喜欢玩一些乐器,叶连召就比别人的修炼多了一条,叶德胜手把手的教他怎么解剖动物,最开始是小白鼠,青蛙,小白兔。现在……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吗?
这是唯一证明自己的机会。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他能够想象得到以后别人会怎么样对他指指点点,大约会说叶家未来当家怎么会是那样懦弱的人。
“趁他还活着,把他的脊椎挖出来。”谢笙正在催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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