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和赵瑾在屋子里谈了什么, 怎么谈的,没人知道。这晚秋穗也没去刻意打听什么,她早早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上了床, 而后睡了过去。
第二日
赵瑾到底有公务在身, 所以一夜过后,他也确实如其说的那般,很早就离开了御史府。
同是在朝为官, 谢文的官职比赵瑾还要大上许多, 赵瑾去大理寺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到了宫门口,候起了早朝。
谢蘅与赵瑾一道出门时,全程没有任何人的阻拦,府中人恭恭敬敬,谢蘅那叫一个舒心。
二人分别前,谢蘅凑近人前, 低声说道“世子爷, 线索的事, 麻烦你了。”
“我等你好消息”
最近这人时不时的靠近自己,赵瑾有些不大自在,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本来谢蘅是想让萧钺驾车送某人去大理寺,奈何初一已经早早的在御史府门口等着接送自家公子,所以让自己人送的想法,谢蘅只能放弃。
她把赵瑾送走,刚好萧钺的马车也过来了, 谢蘅看了一眼, 索性自己坐了进去。
萧钺也没问谢蘅为何不见赵瑾, 只给人把门关好,隔着车门问道“公子,去何处。”
“去董府。”
这会儿子天太早,去秦人屿处恐会打扰到人,不如先去外面转一圈,再办点正事。
说起来,她修养的那两日,做的事情可不少。
让萧九把药粉撒苏梨白屋子里是一件,这让萧钺去赌坊兑她的赌金又是另外一件,再让萧满去关注一下董府的情况,了解城内各处房子地皮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谢蘅精气神不大好,也没耽搁什么事。
那些暗地里觊觎她赌金的人,谢蘅还不信,她都跟着赵瑾进大理寺了,这群人还敢动什么歪心思。
萧钺的钱取的还算顺利,拿出当初下定的信物,赌坊的坊主十分干脆的把先前备好的银钱拿了出来。
谢蘅后来清点时,发现那日竟然赚了四万多两,直叫她乐的合不拢嘴,也算是她修养期间一大乐事。
再说董府,谢蘅与赵瑾一道审问的花照壁,她对董府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了解一些。
董府姑娘董五娘,未婚先孕,董府老爷气急,奈何木已成舟,只能一碗堕胎药灌了下去,未免走漏风声,董府便对外声称自家小姐患了病。
董家小姐也是个性子要强之人,知道孩子没了,心上人又生死不明,人没了期望,便想着绝食自杀。至比武招亲前,多日的绝食,已经让她奄奄一息。
花照壁来京途中,意外救下一人,虽说那人最后没撑住咽了气,却也让她知道了一些董府的腌臜事。
董府虽是富商大贾,可内宅却十分混乱,董老爷更是一个道貌岸然之人,明明是入赘之人,硬是靠着十几二十年的蛰伏,慢慢把董府的家业攥在了手中,熬死了原本的董家夫妇和原配。
他利益熏心,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出身卑微之人。董五娘的亲事,一直以来都是他彰显自己慈父的一个砝码,所谓的抛绣球招亲,也不过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财。
他早已在暗中安排好了人手,这所谓的赌坊的局,也是他暗地里让人开的,为的就是能通过此,大捞一笔,最后,娶董五娘的人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他压根不用担心对方会不听他的话与安排,也不用担心这人会与他争夺钱财。
而通过这抛球秀招亲,既能让已是残花败柳的董五娘嫁出去,还能博一个好名声,更能大赚一笔下面的看客的钱,简直是一举数得。
这就是董老爷打的算盘。
花照壁受人所托,来京找到董五娘,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为女子,哪能不感同身受。
董五娘性子烈,心上人已逝,大悲之下,她直接吐了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花照壁把人救醒,这时的董五娘,心如死灰,长时间的绝食已经耗干了她的身子,但她还不想死。
她想要报仇,想要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统统都付出代价。
花照壁本身就对此事多有唏嘘,即便董五娘不想报仇,她也不会就这样放过道貌岸然的董老爷。
作为红匪,别的不行,打家劫舍可最是擅长不过。董老爷想利用抛绣球招亲大赚一笔,这还是混进董府后的她做局让人知晓的法子。
心知董老爷生性多疑,所以,在寻机让人想到抛绣球招亲之后,她再不经意的露了一手,让董老爷发现她的本事。绣球最后由谁抛,这可又是一门学问,若是最终选出的人不能如意,那这绣球可不能抛的这般顺利。
别说董五娘身体虚弱,已经不能下床,便是能,董老爷也不相信自己女儿会配合自己。
因此,他最后十分顺利的上了花照壁的勾。
当然,花照壁能让董老爷想到提前找好一个功夫不错的人,她自己难道就不会也找一个人么
董老爷以为自己这次的抛绣球招亲稳赚不赔,并且对自己找的人的功夫十分看好,是以在赌坊下的注,比谁都多。
花照壁为了能更多的赚董老爷的钱,也在这次的赌局中下了重注。她的算盘很简单,先趁着比武招亲时,让自己人去搬空董府,再靠着比武招亲赚的赌注,逼董老爷交钱。
董老爷到时家中金库被盗,还面临着赌坊的追债,要么拿百尺楼抵押,要么拿董府抵押,亦或是拿自己名下的商铺,总之,无论是拿什么,花照壁都能狠狠的宰董老爷一刀。
至于董小姐这亲事,届时娶董小姐的是她自己人,把人摘出董府,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了。
董五娘如今已是恨及董老爷。她娘自嫁给董老爷后,过得并不大开心,尤其是姥爷姥姥病逝之后,更是日日以泪洗面,最终郁郁寡欢逝世,她的爱人因其而死,她的孩子被其亲自扼杀,你让她如何不恨
花照壁能这般迅速的知道董府的金库,少不得董五娘的帮忙。
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乎,甚至满心决绝的报复之后,她也没了再活下去的想法。
如今,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想看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赵瑾的横插一脚,打乱了三人的计划,谢蘅哪能想到,董老爷和花照壁的算计,最后是她误打误撞捡了个便宜,收了这二人的渔翁之利。
若无这二人下注,她撑死了可能就赚那么个一两千两,结果这二人插进来后,她的赌金翻了几十倍都不止。
四万多两白银,难怪先前那批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大白天跟着她。这估计是赌坊开的最大的一盘赌局,谁人见了,能不眼红
萧钺拿着银票回府时,谢蘅先是惊讶不已,但稍稍一想,她也能想到一些可能,所以哪怕那两日她身子不大爽快,也美滋滋的在床上乐了好些时候。
如今,花照壁被捕,把这些事交代了之后,该焦头烂额的人,也就成了董老爷。
大理寺避免了董老爷家中钱财被盗,按理说该是一件开心的事,但董老爷一则在自己女儿亲事上,动的是歪脑筋,若让世人知晓,不论董五娘有没有失身,他靠抛绣球招亲一事都缺少光明磊落,那些因此亏钱的看客不会甘心,他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再来,董五娘心上人的死,也与其脱不了干系。大理寺已经介入调查,连带着顺藤摸瓜,也牵扯出好多董府内幕。
是以,这件事的结果,委实有些让人大跌眼镜。
知道董老爷被带走,还是赵瑾昨日告诉的谢蘅,董老爷并不知道此事是自己女儿找外人算计了自己,所以,早前一两日,再如何也不会有多亏待董五娘,这是谢蘅一开始没去董府的原因。
但如今大理寺既然把人抓了,想来也是掌握了一些东西。花照壁被捕,董五娘又遭遇了这么些事,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谢蘅虽然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但去看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前有抛绣球招亲出现意外,新娘被当中抓捕,虽然董老爷朝众人解释了新娘不是自己女儿,只是女儿身体有恙,临时换的婢女,没想到是朝廷追捕的要犯,但百尺楼招亲的阵仗弄得那般大,旁人想不关注都很难,他自然也无法控制大街小巷就此事的讨论。
本来这事一两日后,讨论的声音都小了些,结果这当头,董老爷又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这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关押朝廷重要嫌犯之地,一般人都只会送刑部,而不是大理寺,如此一来,个中情况,可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世人对大理寺本就十分忌惮,进大理寺者,几乎是九死一生,董老爷能被带走,至少是说明犯了事,至于犯了什么事,具体不明,但并不妨碍大家伙进行猜测。
谢蘅这日来到董府门前时,天已大亮,但董府大门却还紧闭着,路过的一些行人多少都会看上一眼,有的还会和一旁的人谈上几句。
“瞧见了么,董府也有今日啊。”
“要我说,这董老爷就不是个好东西,先前的董家老爷,多好的一个人,五十岁不到就没了,要是原先的董老爷在,董府何至于与匪徒扯上关系。”
“你可别说了,这没凭没据的事,说不得。”
“哎,这董府如今就剩这董家姑娘,造孽哟,听人说,这董府的下人都跑了”
谢蘅在马车里听了一耳朵,听到董府下人跑了,她多少有些意外。
这也才一日的功夫吧
人跑的这么快
董府这么大的家业,下人能随随便便跑
“这你就是在乱说了,大户人家的家奴,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哪能跑”
“我也是听我侄子说的,说董家姑娘给了卖身契,愿意走的人都走,要不然,今日这董府,大门能这时候都不开”
“可这董老爷,也才刚进大理寺,罪都没定呢。”
“这可不就是说明犯了事嘛要不然,这董家姑娘,能这样做我看,董老爷必定是犯了大事。”
对话的人顿了一下,“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恐怕这事还不小”
“就是不知道这大理寺怎么判了。”
谈话声渐渐走远,谢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董府的大门,双眸微微动了动。
萧钺适时的问道“公子,可要萧钺去敲门”
“不用。”
大清早的,一外男去敲门,多少引人遐想,尤其是在这风间浪口上,所以谢蘅拒绝了萧钺这个提议。
左右已经知道董府眼下家奴散了一些,想来混进去应该不难。
谢蘅心底有了打算,遂放下了车帘,吩咐道“让人注意董府的情况。”
“若有问题,及时与我汇报。”
“好的公子。”
“现在去昨日我看中的那块地皮。”
“是。”
要说这地皮,自从有了钱后,谢蘅已经从一开始的精打细算,抠抠搜搜,变为了如土大款一般豪气。
贵不贵是其次,主要的是要符合她的预期,毕竟,她眼下也是有几万两存款的人了,自然要追求最好的。
这边把地皮看了一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拿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谢蘅让萧钺扣响了秦人屿住处的大门。
开门的人她叫不出名字,但那日抱着人回来又在院子里站了那么久,秦人屿手下的人多少都认识谢蘅了。一见是她,便十分恭敬的称呼道“谢公子。”
谢蘅冲人笑了笑,“你家公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我来看看他。”
“公子已经转醒,知道是谢公子出手相救,特意吩咐,谢公子若来,可直接入府,谢公子,请。”
成功进府,有先前的经验在,谢蘅没用人带,自己都能找到了秦人屿的院子。
她来时,秦人屿刚好在药浴。谢蘅便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萧钺没进院子,三七在石桌上晒着太阳,平河给谢蘅看了茶后,见人在逗弄三七,说了句“谢公子有事请吩咐”便退了下去。
三七被谢蘅摸着下巴,发出着咕噜咕噜的声音,谢蘅没忍住轻声笑了笑,“小家伙,我呼噜你这么久了,还不舍得睁开看看我嗯”
三七耳朵动了动,它慵懒的用头蹭了蹭谢蘅的手,看起来有些困倦。
这举动瞬间暖了谢蘅的心,她双手并举,捧住了三七的小脑袋用自己的鼻尖跟着蹭了蹭,“难怪人都说夜猫子,你一看晚上就是在到处乱跑。”
“诶,你是男喵还是女喵”
这话说完,谢蘅就作势欲扒拉三七的后腿,想看看究竟。
三七本在睡着,也不知是真听懂了还是怎么回事,谢蘅一拉住它的后腿,它就原地打了个滚,随后伸了个懒腰,蹿的就跑了。
这反应,你要说三七没成精,谢蘅都不信,她站了起来朝三七追了两步,“诶,跑什么啊。”
小家伙身手敏捷,几下就跑进了才打开的屋门里。谢蘅有些好笑道“信不信我一会儿总能抓到你啊。”
缇英一开门就见三七蹿了进去,随后入眼便是谢蘅的笑脸,他顿了一下,“谢公子。”
门开了,意味着秦人屿应该差不多了,谢蘅敛了敛脸上的笑,看着缇英问道“你叫缇英是吧”
“是。”缇英点了点头,他拉开了屋门,并侧身让开了路,“公子好了,请谢公子进屋。”
“行。”
来秦人屿这里,也是看看人究竟恢复的如何。那日那般凶险,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师冥救人的那些法子,谢蘅来此处后还是第一次见,很难让人不去好奇。
相较于那日隔着纱帘看不清床上的人,这一次,秦人屿并未再藏匿于纱帘之后。
他刚沐了药浴,屋子里还有一股十分浓郁的药味,整个人这会儿也只穿了里衣,虚弱的靠在床上。
人还病着,谢蘅进屋后,落脚都刻意轻了一分,见秦人屿虽然脸色苍白,可人还好好地,她冲人笑了笑,“秦兄,我来看你了。”
为了救人,师冥直接在秦人屿的胸口开了一刀,这些谢蘅并不知道。
伤口还未彻底痊愈,刚又用药浴祛除了体内的毒素,秦人屿如今不能大动,看着谢蘅朝自己走来,他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道“坐。”
“秦兄,我给你带了些补品药材来,你一会儿让那个黑衣大夫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谢蘅说着说着坐了下来,随即便盯着人仔细看了看,有些打趣道“还好你没事。”
“你那日,可真是吓人。”
“你要真有些什么,世上岂不是少了个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
秦人屿对那天的情况还有些印象,他对谢蘅投去了感激的一笑,“那日的事,多亏有你。”
谢蘅虽然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但也知道病人在病中虚弱的情况下,开口说话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她看了人一眼,叮嘱道“我们不说这些,你身子既然还未痊愈,还是少说话的好。”
“要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让人来谢府找我。”
尽管接触的次数不多,但秦人屿知道谢蘅是个爽快的性子,因此,对这事他也没再揪着不放,只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谢蘅开始说起了笑,“说起来,你体内这会儿可有着我的血,我两也算是流的相同的血了,我这人轻易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你可得快些好,好了我才能再请你吃上次没吃完的饭不是”
秦人屿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十分清楚,师冥能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那定然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他眼下还不能死,一定的代价换他活着,他愿意承担,只不过,他却是没想到,在这里面,谢蘅竟然还给他输了血。
秦人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他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秦人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谢蘅的手腕,“三郎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前两日我昏睡着”
“打住打住。”本来说这话只是为了让人快些好起来,别忘了她还欠人一顿饭,再说,谢蘅哪能想到,输血这种救治人的事,师冥会不告诉秦人屿。然而眼下的结果却是,某人明显有越说越多的趋势,谢蘅连忙叫了停,她笑着站了起来,“你看我眼下这活蹦乱跳的,像是有事的样子么”
她紧接着又坐了回去,顺便给人拎了拎身前的被角,“让人少说话,你这人听不进去是吧”
谢蘅这动作一是快,二是娴熟自然,秦人屿都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给人拎好了被角。
“我看秦兄,倒像是个孩子似得。”
她一边笑一边说,秦人屿先是呆呆的看了眼自己身前的情况,紧接着便注意到了谢蘅言笑晏晏的样子。
秦人屿晃神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自己都有些好笑。
他活了二十年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被比自己小的人说像是个孩子。关键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快,反而心底暖了一暖。
秦人屿压了压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顺着谢蘅的话道“生病之人,需要旁人照顾,可不就像是个孩子。”
“我看我是不能留在这里了。”谢蘅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要是继续待下去,一会儿你准得休息不好。”
秦人屿轻声笑了笑,“我没那般脆弱,一句话都不能说。”
“那也不行。”这一刻,谢蘅像是个不放心的老妈妈似得,开始叮嘱了起来,“总之,少说话多休息就是。”
“今日确定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等你再好一些,再来看你。”
秦人屿的身体还在疼,尤其是胸口,可和谢蘅说话的时候,这些疼痛都出奇的减轻了一些,一听其这话,他有些意外,“你要走了”
谢蘅笑,“你的身体还没痊愈,脸色更差,我再不走,一会儿你那大夫怕是得撵我了。”
这事或许师冥真能做出来。
自己身体确实还未恢复完全,话说到这个份上,秦人屿也就不再留人了,他跟着笑道“下次再来,记得不必带什么东西。”
“行。”谢蘅也不和人客气,她对人眨了眨眼,“这是你说的啊。”
“我可记住了。”
自见到谢蘅后,秦人屿脸上的笑就没怎么断过,“我说的。”
“你尽管来。”
二人话至尾声,师冥也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东西,看着笑得开心的二人,他哼了一声,意在提醒,他已经听到了。
谢蘅脸上的笑容闻言停了一下,但她也不尴尬,反而笑着与某人打起了招呼,“黑大夫,好久不见。”
师冥的关注点,与众人都不同,他本不想理谢蘅,也不想去纠正人的称呼,奈何一见谢蘅的手腕,他就没忍住道“你倒是恢复的快。”
谢蘅咧嘴笑了笑,“我年轻,体质好,又用了药补了几日,哪能不好。”
她已经看见了师冥手上拿着的瓶瓶罐罐,所以不消人说,便十分自觉道“行了,我也不多说了。”
“秦兄,你还要上药,我就先走了。”
“我让人”
“不用不用。”人话还没说完,谢蘅就猜到了秦人屿的意思,她笑了两声,连忙打断道“你这院子,我都来了两次了,不用人送,我都找得到。”
“就这样,我先走了啊。”
说完,像是担心人还说什么,谢蘅随即就溜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某人。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师冥与秦人屿二人。
师冥走到了秦人屿的身前,这边正打算给人褪去衣裳处理伤口,哪曾想还没碰到,就听到其说“为何不告诉我,谢蘅为我做的事。”
师冥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不是我的职责。”
“我只负责救你。”
这话确实没什么问题。
秦人屿默了一瞬,“我体内的东西,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取不出来。”师冥熟练的把秦人屿的衣裳退下,“那日放血,也不过是按下了它的躁动。”
一直以来都压至的好好的,会躁动,只可能是两种情况。
秦人屿也没问为何会突然躁动的原因,这一次生死时速,但凡慢上一些,他可能都看不到今日的太阳,这让他的目光沉了沉,“你的办法,确定管用”
“死马当活马医。”师冥对此并没有打包票,他一边落着针,一边说道“反正有没有用,也不会比你如今更差。”
银针入体,秦人屿眉头皱了皱。
“一会儿让缇英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嗯。”
从秦府出来,也差不多到午时了。谢蘅原本想着晚上去董府看一看,但一见自家大门,她却是突然想起,晚上赵瑾还要过来,若她去了董府,岂不是把赵瑾一人留在府里
这么一想,谢蘅不得不放弃夜探董府的想法。
她去令姝那儿蹭了顿饭,下午的时候,谢蘅还特意换了身打扮,再找了一处小巷,确定四下无人,一旁就是董府后,她起身翻了过去。
董老爷是赘婿,虽然在外面养了许多外室,四处留种,但为了名声,他并未把那些人带回董府,这也算是这么些年以来,他唯一做的不那么过分的一件事。
董五娘是董老爷与原配唯一的女儿,如今由她做主放人,甭管府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思,能在这当头得到自由,大家多少是感激她的。但是,这样一来,董府的人骤减,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得到消息后,难免动起了坏心思。
这不,谢蘅刚找到董五娘的院子,就发现院子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院子里的人不多,但各个都蒙着脸,有的是在守着树下的人,有的则是进进出出的在翻找着东西。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竟敢啊”
“啪”的一声,说话的婢女就被扇倒在了地上。她的身旁,原本就趴着一个身着单衣的人,一听到这动静,也强撑着支起了自己的身子,“棠儿”
“贱人,董老爷都被大理寺抓走了,我们趁着官府抄家前,来拿点董府的不义之财,就你他妈的话多”
嘴角被打出了血,眼前也是一片眩晕,但这名叫棠儿的姑娘显然也是个烈性子,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这当头,地上趴着的人却来到了她的身边,按住了她的手,吃力道“不要”
“随他们去。”
“不要不要争”
董五娘的情况非常不好。
她先是强行落了胎,紧接着又在小月子期间绝食,好不容易等到心上人的消息,结果却是死讯,心知这一切都和自己爹脱不了干系,而董老爷在这当头还想着怎么靠她赚钱,心如死灰之下,她强行打起了精神准备报仇。
董老爷最在乎的就是钱,她不会弒父,但打蛇打七寸,他害了她最在乎的人,她也要让他失去最在乎的东西。
眼下花照壁被大理寺抓了,生死未卜,虽然自己爹也很快被抓,但她对花照壁的担心,绝对要多过有的人,还别说,她已经知道,自己爹被抓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身上牵扯了多桩命案,甚至,原本宠爱她的亲人的逝世,都或许和其有着关系。
这前后的事情折腾下来,董五娘如今还有一口气在,都算是奇迹了。
她也不在乎自己这家业谁会得到,谁来继承,她的人生早就没有了渴盼。
原本,她是计划把家业都拿给花照壁,让她把这些钱拿去接济穷人,可如今这个法子行不通,她就只能先把金库给锁死,一般人找不到,找到了也进不去,若最后花照壁出不来,那么她就一把火烧了这董府。
谁也别想得到这一笔钱,她也好早些解脱,去下面见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爱人和未曾有机会问世的孩子。
这也是她为何在这两日,将府中的下人都散了个七七八八的原因所在。
她想寻死,不想牵累任何人。
棠儿是董五娘贴身的婢女,打小一起长大,哪能见得人这样欺负自己主子。
可董五娘如今连说话都吃力,脸色也呈现出一片死灰,她吓得不轻,连忙把人抱进了怀里,“小姐,小姐你别说话。”
“棠儿不说,不说了,你可不能有事。”
来打劫董府的人,显然对董府的一些情况比较熟悉,原本棠儿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对方就注意到了一些情况,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坏笑道“得”
“你这小妮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董五娘最怕的就是这个,一听人这话,她顿时就冷眼看了过去,赶在棠儿开口前问道“你想做什么。”
“爷想做什么”来人淫笑两声,“你看爷想做什么哈哈。”
他说着说着就朝主仆二人走了上前,董五娘看到这里,心底倏地一沉,她连忙护在了棠儿面前,“屋子里有钱,青楼里什么姑娘没有,你”
“起开”董五娘一看就是时日无多的样子,男子看不上,也担心起真有什么病别传给自己,所以,他没有动董五娘的心思,但棠儿就不一样了。
把董五娘掀开,再把棠儿抓着拖到了自己身前,男子哈哈笑了笑,“臭娘们,你不是挺能叫唤的吗”
“一会儿我让你叫唤个够哈哈啊”
男子的笑还没持续多久,一声痛呼就传了过来,他踉跄了一下,随即便有些不大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董五娘粗喘着气,看着对方冷笑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主仆二人毕竟是多年的默契,董五娘这边刚拉住对方的注意,棠儿就拿起一旁的花盆毫不犹豫的砸了过去。
男子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咚”的一声,随即倒在了地上。
棠儿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遇到这种事她也怕,可任何恐惧都比不上她对董五娘的在意。
一见人倒下,她就连忙爬到了董五娘的身旁,“小姐”
董五娘已经撑不住了,可院子里的动静比定然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她用尽全力推开了棠儿,“快走”
“走”
“我命令你,马上走”
“我带小姐一起”
“成子”主仆二人牵扯间的功夫,就有人注意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董五娘一眼见此,不由得呵斥道“跑啊”
“谁跑得掉”
从屋子里出来,再一听人要跑,歹人哪会同意,顿时就朝董五娘主仆二人跑了过来。
谢蘅在暗地里看了一会儿,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说什么好。
诚然,董五娘还是有几分血性和果决,奈何这婢女实在是太拖后腿。
眼看着二人很快被控制,被砸晕的人也转醒过来,似乎准备报仇。
谢蘅多少还是坐不住了。
婢女再不聪明,至少是护主的,还是个姑娘家。她如何能见得人在自己眼前被。
棠儿这会儿已经被两人按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在这之前,她刚挨了两巴掌,但这些都无法阻挡她骂人的决心。
“混账东西”
“姑奶奶岂是你们能碰的。”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刺啦”一声,棠儿身前的衣裳被扯开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肚兜,歹人见其骂的兴起,本想再给上一巴掌让其安分一些,结果这手刚举起来,却突然被人从后扣住,下一刻,不同于之前的碎衣声,在场的众人只听到两道骨头断裂的声音,这举手之人的手脚,便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朝后弯了下去。
“啊”
谢蘅的动作很快,快到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没看清,甚至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便又解决了两个按着棠儿的人,至于董五娘那边的,早在谢蘅来救棠儿之前,她就已经把人放倒。
前后不过是几息的功夫,谢蘅就解决掉了4个人,其中,当属想要欺凌棠儿的人,最惨最严重。
棠儿的衣衫已经被扯碎了,若是谢蘅再晚上一步,她指不定已经咬舌自尽。如今自己得救,救自己的人还有着一副天人之姿,她先是愣了一下,等到谢蘅把自己的外裳给她披上时,她连忙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自己是否走光,又是否衣衫不整,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董五娘的身前,“小姐”
本就是病入膏肓之躯,又再经历这样一遭事,还吹了冷风,董五娘如何能吃得消。
她最后一丝神志,保留在了谢蘅出现的那一刻,后面的事,她便陷入了黑暗,统统都不记得了。
赵瑾收到风声来董府时,谢蘅正在董五娘的院子里,没了外裳,她如今的身形,尤其是腰线那一块,十分纤细。
赵瑾一眼看着,心底有些怪异,但也只是一瞬,毕竟谢蘅也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瞧赵瑾来了,谢蘅脸上很快噙起了一抹笑来,“来啦。”
企图入室抢劫的人谢蘅都抓住并捆在了院子里,这些人用不着赵瑾亲自动手,他的手下自会去做。
瞧谢蘅对自己笑,赵瑾歪了歪头,有些好奇道“你好像对我会来,一点都不意外。”
谢蘅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折扇,笑呵呵的解释道“你既然最近在负责花照壁的案子,董府的事也定然是一并负责的,若不然昨日你不会告诉我董老爷的情况,所以,你会来并不奇怪。”
“这些人,就麻烦你处理一下了。”
话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谢蘅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啊,对了。“
她看了眼地上已经被拖走还止不住嗷嗷叫的某人,瞬间笑的十分灿烂,“那个手脚都断了的,麻烦特殊照顾一下。”
谢蘅少有针对什么人,还别说开口让人特殊照顾,赵瑾心下会意,只见他点了点头,却是没问为何,只问道“你来董府做什么。”
“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府,我便跟来瞧瞧咯。”
人就在自己眼前,话里话外也没什么毛病,赵瑾此间刚打算收回目光,在董府看看情况,结果余光一看,却发现了一些情况。
这使得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了”谢蘅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给的理由不大充分,她有些好笑的问“你不会怀疑我故意溜进来看看吧”
赵瑾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缓缓说道“你今日出门,穿的似乎并不是眼前这身。”
“哈”谢蘅眨了眨眼,连忙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衣裳。
还别说,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在令姝哪里,特意拿了一身与今早出门不同颜色款式的深色衣裳。
只是一身衣裳而已,谢蘅还不信赵瑾能凭这个就发现她来董府的目的,她对人笑了笑,“嘿嘿,世子爷,你眼神真好。”
“这都被你发现了。”
入鼻还有一些女子的味道,赵瑾轻轻嗅到,心底没来由的有几分烦躁。
他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看向谢蘅,“你又去何处厮混了。”
“”
谢蘅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厮混”
“我没啊。”
赵瑾对谢蘅浪荡子的形象如今慢慢的再加深,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衣裳换了,身上还有味道。”
身上的味道可能是令姝那儿的,也可能是适才抱董五娘留下的,但你要说厮混,谢蘅是真有些冤枉。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赵瑾,“世子爷,你这鼻子,属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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