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这晚可是有正事要做。距离她让萧九给苏梨白下药已经过去三日, 药效再如何也该挥发了。
赵瑾这边换衣的时候,她并没闲着。
等她简单的吩咐了一下回来时,赵瑾已经换好了衣裳。谢蘅一眼见此, 有些满意的笑了笑,“世子爷, 我先前便吩咐了萧满, 给你准备了好几身换洗的衣物,目前看来, 这衣裳还算合身,穿你身上,格外的好看。”
经历了先前种种, 赵瑾对谢蘅的性格已经十分了解, 这人看似放荡不羁,风流成性, 实则心细如发, 思虑周全, 总能注意到旁人极易忽略的许多细节。
赵瑾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更多的看法,只颔首道“不是想知道董府的事”
谢蘅顺势坐在了圆桌之前,“所以,董五娘的情郎,是什么情况”
赵瑾理了理自己身前的衣襟,不急不缓道“四年前, 礼部侍郎宋臻, 因殿前失仪, 被革职查办, 后因在家中做诗讽刺当今圣上, 锒铛入狱, 宋臻与其长子被判斩首,其家眷男为奴,女为婢,天子下令,三代以内,不得再入朝为官。”
“所以,董五娘的情郎是”
“若调查无误,应宋臻次子,宋子逸。”
竟然是罪臣之子。
“他当真死了”谢蘅又问。
赵瑾点了点头,“根据花照壁的供词,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的尸骨。”
“是董老爷做的”
“嗯。”
“董老爷知道他的身份么”这一刻,谢蘅就像是个好奇宝宝,问题接二连三的问出,赵瑾也没显现出任何不耐,“应是不知。”
听完赵瑾的回答,谢蘅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赵瑾喝了口茶,却是又道“你的事,我今日翻阅了一下三年前的卷宗。”
说起这个,谢蘅可打起了精神,她主动凑了过去,“有线索吗”
看着杯中的涟漪,赵瑾顿了一下,“这事有些复杂。”
谢蘅看了眼外面,却并没有马上回头看向赵瑾,她问“怎么个复杂法”
“苏梨白身后有沐王府,而你背后是护国公,沐王府主管南樾,护国公守卫青益二州,两股势力权衡较量,平衡一旦打破,边疆必定动乱。”
谢蘅蹙了蹙眉,“所以,你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一些情况”
苏梨白是沐王爷与沐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也是二人这么多年,唯一的子嗣,数年前找回时,二人自是疼惜不已,再一听说在谢府做了多年没名没分的小妾,那简直是在人心上下刀子。沐王妃更是一连哭了好些日子,知道苏梨白对谢文有意,且木已成舟,就连孩子都有了,她只恨不得把最好的,都补偿给自己女儿。
偏那时,萧轻禾已经嫁入谢府好几年,她与谢文虽说不上有多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更是为谢文生下了三个儿女。
若萧轻禾是个身份卑微的普通女子,最后或许会让她受些委屈,变成平妻,可萧轻禾的出身不比苏梨白低下,她的身后,还有护国公在,苏梨白出身虽显贵,毕竟走失了这么些年,还做了谢文这么久的小妾,这事就变得十分的难解决了起来。
平妻吧,护国公那边不好交代不说,对萧轻禾也十分不公,继续为妾,沐王府定然不会同意。
而就在这当头,萧轻禾出事了。
不仅她出事了,她的三个孩子,一下就没了两个。任是谁,都会率先怀疑是沐王府这边动的手。
可是,事情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只是一下人,不满萧轻禾曾经的处罚,因此寻机报复。
这个结果,对护国公那边,定然是无法说服。
萧轻若第一个就不相信。
然而,任是萧轻若这边如何调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这件事,几乎就成了悬案。
长女没了,两个外孙女也没了,护国公又怎会甘愿他带着满身疮痍的战袍,上了金銮殿,用曾经的功勋,恳求圣上下令彻查此事。
最后,谁也不知道圣上与护国公说了什么,只知道护国公是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出的宫门。
萧轻若何尝没有问过护国公是怎么回事,奈何护国公并未细说,只让她等一等,今后必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人都说长姐如母,萧轻若对萧轻禾的感情,比寻常姐妹都要深,既然父亲这边指望不上,她便自己来。
这事的最后,便是萧轻若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嫁给了谢文。并很快带着昏迷的谢蘅,离开了长安,回到了姑苏祖宅。
这一修养,便是三年有余。
上一辈人的恩怨,谢蘅是听萧轻若说过一些,但她多少带了些个人感情进去,所以无法做到十分公正的来评断。
这会儿听赵瑾分析了一下两方的势力背景,也慢慢意识到,如果单纯的因为个人感情还好,但若不是,事情恐怕还没有明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赵瑾沉吟了片刻,“护国公可能也是考虑到了一些情况,所以没有再把此事闹大。”
谢蘅双眸深了一深,“那这事,究竟是否是沐王府那边动的手,你可有发现”
“不是说,让我来你府上帮你做人证”赵瑾反问“不该是你手中掌握了一些情况”
这回答,成功让谢蘅噎了一下。
最后,她好笑的看了人一眼,“那可得麻烦世子多住一两日了。”
“我到时确定好了,再来找你。”
赵瑾的指腹摩擦了一下杯壁,“若最后证明是沐王府”
谢蘅没有急着给赵瑾予肯定的回答,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那也得先证明了是沐王府动的手,你说是吧”
在昨夜之前,赵瑾并不知道谢蘅心底还埋了这样一件事。看着人轻松的把事情告知,又拜托他帮忙利用职务之便查一下当年的情况,他心底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何谢蘅这般不愿去学宫就学。
所以,一直以来,他的感觉都没有错。这人再是嬉皮笑脸,也不过是伪装罢了,她有自己的思虑,也有自己的想法,并非表面看起来的这般不务正业,无所事事。
他年长他几岁,其实也不必与人计较那么细致。这人没心没肺的,若是他事事在意,反倒是显得矫情的紧。
一念及此,赵瑾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敛了敛目,把自己眼中繁杂的思绪尽数掩了下去。
自己说了话,这人就没再接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谢蘅盯着赵瑾左右看了一会儿,未免笑着提议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用膳”
赵瑾收回了自己放在茶杯上的右手,“用膳不急。”
“这会儿天色还早,我二人还未正式切磋过武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比试一下。”
“哈”谢蘅眨了眨眼,旋即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用了吧”
“我铁定打不过你,和你比试,不是被你虐么。”
赵瑾轻飘飘的看了谢蘅一眼,“可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找我来谢府,是为了指点武艺来着”
话还真是谢蘅自己说的,谢蘅不好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府中没有什么可以练武的地方”
“有心比武,四处都将是练武之地。”
赵瑾这话没啥问题,可稍微联系一下二人前后发生的事,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谢蘅好笑道“我咋感觉世子爷你这话似有所指呢。”
她凑近了对方冲人调皮的眨了眨眼,“真不是想报复先前马车内的一吻之仇”
谢蘅不提,赵瑾其实也没想到那里去,但他听着这话也没生气,反而倏地笑了笑,“既然你都说是仇了,自然是要报的。”
这话一说完,赵瑾就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伴随着哗啦一声响,一把软剑就被他抽了出来。
“看招”
几乎是赵瑾动的瞬间,早已预料到人会有反应的谢蘅便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一见人拿出了剑,她一边闪躲一边叫唤道“喂喂喂,这不公平”
“我手上没武器,你怎么可以用兵器”
赵瑾不为所动,“与人交手的时候,对方可不管你是否有无兵器。”
“哇你这人”
屋子里能躲的地方有限,若真打起来,谢蘅定然是赢不了赵瑾的,所以,她只能先发挥自己的优势跑
二人一前一后的从屋子里跃了出来,一时之间,院子里两道人影快的只能让人看见残影。谢蘅手中没有兵器,赵瑾又紧追不舍,她只得把折扇拿了出来,勉强应对。
赵瑾下手有分寸,他一边和人交手,一边不忘指点道“最好的防御是进攻,而非是一昧躲避,你动作快,更应该想的是如何主动出击。”
这么会儿功夫,谢蘅的衣裳都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她本就不敌赵瑾,还别说对方武器上占了优势,一听这话,便没忍住道“敌强我弱,你教我要如何进攻”
赵瑾双眼一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说是说得好,可出手也不见得多手下留情,谢蘅一面小心着应对一面没好气道“这些你都是空话好不好”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赵瑾不欲和人多说,一句“自己领会”,算是对谢蘅话的回应。
谢蘅拿人没办法,也知道赵瑾确实是在锻炼她的应对能力。只得打起精神,和人交手,这期间,还不忘躲避的时候突然凑近人身旁与其说笑道“世子爷,我要是一会儿赢了你,有奖励吗”
赵瑾闻言,嘴角多了一分笑意,他倏地弯腰一边手腕剑花一边横扫,“这般笃定,能赢我”
谢蘅连忙躲开,“人总得有些期盼,毕竟有期盼,才有动力嘛。”
赵瑾轻轻弹了一下剑刃,“你要能赢我,我便帮你解决谢御史让你去学宫的事。”
谢蘅眼前突然一亮,“好”
“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
赵瑾轻笑了一声,显然对谢蘅能赢自己,并不大看好。
谢蘅也再强调什么,她眼珠子转了转,很快便有了一个想法。
只见她利用系统加持的轻功,突然跃到了人的身后,嘿嘿笑了两声,“世子爷,你上次那画册,挺劲爆的,啥时候我两一起看看”
赵瑾被谢蘅这似有所指的笑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当然,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就是了,“什么画册。”
谢蘅似笑非笑的看了赵瑾一眼,“书斋那次,我捡到的那东西,别说你没看过啊。”
“还以为世子爷纯情的紧,没想到私下这般豪放,那些书我可都没看过,世子爷倒是走在了潮流之前,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这事谢蘅不提,赵瑾早就忘了,如今被搬出来揶揄自己,他面色顿时一僵,“你”
谢蘅仿佛还嫌自己说的不够,对方的剑是软剑,她倏地打开折扇,再运气于上,抵住了对方的一击,随即笑嘻嘻露出了一个脑袋调侃道“世子爷,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偷偷摸摸的体验过这男女之情。”
“刚才我可是险些被你骗了啊。”
赵瑾本一心想着指导谢蘅,然而,谢蘅的话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总能挑起他平静的思绪,心乱了,他的呼吸就有些不稳了起来,察觉到此,赵瑾皱了皱眉,冷声回道“满嘴胡言。”
“那是司马辰的东西,休得安在我的头上”
谢蘅虽然在武器上落了下乘,但架不住她轻功好,反应快,再加上相较于兵器过招,她近身搏斗明显更有优势,所以发现某人的长剑不适合近身出招后,她便尽量都往人前人后凑了。
“司马辰的东西,为何让世子爷你去拿”她笑着“唉”了一声,“看了就看了,世子爷,都是男人,不必不好意思嘛。”
赵瑾被谢蘅这话气的心下就是一堵,他哼了一声,懒得再和某人解释,出手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谢蘅尽管身形快,可赵瑾发力,她应付起来也不轻松。人会急,说明刚才她的话多少还是有影响。谢蘅心底有了底,眼看着刚把赵瑾的剑挑开,人手掌顿时跟了过来,她倏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一个躲避不急,就被人击的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咳”
赵瑾刚把剑收回到自己身后,就见趴在地上的谢蘅,毫无征兆的吐了口血,他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想自己刚才的力道怎会让人吐血 他连忙走了过去蹲下查看情况,“你怎么”
谢蘅本趴在地上,一脸痛苦,可赵瑾一靠近她,她就拿出了一小刀,抵在了人的脖子上,笑嘻嘻道“诶,世子爷。”
“别动啊,小刀虽小,可也锋利无比。”
明明前一刻还难受的在吐血,下一刻却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赵瑾眼底划过一丝讶异,“你没事”
谢蘅一脸纯真的眨了眨眼,却是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赵瑾的目光往下移了移,“这血”
“假的。”谢蘅伸出舌尖舔了舔,颇有些得意道“这甜的,可以吃嘿嘿。”
系统就这点好,连血包都有,装起受伤来,完全不费力。
赵瑾从未见过血还能伪装,谢蘅当着他的面,用舌尖卷起了唇角的红渍,不知为何,一眼见此的他喉咙紧了一下。
脖子上还抵着利器,赵瑾回过神来,“你使诈”
“兵法说兵不厌诈。”谢蘅开心的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世子不是叫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你看我这算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么”
甭管谢蘅怎么赢的,总之,她确实是先他一步,抵住了他的命脉。
赵瑾不是一个输不起之人,他松开了谢蘅站起了身,“你赢了。”
谢蘅面上一喜,“那世子的承诺”
竟然真的输给了谢蘅,赵瑾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一回想刚才某人的举动,他顿时也明白了谢蘅为何会突然说那些话出来。
他别开了自己的脑袋,“作数。”
“嘿嘿嘿嘿。”成功得到一个承诺,谢蘅脸上一不小心,就笑的灿烂了起来,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由心的对人做了个揖,“多谢世子爷”
赵瑾余光瞥了谢蘅一眼,“话本是司马辰的,与我没有干系。”
“下次休得再拿这事来激我。”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哪里知道某人还又把前话提了出来,谢蘅有些意想不到的眨了眨眼,“司马辰”
见人意外,赵瑾反问“你不是见过”
“是他啊。”谢蘅反应了过来,她随即笑了笑,“我还以为,他是你兄弟呢。”
这人当时只说了行九,单字辰,任谁听了,都会把这人和赵瑾的姓挂钩,你也不能怪她这样想。
赵瑾一见谢蘅这反应,慢慢发现了一些端倪,“你不记得他了”
“他”谢蘅对于司马辰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解释道“先前在姑苏伤了脑袋,忘了些事,确实记不得一些人。”
话说到这里,谢蘅自己也回过了味来,“等等”
“他姓司马”
赵瑾没有回答,答案却十分明显。
谢蘅一愣,“那他岂不是”
赵瑾给了谢蘅一个自己想的眼神,紧接着便收好了剑,朝屋子里走了过去。
至此,谢蘅也才发现,她竟然已在无形中结识了两个皇亲国戚了,赵瑾此间一走,她连忙跟了上去,“诶,那他人呢。”
“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他。”
“被抓回去了。”赵瑾继续走着,“短期内,估计你是看不到他了。”
当皇子就是这点不好,身份束缚多,谢蘅“啧”了一声,感慨道“那下次,我给他找几本话本,你给他带去。”
赵瑾本走的好好的,听到谢蘅这话,却是突然盯了人一眼,“话本”
谢蘅冲人笑了笑,“他不是喜欢么,相识一场,举手之劳嘛。”
赵瑾再一次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举手之劳”
“有什么不对的吗”谢蘅有些好笑道“那书肆就是我家的,世子不知道吧,如此还不算举手之劳”
赵瑾质疑道“你与他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谢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不是想着,能多为我家书肆招揽生意么。”
有了司马辰去拓展,何愁没有生意。
原来目的在这里。
赵瑾把目光收了回来,“容我提醒你,大魏禁止淫秽话本流传于世。”
“哈”谢蘅有些不敢相信,“这算淫秽话本”
“难道不算”赵瑾反问。
“不是吧”谢蘅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就这”
“这尺度就算淫秽了”
几个小人重叠到一起,再换几个姿势,啥重要的部位都没露,就算淫秽了
赵瑾双眸沉了沉,“听你的意思,是看过更淫秽的”
更淫秽的话本谢蘅是没看过,但作为现代人,在信息发达的21世纪,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多少还是看过那么几眼。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稍稍挺了挺胸,得意道“自己亲身体验过。”
“这东西需要看”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炫耀她身经百战,百花丛中过了。
毫无疑问,这个回答,成功让赵瑾的脸又黑了一分。他不再搭理谢蘅,自己一个人,直直的走进了屋子里。
谢蘅看着人的背影,也没多想,只笑着解释道“我衣裳坏了,先去换一身,你在屋子里等我一会儿,或者先简单洗漱一下,一刻钟后,我们用膳啊。”
回应谢蘅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谢蘅见赵瑾这反应,未免又被逗笑了。
这人真的是,一本正经的可爱哈哈。就连一些她都没往心里去的小事,都能被人记下,还不忘解释,面上看着拒人千里之外,实则敏感的和姑娘家似得。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和经历,才能在大魏这样的背景下,养出这样洁身自好的少年来。
已经关上门的赵瑾,并不知道谢蘅怎么想他。
他最近受谢蘅的影响似乎频率多了起来,但赵瑾至今相信自己不会喜欢上男人这种事,还别说是谢蘅这样的风流公子,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坚定,所以,稍微平复心情过后,赵瑾把自己的这一切变化,统统都归咎于是因为今下午二人不小心亲密接触到了造成的。
不过是碰了碰嘴皮子,就像是某人说的那样,他会反应这样大,也是经历的少了的缘故,这事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
嗯。
谢文回府,知道赵瑾又来了,便让人备下了酒席,打算尽一尽地主之谊。谢蘅换好衣裳出来时,外面的天慢慢黑了,凑巧就碰到了谢文的人,前来邀请赵瑾。
按谢蘅的意思,谢文那边规矩多,既官方又客套,吃的定然不痛快,可赵瑾来府是客,她也没理由拦着人不去。
这边问过赵瑾,这人的想法和她的思虑也是一样。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面子,确实也不好拂了谢文的意。所以最后,这一晚的晚膳,是在大厅用的。
有赵瑾在,谢文对谢蘅再是不满,也没表现出来,相反,一通饭局下来,他反而还对赵瑾又夸又感激了多次,话里话外,也充斥着让她多向人学习学习的意思。
谢蘅脸上挂着假笑,好不容易等到饭局吃完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哪怕谢文明显的唤住了她,她也借口肚子不舒服,寻机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瑾哪能看不出谢蘅是装的,不过,他没戳穿就是了。
和人分别,各自回屋,谢蘅一个人关好屋门在屋子里洗漱了一番,洗好后,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几分。
这晚到底还有正事,萧九说苏梨白近几日闭门不出,举止有些奇怪,刚好她也想去看看是否是药效发挥了作用,所以,等到夜深人静后,谢蘅换好事先准备好的夜行衣,就从自己的屋子里溜了出去。
苏梨白的院子,谢蘅事先已经摸点好了,她也没下到院子里,反而是直接爬上了屋顶,掀开瓦片,借着月光往内看了两眼。
屋子里这会儿很安静,床上的情况虽然隔着纱帘看不清,但不难发现,这人是睡着了的。
奇怪。
睡着了
不是一连几日都没出门
前后的反应有些对不上,谢蘅在屋顶看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守夜的婆子正坐在屋檐下打着瞌睡,谢蘅前脚刚把人放倒,后脚她的肩膀就多了一只手。谢蘅吓了一跳,刚想动手,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是我。”
声音是熟悉的,谢蘅有些意外,她冲人眨了眨眼,“怎么是你”
赵瑾松开了谢蘅的嘴,“我听到屋顶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他看了眼被谢蘅敲晕的守夜婆,有些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来看看情况。”
赵瑾皱了皱眉,“半夜看”
“嘘”这府里除了守夜的人,也有巡夜的人,未免被人发现,谢蘅不得不对赵瑾比了个手势。
现在能怎么办
来都来了,事情还没查个明白,就这样走了也不甘心。不过是进屋去看一眼情况,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样一想,谢蘅也只得给了赵瑾一个眼神。
“我进去看看,你帮我守着外面,我一会儿就好。”
赵瑾不知道谢蘅葫芦里卖什么药,可也不急着这一会儿的功夫问个明白。人既然开口找他帮忙,他便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的答复,谢蘅冲人弯了弯自己的双眼。
时间不等人,她很快就用小刀,挑开了眼前的屋门。
屋子里,苏梨白和谢文这会儿正睡得正香,并未发觉有人进了屋。谢蘅实在是没从人脸上发现任何做噩梦的征兆,心底不由得有些狐疑了起来。
没反应是药剂下的不够,还是真不是这人动的手
不得不说,苏梨白长了一副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心生爱怜的模样,尽管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岁月还未在其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谢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否是目光太过强烈,睡梦中的苏梨白翻了个身,露出了其光滑的脖颈和上方隐约的痕迹。
谢蘅一眼见此,嘴角抽了一抽。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赵瑾在外面等了片刻,屋子里的人倒是很快就出来了。
四目相对,彼此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离开苏梨白的院子,谢蘅的情绪有些不高,等此间回到自己的屋子,二人双双坐下后,面对赵瑾,谢蘅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有一药,可勾起人曾经做过的亏心事,让人连续多日梦魇,但对人身体并无多少损害。”
赵瑾听到这里,顿时理解了谢蘅先前的举动,“这世上真有此药”
谢蘅点了点头。
“结果呢”赵瑾紧接着便问,“谢御史和那人,可有反应”
说到这,谢蘅的目光深邃了一分,“今夜没有。”
她顿了一下,又道“明夜再看。”
未免先前的使用不对,适才,她已经亲自又给人下了一次,是或不是,明日再看。
“你如何保证,这药真的有用”赵瑾冷静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从未听过有如此神奇的药。”
有用是因为,谢蘅自己曾经体验过,但那是初级版,这特意让胡随雨调制的加强版,似乎还没有用在人身上过,且要是胡随雨故意戏耍她的话,也不是没这可能。
赵瑾这话,成功的把谢蘅问住了。
“我”
赵瑾对着谢蘅伸出了手,“药拿出来。”
“我看看。”
谢蘅没怎么犹豫,她摸出了胡随雨给她的香囊,递了过去,“这是特制的香,点燃后只让人吸入一点,就能发挥作用,虽然眼下没怎么点燃,但你也注意一些,别吸多了进去。”
眼前之人随便从怀里摸出的东西,都是女子的香囊,赵瑾双眸微动,他没多说什么,把东西接过之后,他就直接将香囊的结解开了。
很快,香囊里面的东西,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一节一节的香块。
一旁便是烛火,赵瑾倒了一块在自己手上看了会儿,最后却是毫无征兆的,就扔进了一旁的烛火里。
谢蘅被人这举动惊倒了,她连忙一边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作势欲灭火。
“你这是做什么”
赵瑾赶在谢蘅熄灭烛火前,把烛台拿到了手里,“这药有没有作用,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疯了”谢蘅惊呆了,“这东西有什么药效,我刚才和你说过吧”
“你吸入了要是连日梦魇”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赵瑾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我从未做过什么所谓的亏心事,自然不怕。”
谢蘅哭笑不得了起来,“你都没亏心事,你不怕,那你验证来有什么用”
说到这,赵瑾轻飘飘的看了谢蘅一眼,“不还有你么。”
谢蘅委实没想到赵瑾竟然还打了这个算盘,她顿时哇哇叫了起来,“哇,不是吧你。”
“你让我体验你都不打一下招呼的么”
“这药既然要用,就必须保证药效,不然,如何能凭对方反应判断结果”赵瑾十分冷静的解释道“与其等别人告诉你,不如自己先感受一下。”
“旁人说再多,都不及自己感受到的来的稳妥。”
“这般重要的事,若是我,我必定不会只听他人的一面之词。”
少有能听到赵瑾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关键对方说的还有理有据的,跳脚的谢蘅很快被赵瑾这番说辞说服了,她吸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可以。”
“你说的有些道理。”
“只不过,你最好是真没有什么亏心事。”
赵瑾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他浅笑着看向谢蘅,“我反倒觉得,你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谢蘅似笑非笑的对上了赵瑾的目光,“话别说这么满啊。”
“谁亏心,还不一定呢。”
她又没在大理寺当值,手下没沾那么些人命,谢蘅还不信,自己能因啥亏心事做梦魇。
同样的,在赵瑾看来,某人流连花丛,这风流的性子,他对谢蘅做亏心事的把握,可比他自己多得多。
二人相视一笑,个中意味,恐怕就彼此双方知道了。
折腾了这么久,这睡意一爬上来,谢蘅也就没再多留赵瑾,二人各自分别,回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
身上突然压下一股重力,惊醒了睡梦中的赵瑾。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结果入眼却是一片漆黑,察觉到眼前有东西,赵瑾下意识的想要扯掉,然而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被束缚住了去。
“谁”
身上有人,赵瑾猛地一用力,结果却并没有将手脚挣脱开,他心下大惊,可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脸上突然多了双手,这双手修长又柔软,正沿着他的额头,眼角,脸颊慢慢滑下,赵瑾身上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怒道“滚下去”
一声闷笑,算是对盛怒的赵瑾的回应。
对方没有说话,却在赵瑾挣扎的当头,慢慢跨坐在了他的腰上。
“你找”赵瑾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投怀送抱,还别说是如此匍匐被动,他额前青筋暴起,刚想用尽全力挣脱,怒骂找死,结果下一刻,他的双唇,却是突然被人堵住了去。
赵瑾顿时大怒,然而,还不待他反抗,他的鼻尖,却是突然飘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同于普通的胭脂俗粉,有些似青竹,又有些像青草,淡雅舒适,沁人心脾。
赵瑾猛地就僵硬在了原地。
唇上是一抹柔软,这会儿正碾转反侧,有了熟悉的味道,这触感似乎也有些熟悉了起来。
赵瑾的心,突然就是一慌。
“谢唔”
本只是浅尝辄止,奈何赵瑾此间一开口,却是给了人攻城略地的机会。
破开城楼,横扫千军,再挑起那抹柔软,欲迎还拒,与之共舞。
那双修长的手,这时也到了人的头上,伴随着唇间的动作,时不时的在人发间游离了起来。
赵瑾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对方的技术委实高超,不过是片刻,他口中的城防,就开始丢起了盔再弃起了甲。
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用力别开了自己的脑袋,呵道“谢蘅,滚下去”
突然的抽身,使得二人的唇齿分了开去,但赵瑾此举,却让对方的唇沿着他的唇角和下颌线,滑到了耳后。
听着呵斥,人似乎也没生气,照例是轻声笑了笑。赵瑾一听这声,就知道不好,果不其然,当他耳旁传来动静的时候,赵瑾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谢蘅,你好大的胆唔”
所有呵斥,在眼下都显得是那样苍白,赵瑾强忍着反应,浑身开始打起了颤,偏对方尤不满足,甚至开始越发的放肆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那么这一刻,当身上之人身体发生变化时,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赵瑾从未想过谢蘅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对他做这样的事。他心底又慌又急,被人碰过的地方,这会儿也是酥麻一片。
赵瑾开始用尽全力挣扎了起来
谢蘅扪心自问,自己最近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然而,当她睡着睡着在床上被人束缚住了身子,并且欲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谢蘅却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天渐渐大亮,几乎是同一时刻,紧挨着的两间屋子床上的人,都先后从床上翻了下来。
翻身下床的赵瑾,头嗑在了床头的凳子上,而谢蘅这边,则是膝盖重重的跪了下去。
两人具是疼痛不已,且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汗渍淋淋,好不狼狈。
等到回过神来,适才只是梦的时候,赵瑾和谢蘅都不由自主的愣在了原地。
无论两人有多不可思议,事实摆在眼前,都由不得他们不信。
谢蘅没想到近日来对赵瑾的打趣玩笑,甚至昨日无意间夺了人初吻,都能成为她心底隐藏的亏心事。赵瑾更是没想到,他不过是昨日亲了一下某人,在梦中,竟然全程被压被
事情不能再回忆,两人连忙晃了晃脑袋,打住了四散的思绪。
万幸这事只有自己知道,这算是唯一比较欣慰的事。
然而,当提着的心一松,其他的感官,就纷纷冒了出来。
谢蘅哎哟了一声,连忙揉起了自己的膝盖,赵瑾头上的痛感是其次,当身下粘稠感传来,他身子突然就僵在了原地,随即颇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了过去。
谢蘅摔下床磕到了双腿的膝盖,走路都有些不大利索,她这边正心虚着,不欲和赵瑾一道出门,此间估摸着赵瑾走了,才敢瘸着腿出门。哪知她前脚刚出来,后脚就看到赵瑾头顶着一块青,也从他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
二人撞了个正着。
谢蘅一看赵瑾的样子,就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世子爷,你这一晚上不见,头怎么弄成这样了”
好不容易处理好被褥的事,赵瑾的脸色不大好,见谢蘅笑的这么开心,他紧了紧自己两侧的双手,但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用药感受,咬牙告知了某人,“拖你药的福。”
其实不消赵瑾说,谢蘅也能猜到一些,只不过,某人这样实在有些好笑,所以她才会笑的这般开心,“哦,是吗”
“所以,谁说”
“公子,这是你要的跌打药酒。”
谢蘅刚想揶揄一下,可话才刚开了个头,萧满却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并把她起床后吩咐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成功让谢蘅脸上的笑滞了一下。
赵瑾都准备走了,一见萧满,再一听对方这话,他来了兴趣。
“跌打药酒”把某人的话复述了一下,赵瑾嘴角也跟着噙起了笑,他看着谢蘅问“你受伤了”
昨晚分别前都还好好的,几个时辰不见,就需要用跌打药酒,这说明什么
东西是自己让找的,抵赖不得。不过是受伤了而已,对方又不知道自己梦里做了啥。谢蘅尴尬的笑了笑,“诶。”
“不过是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也不是啥大事。”
知道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人中招,甭管对方是否和自己也做的是一类型的梦,赵瑾心底都突然舒心了许多。
他轻笑了一声,“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东西是好东西。”
“放心用吧。”
二人没有选择戳破,毕竟彼此的梦魇都有些难以启齿,也算是给双方都留了些颜面。
谢蘅笑嘻嘻的回“这是自然。”
“多谢世子,以身犯险,在下感激不尽。”
“嗯。”
时辰已经不早,赵瑾没再与谢蘅废话,一旁的萧满,压根就没听懂自家公子在和对方打什么哑谜,只知道那赵世子走后,自家公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让他颇有些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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