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能让大半个长安都能看见的烟火盛宴。
从一跃而上, 再到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一时之间,下方的人脸上映衬着各种耀眼的光芒。
大家的注意都被空中绚烂的美景吸引, 偶尔出现一两朵新奇的,周围还会窃窃私语, 兴奋的讨论一二。
在这样的氛围下,赵瑾到底还是没忍住, 余光偷偷撇了撇谢蘅一眼。
谢蘅的模样,从来都不属于柔美那一挂。
她有高挺的鼻梁, 饱满的双唇, 也有棱角分明的眉峰。
此刻, 在烟花的映衬下,仿佛像是给她的模样镀上了一层极淡的光芒。
担心看太久被人发现异样,赵瑾这边正准备及时收回,结果却瞧见了一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冲他们开心的挤了过来。
赵瑾瞬间皱了皱眉。
谢蘅一直有留意周围的动静。
郑衢没有隐藏自己的来意, 赵瑾看到人的同时,她自然也注意到了。
二人不得已, 只能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拉在一起的手。
谢蘅用只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提醒道“郑衢来了。”
“嗯。”
周围人多, 不到二人身前, 很难看到赵瑾与谢蘅双手的情况。郑衢自然是没想那么多,一来到谢蘅身前, 他便直道“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呢, 感情你缩在这后面去了。”
他兴奋的拉起了谢蘅的手, “走走走, 我们去前面, 这里位置不好, 跟小爷走, 小爷带你去找好位置。”
这烟花郑衢也看了好几回了,可今日想着谢蘅是头一次进宫,必然没看过这个画面,遂早前一直觉得无聊的环节,如今因有人分享,他便显得格外的热情了些。
他拉的快,也不是什么坏心思,谢蘅除了好笑又无奈的的看了眼赵瑾外,倒也没有拒绝。
只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不忘把赵瑾也给拉上。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做这种事。
他微微愣了一愣,可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任谢蘅拉着他一并跟了上去。
郑衢带着谢蘅挤到了前排。此间刚想回头给人介绍一下。哪知冷不丁就看到了赵瑾也跟了上来。
想说某人怎么突然这么厚脸皮,结果低头一看,就瞧着谢蘅拉着赵瑾在。
郑衢嫌弃的挤在了二人中间去,却是对谢蘅得意的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据小爷观察,此处位置最好。”
“一会儿最后收尾那一束,你可得注意看,每年花样都不同,一年就这一回。”
两人再一次被分开,郑衢的故意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不过,别看他也十五六岁,却也是小孩子心性,喜欢争强好胜,又看不惯赵瑾的冷淡性子。谢蘅与赵瑾两人,正是因为心下清楚,所以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蘅看着赵瑾,没忍住笑了笑。
几乎是郑衢前脚话刚落,夜空中,今晚最后最大的一朵烟花,突然就这样在天空中盛开,紫色与金色相互交错,层层重叠,宛如雏菊的花瓣,又长又细,从视觉上来看,几乎笼罩了整个摘星台。
然而,这还没完,当星光淡去,所有人都以为烟花已经结束之时,原本已经黯淡的夜空,却是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无数朵小的烟花在天空中出现。
而最中间的位置,却变幻为了一朵盛开的牡丹。
谢蘅一开始对这场烟花宴没什么感觉,可直到此刻,她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古人的智慧,当真是无穷。
多番变换,皆出自一束烟花,这个技术,即便是在现代,也很难看到。
一时之间,她不由得看呆了。
极尽灿烂的烟花过后,宫宴便也到了尾声。
众大臣们得带着家眷回府,宣帝也未久留。
谢蘅得和萧轻若谢文一并离开,这场宫宴,她与赵瑾并未说到多少话。哪怕是临走时,因旁人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思来想去,谢蘅便寻思着,要不,一会儿回府后再私下去找人说说话。
总归今晚按照习俗,多数人家都会守岁,还得在子时准时点燃爆竹。
这么一想,谢蘅也就无所谓在宫里要不要找机会和赵瑾碰面了。她甚至寻思着,先别告诉某人,以免其知道后,一直等着她,不如就悄悄去,也好给人一个惊喜。
这个想法一有,谢蘅顿觉可行。
于是乎,在和谢文萧轻若离开的时候,她也只远远对还在与司马辰说话的赵瑾笑了笑,示意自己走了。
赵瑾接收到了谢蘅的意思。
他虽想和谢蘅说些话,可此处毕竟是皇宫,不比平阳侯府,所以,人要离开,他也只点了点头,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萧轻若不稀罕与谢文一道守岁,一回府后,就借故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打发了谢文。
府中一位主母,一位侧室,还有两三位姨娘,若按受宠程度来说,无疑是苏梨白为最,可萧轻若身份显赫,又是前主母的胞妹,谢文待她也算恭敬有加,是以倒也没那些不长眼睛的下人,敢踩在她的头上。
既然萧轻若都不守岁,谢蘅更不会凑那个热闹,和谢文与苏梨白挨一堆。
此间在屋子里陪了萧轻若一会儿,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长公主身体现在虽然好了,可平阳侯府守不守岁这个还真不好说,也是先前大意,忘了问上一句。
去太早了若赵瑾一家人在一道,谢蘅也不大好意思出现,是以,她是估摸着离除夕夜的时辰近了,才从家里出发。
为的便是稍后到了,不用在屋子里等太久。
今年临近年末下了一场雪,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这算是个好兆头。谢蘅走的时候,什么人都没带,街道两旁堆着雪,她出来,依旧是曾经的那处小巷。
单脚走过去,既耗时还容易湿了鞋袜,谢蘅用了轻功。
到平阳侯府时,子时的打更声还没敲,不过已经有零零散散孩子们玩爆竹的声音时不时响了起来。
大门是不可能走的,谢蘅想从侯府的侧面,可此间刚准备往自己之前物色好的地方去,冷不丁一抬头,却突然发现了巷子口有些异样。
她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身子,敛目看了过去。
是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巷子里,由于光线缘故,若不是先前马匹动了一下,很难会留意到,这儿还停了辆车在。
自宫宴过后,长安便下起了小雪。仔细看会发现,马的鬃毛上,已经落了层薄雪,这至少表明,马在外面,少说也待了有一个时辰。
大半夜的,谁会停辆马车在侯府对面
谢蘅皱了皱眉,原本打算去平阳侯府的想法,暂时放了一放。
而就在她决定要不要上前去看看的时候,停在巷子里的马车,却突然有了动静。
有人从后方出来,在车窗的位置停了片刻。
由于小巷漆黑,谢蘅听不见对方说的话,可却能看见身影随即坐上了车夫驾马的位置。当车身慢慢从漆黑的巷子里出来,谢蘅终是看清了在外坐着的人的模样。
有些意外,可又有些情理之中。
见马车很快动了起来,并朝巷外走去,谢蘅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平阳侯府,一想到长公主曾请求她的话,她顿了一下,却是很快转身跟了上去。
寂静的长安街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家家户户热闹团员的氛围下,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看着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住宅门口,谢蘅远远的停了下来。
已经可以确认,驾马车的是赫连屿的人。眼下离蛊毒发作之期已近,长公主体内的子蛊虽消,可赫连屿身上的却还未曾根除。
长公主作为母亲,原就对赫连屿亏欠良多,知晓这个情况后,她自然是希望能够解决这个情况。
因此,在某一日谢蘅找她的时候,她便恳切的对谢蘅提出的自己的请求,希望人能帮自己牵个线,与传说中的神医楚玄机搭上话。
楚玄机本就是虚拟的人物,谢蘅哪好变一个人出来。她不好拒绝长公主的请求,便答应对方,若赫连屿出现,会想办法让楚玄机来替他治病。只不过,楚神医不喜他人去探寻她的踪迹,希望长公主这边能注意一下。
不能亲自见到人,长公主说不出的失落,可即便见到了人,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一定能说服对方,所以,既然谢蘅这般保证了,她便将希望放在了谢蘅的身上。
彼时长公主突然对谢蘅跪下,那可是吓了谢蘅一大跳。
撇开长辈的身份不说,作为大魏曾经的护国长公主,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这一跪,谢蘅哪能受。
长公主拒绝了谢蘅的搀扶,两人如何沟通,此处暂且不提,总之,谢蘅最后却是答应了长公主希望她能帮忙说服楚玄机救赫连屿的请求。
两人都知道,这个答应,与寻常随口答应不同。这也是为何长公主宁愿给谢蘅跪下也要求人帮忙的最大原因。
因着这个缘故,在发现赫连屿的时候,谢蘅才会跟着人离开。
眼看着马车里的人下车,暗处的谢蘅刚想吐一口气,就察觉到了耳后有动静传来。
她眼神一凛,连忙一个侧翻,再快速从腰间抽出了骨扇侧头一敲,巷子里,瞬间就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前方朝屋内走去的人听着这个动静,停下了自己的步伐,回头看了过来。
谢蘅没想到自己跟着这么远,都能被发现,两人第一次交手后,对方很快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唇角,“这都老熟人了,动手,就没必要了吧”
赫连屿没想到,这个时辰,跟踪他的人会是谢蘅。
他笑了笑,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
漓接到主子的眼神,不再动手,谢蘅双手环在了自己胸前,看着赫连屿抬了抬自己的下巴,“不请我进去坐坐”
眼前之人神色自然,眼中也没有厌恶与不喜,赫连屿垂下了自己的眼眸,浅浅一笑,“寒舍简陋,三郎不嫌弃便好。”
言罢,他便对谢蘅做了个手势,示意人先走。
谢蘅挑了挑眉,倒也不与赫连屿客气。
此处是京城,她并不担心在此处,自己会遭遇什么不测。
院子里本也有人,平河出门相迎时,并未想过会遇到谢蘅。他眼中稍稍露出一些意外,不过很快却也敛了下去。
这是一间两进两出的院子。
谢蘅跟在赫连屿身旁大摇大摆进去的时候,还有闲心对平河打个招呼。
二人很快来到了大堂。
谢蘅一边掀开衣摆坐在了凳子上,一边看着人好奇道“什么时候到的”
赫连屿慢慢坐了下去,“昨日。”
这人依旧是顶着一头白发,披风脱下,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兰纹锦衣长袍,看起来,依旧是初见时那般的气质。
温润如玉,谦谦有礼。
昨日就到了,可长公主那边却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今日是除夕,这人宁愿在平阳侯府外的暗巷道杵着,也不露面。那么,先前长公主一家回府,赫连屿可否看见
他在平阳侯府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谢蘅眨了眨眼,连忙将心下繁杂的思绪收了收。
她顿了一下,难得笑了笑,“这个把个月,身体怎么样”
两人的关系自青州西岭过后,便有些不冷不淡。如今谢蘅会主动问,还带了一丝笑意。赫连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他很快无声的笑了笑,“暂时死不了。”
谢蘅挑了挑眉,“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你到了”
金蟾驱蛊,未伤及蛊虫分毫,与赫连屿口中的换血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赫连屿如今并不知道长公主的蛊毒已经解除。
缇英上了两杯茶上来,他看着谢蘅,不急不缓的回道“你既知晓,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不用刻意提醒。”
“倒是你。”
“这般晚了,怎会发现我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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