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旭文遁走之后,余秋蓉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福身行礼,说一句“告辞”,是她作为一个大小姐最后的修养。
迟青呆呆地仰着头:“我是不是,搞砸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靳惟想了想:“还好,你掉不掉出来,差别不大。”
“吓死我了。”迟青松了口气,爬起来掸了掸衣服,“不过也对,你和那余姑娘本来也成不了,毕竟你都喜欢男……”
说到这里,迟青的表情突然惊恐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阿惟啊——”
“嗯?”
“你说的那个心上人……”
靳惟斜眼觑着迟青,鼻音打了个弯:“嗯~”
“不、不会是、是我吧?”
靳惟凑过去笑道:“如果我说,是呢?”
迟青长大了嘴巴,许久用着哭腔道:“阿惟,我我我,对不起,我还是喜欢漂亮的姑娘。”
“我可以为你冲锋陷阵,但是,那个那个……”
“噗——”靳惟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看看你那傻样,我喜欢聪明的。”
“那就好那就好。”迟青松了口气,“阿惟你要是非我不可,我真怕自己一个没把持住就从了。”
“哈哈哈~”靳惟拍了拍迟青的背,“走了。”
迟青跟上,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靳惟喜欢的不是他,还喜欢聪明的,那不就剩……
迟青打了个哆嗦: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兄弟还在就行。
给予剧情一拳重击的靳惟心情舒畅的回到将军府。
暂时解决了余秋蓉的问题,现在该研究一下止痛bug的事了。
他从怀里掏出奉黎给他的荷包,里面大概还剩五六颗安平糖。
靳惟走到墙边抬起腿,脚在空中悬了一会。然后突然转身,单腿跳到桌子前,深吸一口气,用力踢了下桌脚。
“嗷!”他立刻拿起颗安平糖吃下。
接着,就见一个翩翩少年郎,抱着脚满屋子跳。
屁用没有。
跳着跳着,靳惟的蓦地保持着揉脚的姿势僵在原地:[12345,当初你是怎么定义悲惨值的?]
[哎呀,说明书没带,我也记不清了。]12345僵硬的转移话题道,[宿主,要不要听听歌,放松一下。]
[不听。]靳惟摆摆手,急道,[我现在剩……]
话音戛然而止,悄然地转了个弯:[我现在要想点事情,保持安静,谢谢。]
靳惟坐在床上,捏着明黄色的荷包。
荷包里的糖符合“奉翊买的”和“奉黎拿的”两个条件,他吃却完全没效果。难道,重点不是糖,而且喂他吃东西的人吗?
靳惟满头黑线。
如果非要有这么神经病的bug,为什么“止痛药”不是他爹他娘他的好兄弟?哪怕是他家丫鬟也行啊!
他又不能把皇子绑腰带上天天带着!
靳惟走出房间,四十五度角仰望着远方,发出重重地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靳行远穿着朝服匆匆忙忙往门外走。李丹瑶则将府里的丫鬟仆役召集起来,像是在嘱咐事情。
“爹,发生什么事了吗?”靳惟上前问道。
靳行远系着帽带,回道:“大皇子薨了。”
靳惟整个呆住了:“什么?谁?”
“去帮你娘把家里颜色鲜亮的装饰都换了。”靳行远道,“检查仔细了,莫留下话柄。”
“好。”靳惟应道。
只觉得有一股气卡在喉中,不上不下的,无力又憋屈,还隐隐生出几分愤恨。
靳行远一直到晚上才回府,靳惟守在大门口,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爹,奉……大皇子是怎么死的?”
“说是得了急病死的。”靳行远回答着,脸上的神情格外疲惫。
“怎么可……”靳惟吞下脱口而出的质疑。
他便宜爹明显不信这个说法,可又有什么用呢?只要皇宫里的人都这么讲,只要皇帝相信,那么奉翊就是病死的。
这天将军府的晚膳,少见的在压抑的死寂中结束。
靳行远让人取来地窖里珍藏多年的烈酒,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坐在大堂前的台阶上,对着月亮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
“小子,过来陪我喝两盅。”
靳惟也不推辞,从屋里拿了个杯子坐到靳行远旁边。李丹瑶见状,起身去了厨房,给父子两准备解酒茶。
酒意渐浓,靳行远看着少年,似有万千叮嘱训诫要说,最终化成了一句长叹:“没事,爹一定会护好你们的。”
“晚了,去睡吧。”
靳行远拍了拍靳惟的后辈,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许是喝多了,他脚步蹒跚,略微佝偻的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竟像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靳惟站在原地,原本一团浆糊的脑海,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
奉翊死了。
仿佛是这个世界对他挣扎、努力和付出的讽刺与嘲笑。
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痛苦迷茫,甚至心生出绝望。
可惜对象是靳惟。
一个曾差点被恶意溺毙,却拼死博出一条生路的人。
“靳惟,你记住了,”他仿佛又听到了姐姐的声音,“那些欺负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忍让而停手;更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感到愧疚;哪怕你用自/杀痛斥报复,他们也只会换个名字换个地方开始新的人生。”
“既然本应该帮咱们的人视若无睹,和稀泥,这公道就自己讨!”
靳依站在校门口,指着那群小孩:“去,逮着你最恨的那个,往死里打!你感受到一分疼,就用十分打回去,感受到十分疼,就用一百分打回去。”
“你要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就让对方陪你下地狱!”
“都要被欺负死了,担心个屁的未来。”
“你只管打,剩下的交给我。伤了,我治;被退学了,我养;进去了,我给你打官司。”
“若是死了,放心,逢年过节烧纸钱的时候,这些小瘪三一个都跑不了!”
靳惟抖了抖手腕。
他怕疼,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回避痛楚;可他同样厌恶被人骑脸输出,比疼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来啊,”靳惟勾起嘴角,“老子现在,偏要修大纲改剧情,看谁玩得过谁!”
12345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说好宿主是人畜无害的新世纪纯良宅男呢!说好宿主熟知剧情它躺赢就可以的呢!
嘤嘤嘤,都是虚假广告!
12345:想罢工。
靳惟回到房间,拿出笔墨,开始梳理现下的情况。
虽然奉翊的死,对后宫和朝堂的局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外敌虎视眈眈,皇帝老儿暂时不敢对将军府出手。
眼下比较迫切的事只有三件。
第一,奉翊托付给她的那个女人。也许这个人不会对剧情有太大影响,但自己既然答应了,就该履行诺言。
第二,他要想办法再见奉黎一面,确定“止痛药”的猜测。反正要搅合剧情,奉黎这个“末代皇帝”,当不当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他马上要迎来,正儿八经的,和他息息相关的第一把刀。游牧名族来犯,自己被俘,迟青失踪。
次日一早,靳惟叫了辆马车,独自去了溪源里。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的住处,因为只有这个院子,在门口挂上了写着“奠”的白灯笼。
皇子去世,并不需要全城披麻戴孝,最多是禁娱几日,以示哀悼。
靳惟敲响了宅院的大门。
“请问,您是?”开门的女子疑惑地看着少年。
她的年龄约摸在十□□,穿着一身丧服,双眼红肿。
“我叫靳惟,不知道他是否和您提起过。”
女子让开身体,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靳公子,请进。”
不知是不是奉翊交待过什么,那女子对靳惟颇为信任,有问必答。
她叫柳晚,是前皇后的侄女,父亲曾官至少府,自幼便许配给奉翊。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对这桩婚事自然非常满意。
然而先皇后去世后,很快柳少府就被弹劾监守自盗,贪污受贿,做了午门刀下的冤魂。
柳家的女子本该被充为官妓,奉翊暗中操作,救下了柳晚,将她安置在此处。经常借出宫公办,探望柳晚。
两人情深意浓,一个血气方刚,一个少女怀春,一来二去,便有了夫妻之实。
奉翊许诺替柳晚父亲翻案,洗刷冤屈,再堂堂正正娶她做皇妃。可惜,自己先魂归九泉,撒手人寰了。
“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柳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柔软的声音却有着坚韧的力道。
靳惟从怀中掏出个牌子,递给女子:“柳姑娘若是有需要,让人拿着这个去将军府,在下定会鼎力相助的。”
“多谢公子。”
马车离开了溪源里,靳惟坐在车上,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柳晚这个角色了。
原文后记曾提到过,“靳惟”一生没有子嗣,最后传位于前朝遗孤。然而细细想来,文中有名有姓的皇子,不是死于夺位,就是死于起义。
前者有二皇子斩草除根,后者乱世难以苟活。只有柳晚,夺位时没出现在众人眼中,战乱时又有奉黎庇护。
而“靳惟”只要从奉黎身上着手,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找到柳晚的孩子。
柳晚,也是这个世界为修正剧情bug补充的角色。
但这一次,他不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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