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破了。
延绵七百年的战争, 终于在赤金色的火烧云遍布天空时,落下帷幕。
可是谁都知道,那暗藏汹涌的战火还未熄灭, 那些攻入京都的人,都想坐上那把王座。
“拥有王血的王子应该都在战场上死了。”
“这下就看三位将军,谁能进入王宫, 登上王座。”
赤鹭军的统领用千里眼看向前方,那座白玉铸就的城池, 城门洞开, 领头的三人骑着龙兽, 正齐头并进往城门中走去。
他们穿着重甲, 戴着头盔,无人看得清他们的相貌。
不过就那些跪在城道两旁的京都人来说,便是只看到一寸肌肤,一点朱唇, 一片玉颈,就能辨别他们是什么样的美人。
“若是他们坐上王座, 我爱都来不及, 绝不会起反心。”
跪在两旁的民众低声议论着, 脸上满是兴奋的潮红。
倒不是这些人如何下作, 而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人爱美,更爱美人, 就连他们圈养的宠物,都比别处的更喜欢舔毛,临水照镜, 注意自己的样貌是否足够可爱。
因此就连这至高无上的王座, 臣民也盼着天下第一美人坐上去。
若不是最近三代王室总生不出艳压群芳的美人, 各地也不至于造反,人人都觉得自己能坐上那位置。
当然这是乡野民间的说法,起事的将军们没那么绮艳的想法。
他们自然是因为君王昏庸无道,连年苛政,才不得不起兵造反。
等这三人站在京都的王城大门前时,其中一个穿着银甲的将军拉着缰绳,往右侧的大道走去。
“我听说王城里还是有几个年幼的王子还活着,我不爱见血,对这王座兴趣也不大,只要和之前起事时说好的,将淮梦乡划给我,谁当王都无所谓。”
等那银甲将军离去后,穿着赤色铠甲的将军嗤笑一声,望向身侧的黑甲将军。
“万秋声的话谁信,不过想把脏活落给你我。”
那黑甲将军神色不动,依然驱着龙兽进入了这座宏伟的王宫。
程解意是在城破时落到了王宫里,这里大约是冷宫一类的地方,逼仄,狭窄,抬起头只能看到小小的四方天。
周围的红墙早已脱了漆,身后那座小小宅院的屋顶也穿了个洞,木制的回廊也早就坏了,原本垂挂在屋檐下的细竹帘也残破地落了一半,院内荒草丛生,除了一株金灿灿的桂花树还开着,看起来就和鬼屋一般。
程解意看完了周围的景致,就低头看起身上的衣服。
半新不旧的一套银色长衫,胸口到腰腹处绣着几枝栩栩如生的金桂,腰间被一条一掌宽的腰带紧紧缚着,宽大的袖口与长衫的衣角,也同样绣着小小的金桂花。
瞧着衣服像是古东方的式样。
丝绸,长袍,还有那即使造梦者看来也典雅精致极了的刺绣。
来到这个位面后,程解意的头发也变得很长,为了符合位面文化,他的长发几乎长到了脚跟。
程解意不太适应地把头发抓在手里,免得走动的时候踩到。
他走到廊道前,吹了吹地板上的灰尘,才小心翼翼地坐在那株桂花树下的长廊上,打开系统看起位面资料来。
“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文化的呢”
程解意看完了资料,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程解意还觉得任务提示有些奇怪。
什么叫天下第一美人才能统治世界
程解意和阿宴说了这个任务提示,阿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替程解意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等程解意和阿宴在造梦者学院里待了两天后,他被阿宴送到连接室,程解意进入链接仓时,就听到系统提示。
为方便造梦者更好完成任务,一切用以伪装的道具在此位面不予兑换
这就是要使用真身,不得伪装的意思了。
程解意原本还想着不可能吧,难道新世界真的是个只看脸的世界
等程解意看完位面资料,确定了这里确实是个看脸的世界。
攻城的喊杀声即使在这里也隐约听得见,但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院外有宫中仆从的叫喊声,他们不像要忙着逃跑,而是在做什么准备。
“将军就要入宫”
“快,快都到宫门去迎”
“你干嘛去,还送饭呢主子们都跑了,剩下那些都被锁在宫里,等人来收拾”
“别上去找死,你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们”
程解意听着这些话,估摸着大约是这座王宫被造反人士占领了。
那么他要怎么完成任务呢
兑换道具血洗王宫,自己坐上王座。
是,是这么个路线吗
程解意觉得不对,在他思考时,院外的宫道不知什么时候已寂静无声。
唯有一名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军,手持剑尖仍滴着红血的银剑朝这边走来。
在他身后,那些原本谄媚着要迎新主的仆从们全都被一剑封喉。
月江涟的剑总是最快的。
无论是万秋声,还是那一入宫就脱下自己的赤色头盔,大开杀戒的山楼夜,但比杀戮,谁都胜不过他。
月江涟居于长歌咏原,那里常年冰雪,便是开春也未曾见过冰雪融化。因此世人都说,住在长歌咏原的人,都是被冰雪雕就的。不然他们何来一身冰肌玉骨,又有那样皎白如月的相貌。
月江涟举着剑往前走,那些仆从们不等他发问,早就告知了几个仅剩的王子王女居于何处。
听说他们都还十分年幼。
月江涟藏在头盔下的脸依然八风不动,他要做什么,一开始定下,结局就注定了。
他经过了一座破落的小宅院,门外的锁像是经年未开,早已锈死。
唯有一株金桂朝宫道外探出几根繁茂的枝条,丰茂的繁花压得枝条都似不堪重负。
这里不是那些仆从说的,王子与王女们躲藏的寝宫,月江涟本该继续向前,但他却莫名站在这座宅院前没有离去。
月江涟微微仰头,嗅闻着空气中的香味。
金桂的香气自然霸道,但除了金桂的甜香,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似生于深湖中央的水生花,似清冷的新雪,又似融化的梨花糖膏。
太香了,到底是怎样娇养的孩子,才能生得这么香。
说不定那些仆从骗了他,这里仍藏着王子或是王女。
月江涟甩掉长剑上的血珠,锋利的剑尖轻轻探到了锈死的锁扣处。那点剑尖就像夜访的登徒子夜访小姐的闺房,带着一点急切地削开了那把长锁。
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月江涟一脚踏入了这荒无人烟的宅院。
他看向四周,院中无人。
只是
月江涟上前两步,在那残破的细竹帘前停下脚步。
金桂艳丽璨金的细小花瓣随风落在月江涟黑色的铠甲上,也落在那摇摇晃晃的细竹帘上。
“我无意冒犯。”
月江涟对着细竹帘轻轻开口,他的声音如玉石相击般动听,却带着一点冷意。
那点雪亮的剑尖再次指向前方,杀生无数的斩雪剑这一次不要取谁的命,而是无限温柔地轻轻挑起竹帘,露出了袖手站在竹帘后的少年郎。
月江涟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常年握剑的手微微一颤,随后他便一点一点地,像揭开新娘盖头一样,将那细竹帘彻底削下,露出了少年的全貌。
“你是造反的将军”
那仿佛不是人间物的少年站在一地金灿的落花中,微微缩着圆润粉白的脚指头,他微微歪着头,黑玉般澄澈的眼眸里带着一点探究。
月江涟收剑入鞘,他脱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头银白的长发。月江涟身上冰原人的血统十分浓厚,因此他的皮肤极白,身量极高,五官高贵深邃如所有少女梦中的王子,那双金银两色的异色瞳就如诗人所说,融入了金阳与冷月的光辉。
程解意看着面前这个黑甲将军,心中不由感叹。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连将军也长得这么好看。
这位好看的将军,就在程解意面前单膝下跪,放下了他高傲的长剑,取下自己的黑色皮手套,对程解意伸出手来。
“您想当王吗”
“若您有意,我在此立誓。”
“绝不伤害您,绝不侮辱您,我将誓死保卫您足下的每一块土地,眼中的每一寸光辉。”
“我将在此奉您为王。”
“我的王子。”
程解意听着这位将军说话都惊着了。
这是什么意思谁是王子他怎么就要当王了这就是天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吗
将军虽然嘴里说着谦恭的话语,在程解意迟迟没有伸出手来时,便站起身伸手握住了程解意垂在身侧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他的手背。
那双金银异瞳的眼睛直直盯着程解意,眼神侵占热烈,全然不像在看着自己的王,而是自己的新娘。
山楼夜已经把宫里所有的王子王女全都找了出来,他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鹌鹑提不起半点兴趣。
要是有谁长得比他好看一点,他说不定就心一软,把人放出去了。
“成王败寇,这道理,你们总该明白的。”
山楼夜对着小鹌鹑们笑了笑,正想着要从哪一个开刀,就听到宫中突然响起了钟声。
厚重的铜钟被人敲响,足足响了九次。
在这座王宫里,唯有新王登基钟声才会这样响起。
山楼夜笑了一声,直接把手中的往地上一贯厚重的白玉砖便被他重重捅出一个洞来。
“月江涟没问过我,就登基那位置,你坐得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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