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凤明修不太情愿的缘故，这一声唧特地压低了些音量，甚至还拖长了尾音。
在裴子时听来，更是可爱的不行。
就好像一个少年郎红着脸，拉着他的衣摆处，支支吾吾得小声在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完，脸颊先红了个彻底。
裴子时的师父死的早，他是万花谷里同一辈分中最小的弟子，师兄师姐们都把他当做孩子一样宠，裴子时欣喜的同时也有点惆怅。
他也想要个小师弟，然后学着他师兄的样子往死里宠，还能带着他去万花谷外面看大好河山，偶尔也可以鲜衣怒马游走长安。
可惜直到穿越过来，他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如今眼下就有个娇小玲珑，甚至还能奶声奶气撒娇得小灰——虽然个子比裴子时高，可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得崽崽。
和他这种灵魂已经二十多岁，只有外表看起来还是个花崽崽的成年人完全不同。
裴子时鼓掌：“真好听。”
凤明修还是第一次对于他本体是鸟儿而感到庆幸，要是没有毛的生物，岂不是脸上的通红会被看的一清二楚。
同时，他默默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干过这种蠢事。
虽说心里羞得不行，凤明修还是拍了拍翅膀继续卖萌：“唧。”
说罢，他将原来脱落的羽毛捡起来，放在花花的面前，尔后抬头望着花花又唧了一声。
送给你呀。
读懂小灰的意思，裴子时纠结得看着面前这一缕毛，为难道：“谢谢啊，可是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放。”
哪怕再不想承认，他如今也是一个不能化成人形、没有双手的崽崽啊。
可这是小灰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应该要好好珍藏起来才行啊，他却没有办法做到，裴子时有点沮丧。
小灰又唧了一声，裴子时将目光移向他。
只见小灰松了嘴，任由那一缕毛慢慢飘向泥土上，泥土是土黄色的，土质柔软，那一缕毛飘落而下时候，让裴子时心里一惊。
万一弄脏了可不好。
裴子时下意识得弯下腰来，在毛即将接触泥土的千钧一发之际成功接住——幸好他苗矮，弯腰的时候毫不费力且不需要弯太多。
听起来好像有点心酸。
裴子时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从小灰先前的表情，裴子时自然读懂了小灰应该是不掉毛的，既然如此，放在他那个世界里，应该就和幼崽第一次换牙一样，掉下来的牙要好好珍藏起来才行呀。
那浅色的毛轻飘飘得在花花的苗上，大概是花花怕弄坏了，所以力道很小心，苗尖半卷不卷的，花花的枝叶较为宽厚，碧翠的叶子和浅灰的毛相映生辉，着实夺目。
被这副画面所干扰，凤明修本来准备做的动作一顿，就仿佛，两样东西被紧紧纠缠在了一起一样。
好在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走到裴子时面前，又重新蹲了下来。
其实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必要性，可凤明修灵敏得察觉到，他抬头看裴子时的时候，裴子时看他的目光总会有点特别。
是看别人时候没有的那种。
虽说稍微有点熟悉，可凤明修想了半天也弄不清这种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亲缘浅薄的大将军，并不知道这就是年长的人看着比自己年龄小的人的慈爱目光。
可既然别人都没有，凤明修当然想拥有这一份特例。
于是他走近后，蹲下身来，喙轻轻放在了被花花苗托着的绒毛上，随后唧了一声。
这意思就是希望裴子时看过来了。
曾经闯荡江湖的时候，裴子时便一直认为，他恐怕是江湖里眼睛最尖的那一个，但凡有点蛛丝马迹都逃离不了他的掌控之中。
直到穿越过来，裴子时不得不承认，这世界还有很多他搞不懂的内容。
比如他的本体作为一只苗，根本没有眼睛，可他就是能清楚得看到外面的世界，甚至只要心思一动，就能360度旋转的那种。
而他的苗根本不用动，视线就能过去了。
他有点读不懂这个世界的设定。
不管怎么样，对他而言这也是个好事，否则他苗在泥土里，除非借助外力挪动花盆，否则就要把他的腰180度扭转，光是想象就很困难的样子。
裴子时道：“我看见啦。”
他疑惑得看着小灰，等着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小灰的喙触碰在他的毛上，轻轻一点。
裴子时不由笑了起来：“痒、痒。”
这跟毛实在是太轻也太小了，而小灰的喙却比毛大得多，触碰之间，裴子时根本分不清小灰碰到的是毛还是他的苗了。
小灰的嘴尖有点锋利，似乎只要轻轻一划就能把对面杀个片甲不留的样子。
而此刻却是全神贯注得，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伤到了花花。
就好像收起了利齿的鲨鱼一样，明明是个凶狠得霸主，此刻却格外得温顺。
——可小灰明明只是个幼崽啊。
实在是痒得不行，这个想法从裴子时的脑袋里一划而过，他颤抖着苗，道：“小灰，痒！”
因为痒得不行，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隐约能听到哭腔，说话时尽量想保持着凶巴巴得模样，可听起来却只留下可怜巴巴了。
凤明修甚至怀疑，若此刻的花花能化成人形，大概眼角都会挤出泪水吧，说不定扭动直接还能看到花花白皙而纤细的腰身——就像是他曾经无意中看到的那副画面一般。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把这些杂念抛弃，脑袋却跟入了魔一样，经久不散。
凤明修朝着自己的翅膀啄了一下，不大的疼痛感将这一画面终于给舍弃掉了。
裴子时奇怪得看着小灰得动作：“小灰？”
随后，他便见到小灰的眼中似有视死如归的表情。
——一只毛茸茸的小鸟作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好玩，裴子时忍住笑意，又喊了一声小灰的名字。
凤明修将喙重新啄上羽毛，动作迅速。
下一秒，羽毛便不见了踪影。
裴子时诧异得抖动着他的苗，的确什么都没有，震惊到：“这是？”
凤明修得意得抖了抖身子——也不过只有一瞬间，他又立即停住了。
万一又掉毛了可不好。
他用着圆滚滚的身体做了好几个动作，一边兴奋道：“唧唧唧。”
我先帮你收藏起来，以后再给你！
裴子时笑着道：“好。”
“唧唧唧。”那可说定了哦！
“好好好。”
裴子时其实只能听个半懂，可小灰这个动作又是在讨人喜欢，他想，无论小灰说的是什么请求，他大概都是愿意答应的吧。
看着小灰手舞足蹈得模样，裴子时不由开怀大笑起来，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可惜明天你就不能找我了。”
“唧？”
裴子时：“我明天可能就不呆在这里啦。”
按照培育排序表，他明天就要去苏晏瑾家中了，那可是皇宫啊，小灰虽然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崽崽，可擅闯皇宫这种事还是要不得的。
凤明修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脑袋垂下，不开心道：“唧。”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凤明修自然知道苏晏瑾的本体是一只犬，而且还改不了本体的习性，一遇到好闻的味道便控制不住得犯蠢。
凤明修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花花被苏晏瑾本体扑倒的画面了。
裴子时从小灰毛茸茸的脸上读到了严肃感，他笑着道：“不过没事啦，等三周一过或许我就回来了，或者你先呆在这里，等我变成人形的时候在来找你。”
裴子时自然不知道，幼崽转成人形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大部分崽崽都要用好几年才能完成这件事。
凤明修点了点脑袋，心里想着的却是——看来他要以后要时不时的去苏晏瑾那儿做一个友好的拜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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