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听雪看向狼王,猝不及防地和他的目光对上。
两个人都尴尬地移开视线。
言听雪试图给小鹿解释:“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不说他们刚认识不久,就算是物种也不一样吧。一个人和一只狼,怎么可能。
小鹿把脑袋凑到他胸口,闻了闻,咬他胸口的口袋:“你身上有花的味道。”
鹿的舌头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胡萝卜的味道。
言听雪条件反射地挡住他的头。
“唔。”
小鹿脑袋被按了一下,委屈地叫了一声。
狼爪正按在鹿头上,把他的头从言听雪的胸口挪开。
闪着寒光的利爪贴着鹿的头皮,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这个小脑袋撕碎。
旁边的成年鹿警觉地看着他,已经做出攻击的预备动作。
言听雪拍拍胸口的衣服,慌忙说:“你别下重手。”
小鹿从狼王的爪子底下钻出来,捂着脑袋:“疼。”
狼王冷峻地掏出一根胡萝卜,塞到他嘴边。
刚刚还在喊疼的小鹿瞬间开开心心,叼起胡萝卜去一边吃。
言听雪先是一愣,继而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相处得不错。
梅花鹿也恢复悠闲的姿态,问:“他吃了多少胡萝卜?肚子都鼓了。”
狼王:“这是第三根。”
“不能再吃了,下次他再要,你别给他。”
狼王点头。
他坐到言听雪旁边,摸摸他的头发。
头皮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狼王很小心地避开指甲,只用脚掌抚摸他的头顶。
有一种被舔毛的感觉。
狼王又摸摸他胸口的口袋。
言听雪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炸开。
狼的脚掌厚实,因为长期在地上奔跑,肉垫很粗糙。
衬衣却很轻薄,隔着衣服,都能清楚地感觉到狼肉垫粗砾的触感。
他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几秒,听到一声有点大的响声,和狼王低低的呜声。
狼王捂着被鹿角顶过的肚子:“你干什么?”
梅花鹿站到言听雪面前,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扬起自己的角:“你干什么?”
狼王皱眉:“他的毛被他舔乱了,我帮他整理一下。”
言听雪低头看看衬衣。
没乱!根本没乱!
除了鹿的口水,什么都没有!
但是狼和人的思维明显不一样,言听雪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自己来。”他用手背贴贴脸颊。
梅花鹿睨了狼王一眼,在言听雪面前趴下,横在狼王和他之间。
言听雪胸口有点暖。
他好像有点明白,鹿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狼王确实没有坏心,但是他是狼,和人的思维方式有很多差别,很可能好心办坏事。有鹿群在旁边帮忙,能避免不少尴尬。
言听雪整理着衣服,无意中把放在胸口口袋里的花抖了出来。
花已经开始萎败,边缘蔫蔫的,有点发黄,整体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言听雪小心翼翼地把花捧起来,怕它碎了。
梅花鹿眼尖地看到花:“你哪来的?”
言听雪看向狼王。
梅花鹿也看了一眼狼王,说:“这种花很漂亮,但是开在一片荆棘地里,我们一般只是看看,很少会摘下来。还准备过几天带你去看。”
“荆棘地?”
梅花鹿努努嘴:“那个方向。”
言听雪顺着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幽黑的一片树林。
他轻轻捻过花瓣:“这个很难摘?”
“不是很难摘,是几乎没有鹿摘下来过。”梅花鹿说,“这种花开在荆棘地的深处,普通的鹿走两步就受不了了,只能远远地看着。我上次近距离地看到这种花,还是独角兽摘来给族长做生日礼物。”
言听雪收拢手掌,看向狼王。
狼王趴在不远处,两只前爪搭在一起,目光温顺:“并不是很难。”
“你爪子是不是……”
“我没受伤。”狼王举起前爪。
梅花鹿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故意说:“你身上有药草的味道。”
言听雪坐不住了,站起身。
“不是我用的药,是那两只小鹿。”狼王迅速地把爪子藏到肚子底下,过了几秒,似乎意识到什么,才拿出来,“他们刚刚撞在一起,摔了一跤。”
两只小鹿的腿上都明显绑着绷带。
言听雪刚准备坐下去,又站起来。
“普通的扭伤,很快就能好。”
梅花鹿起身去小鹿那边转了一圈,慢悠悠地晃回来:“确实。你不用管。”
言听雪这才安心坐下来。
狼王和小鹿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好转,不能再因为这些事闹僵。
“肯定是装疼骗胡萝卜的吧?”梅花鹿意味深长地看着狼王,“怪不得吃了这么多。”
狼王:“他们小,还在长身体。”
梅花鹿眯起眼:“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你别紧张,小孩子就是这样,知道摔一跤哭一哭,就能有人给好吃的,就会一直这么做。”梅花鹿对言听雪说,“他们没有坏心,但不能惯着。”
言听雪点头。
“继续说花的事。”梅花鹿眨眨眼,说,“独角兽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你知道吗?”
言听雪想起以前看到的童话:“那种长得像马,但是额头有一只尖角的动物?”
“差不多。在食草类动物里,他们几乎算是最厉害的了。也只有他才可能把花摘下来。”
“和九色鹿比呢?”
“你可别当着族长的面这么说,”梅花鹿挤挤眼,“他最烦别人拿他和独角兽比。”
言听雪道了声歉。
“不过,独角兽对族长倒是挺照顾的。经常给他送各种难摘到的植物,把族长气个半死。”
言听雪忍不住微笑:“是觉得在嘲笑他?”
“对啊。明明都是传说中的动物,怎么独角兽能做到的,他九色鹿就做不到。”
“那花……”
梅花鹿摇摇头:“族长把他顶出去了,花也碎了。”
言听雪有点惋惜
“族长一直不喜欢独角兽。”梅花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族长小时候角还没长好的时候,总是被族里嘲笑瘦弱,有一次遇到狼群,还差点被推出去当诱饵。”
言听雪偷偷看了狼王一眼。
狼群。怪不得九色鹿对狼王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过,九色鹿小时候的狼群,和现在的狼王肯定没有关系。
“幸亏那个时候独角兽路过,把他救下来了。”
“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关系很好吗?”
“因为独角兽把他认成母鹿了。”梅花鹿严肃道,“他以前在鹿群里就经常被嘲笑像母鹿,所以马上就炸了。梁子也结到现在。”
言听雪想了想,说:“但是他还让独角兽到他的领地送礼物,关系应该也没有那么差。”
“这我就不知道了。”梅花鹿瞥他一眼,“你知道,一般什么时候才会送这种花吗?”
“什么时候?”
“因为很难得,所以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鹿才会送这个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公鹿追求母鹿的时候。”
言听雪的脸顿时一热。
“就是因为这样,族长才这么生气。独角兽是公的,他也是公的,这不还是在嘲笑他像母鹿吗?”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局促不安地说。
“不管他怎么想,族长就是这么想。”
言听雪敷衍地点点头。
他想看狼王,又没有勇气抬头。
狼王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毕竟不是鹿,不知道里面的渊源。
他不停在心中默念,心却悬了起来。
“按你这么说,这种花并不是专门追求母鹿的时候用的,而是送给很亲密的对象,”狼王低沉的声音流入他耳中,“鹤衣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送给他。”
“我觉得我们的友情,值得上这份礼物,”狼王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前爪微曲,做出一个类似于单膝跪地的动作,“对于我来说,这不是很难的事情。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多摘一点。”
“另外,我并没有配偶,也没有心仪的对象。对于我来说,爱情并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珍视的感情。”
言听雪的心又沉下去。
只是沉得有些深,像是陷进了粘稠的沼泽,跳动的动作都有气无力。
有点好笑,狼王开口之前,他就是这么在心里解释的。但是狼王真的说出来,他又没来由有些烦躁。
“可是你们明明在草地上打滚。”小鹿摇头晃脑地走过来,“我只看过爸爸妈妈一起打滚,爸爸还不让妈妈和别的鹿打滚!”
言听雪的心又浮上来。
他解释说:“我们不是在打滚,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朋友之间可以这么做,主人和宠物之间也是。”
很多人养宠物的时候都会抱宠物,总不能因为游戏里的狼王有近似人类的智力,就说这种举动有问题吧。
那么大的毛茸茸在身边,却只能看,不能摸,太惨了吧。
“他还给你送花!”
“这是朋友间的礼物。”
“他刚刚一直要回来,还总看你。还问我们有关你的事。”
言听雪抿抿唇:“可能是……怕我们遇到什么危险。”
小鹿疑惑地眨眨眼。
“我看是怕你再缠着他要胡萝卜,才赶着回来。”梅花鹿冷哼一声,咬咬他们的耳朵,“回家!”
小鹿依依不舍地看着狼王,但梅花鹿把三只篮子放到他们面前,两只小鹿立刻又开心起来。
言听雪看看鹿腿上的绷带。
绑的方式简单利落,一看就是熟手。
比他绑得好多了。
小鹿正在闹说脚疼,不好走路。
言听雪问狼王:“我们可以帮他们把胡萝卜送回去吗?他们现在走路不方便。”
“当然。”
狼王把胡萝卜装着一个大篮子里,叼起来,伏下身:“上来。”
言听雪像往常一样骑上狼的背,抱紧他的脖子。
“他还背你!”小鹿喊,“我爸爸都没背过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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