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和手绢好像是鸽子叼来的。
言听雪攥紧手绢,向着鸽子的来处看去。
这是狼王给他的信?
又一只鸽子飞过来,丢下一筐子胡萝卜和一张新的纸条。
【有很多,不用自己种。】
言听雪看看被自己种废的地和一堆种子,拿起一根胡萝卜咬了一口。
还是那种,脆脆甜甜的。
他眨眨眼,眼前有点模糊。
他也开始给狼王写信。
【什么时候回来?】
狼王回答:
【半个小时。】
【很快。】
【等我。】
言听雪看着纸条一张一张飘下来,像雪花一样,忍不住笑起来。
他认认真真写:
【我知道了。不用写这么多张。】
隔了一会,一张纸条孤零零飘下来:
【我不吵你了。先睡一会,睡醒我就回来了。】
言听雪看看钟。
哪有这个时间睡觉的。
他把胡萝卜挪进屋里,抱着抱枕发了会呆,掐着点走到门口。
地平线的方向一个灰白的身影由远及近,身上笼罩着一层金光。
半个小时到的时候,狼王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口,咧开嘴对他笑。
“你今天怎么不睡觉了?”
“睡不着。”
言听雪站在台阶上,双手按在狼的额头上,由前往后捋过他的毛发。
表面的狼毛比较坚硬,但里面的狼毛却像细细的绒,几乎会在掌心化开。
狼王眯起眼,也不挣扎。
“你想吃胡萝卜了?”
“不,是我接到的任务。”
“任务。”狼王恍然,“我好像也有。我们一起吧。”
一人一狼找到最后一片好地。
狼王刨开一个小坑,言听雪数了种子放进去。
狼王再把土埋好,和言听雪一起拿着水壶倒水。
一个小绿苗很快冒了出来。
“成功了。”
游戏里的种植毕竟和现实里的不同,不到五分钟胡萝卜就成熟了。
狼王叼着胡萝卜的叶子,准备把它□□,结果一个用力,直接把叶子咬了下来。
狼王含着半片绿叶,看着残缺不全的胡萝卜叶子,沉默。
言听雪忍俊不禁,拿小铲子拨开旁边的土,把胡萝卜挖了出来。
他去水池边洗了洗,削皮分成两段。
“我来削。”狼王伸爪。
言听雪避开他的手,轻轻松松把胡萝卜皮削好。
一点都没削到手,也没把胡萝卜削得肉都没了。
两个人各自分了一半胡萝卜,坐在沙发上吃。
“好吃吗?”
“还好。”言听雪细细咀嚼,“没有你买的好吃。”
狼王笑了:“那以后还是吃我买的。”
胡萝卜存放的时间久,狼王这次买的也不太多,能吃得完。
吃完胡萝卜,狼王问:“还有什么任务要做?一起做了。”
言听雪摇摇头:“你躺下。”
狼王仰躺在沙发上,四个爪子朝着天空:“这样?”
“嗯。”
言听雪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狼胸口上的毛里。
这里的毛格外柔软,又格外温暖。
他脸贴在巨狼的胸口,耳朵听着狼的心跳。
狼的心跳健壮有力,很有规律。
想在这里睡过去。
狼王拍拍他的背:“开心点了吗?”
“你知道我不开心?”言听雪问。
“你刚刚看起来不开心。”
狼王善意地隐瞒了一些自己看到的事情。
“我是……不太开心。”言听雪小声说。
狼王耐心地听着。
“我想妈妈了。”
“你的母亲?”狼王问,“要我陪你去找她吗?”
言听雪摇摇头:“找不到。”
“走失了?”
“她死了。”
狼王顿时噤声,过了几秒,前爪收拢,把他拢到怀里:“节哀。”
言听雪依旧摇头,茫然地看着前方:“我不难过。也许她现在在某个星球,过得很快乐。”
“某个星球?”
“我妈妈很喜欢那些星星,”言听雪说,“在她那个年代,星际旅行还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只有专业人士才有资格登上飞船,进行太空旅行。”
狼王饶有兴致地问:“她喜欢太空?”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种神秘的东西。”言听雪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她是一名科幻作家,写过很多有关星际战争的事。”
“星际战争,”狼王好笑地问,“能让我看看吗?”
“可惜我不能把书带过来。”
狼王敏锐地问:“书在你家?你哥哥和弟弟手里?”
“那不是我亲生兄弟。我妈妈死后,我爸爸和另一个omega在一起了。”
“可是……”
“我不知道在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在我们那里,一旦一方死亡,标记就会失效。”
“可是,那是他的妻子。”狼王说,“他背叛了自己的伴侣。”
“我继母之前也有丈夫。”言听雪顿了顿,说,“当然,他们认识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你不能让丧偶的a或o独自度过漫长的余生。”
“之后你就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
言听雪沉默片刻:“不,我搬出来了。我弟弟是个alpha,alpha需要更多的空间进行早期的学习。”
“胡说。”狼王眉毛一挑,“我小时候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们这边是这样的。”言听雪说,“而且,我觉得外面安静一点。”
狼王环视四周:“所以你搬到这里来了?”
言听雪不置可否。
虽然这是游戏里的房子,但是他现实里的房子会根据这里的变化而改变,所以说是这里也没错。
“哪有这样当父亲的。”狼王翻身坐起。
言听雪一阵头晕,抓住他胸口的毛:“你先别动。”
狼王又躺回去,只是翘着爪子:“自己孩子住在外面都不闻不问,还任由别人欺负自己孩子。我手下可没有这样的alpha。”
言听雪鼻头酸酸的,又忍不住想笑。
“他已经完成自己的义务。我成年了,确实不应该住在家里。”
“这不是义务。”
“是义务。”言听雪一字一顿地说,“无论是婚姻,还是亲子,都是义务。”
狼王侧头看他,微有些讶异。
“只是一些权利规范化的一种手段。”
言听雪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因为人需要其他人的协助,才能存活,而口头上的友谊,又不能保障什么,所以设定了契约。”
“无论是婚姻,还是家族,各种经济合同,甚至是宠物协议,都是这样。”
“为了保证自己能够获得期待中的权利。”
须臾,狼王说:“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用爪子环住言听雪的头:“但我还是希望,在此之外能存在一些真正的感情。”
“我爸爸和妈妈是分配婚姻,”言听雪淡淡道,“因为信息素的匹配,被分配到一起。在那之前,他们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
“他们几乎不说话。我爸爸早出晚归,我妈妈整天在自己的书房创作。晚上他们各自回自己的卧室睡觉,白天也各自吃饭。”
“信息素的高度匹配只是使得他们在信息素上头的时候更加契合。但人不是被信息素控制的动物。他们其实一点都不想待在一起。”
“很快,我也要一样了。”
狼王倏地收紧爪子,坐起身:“你要结婚?”
“不是。只是见一面。”言听雪自嘲地笑笑,“但是对方的地位很高,我没有决定的权力。”
“什么时候,和谁?”狼王警觉地问。
“这周日。”言听雪抿抿嘴角,“对方……在我们这边的地位,和你在狼群里的差不多。”
甚至可能更可怕一点。
“周日?”狼王眉头紧锁,过了很久才舒展开,“我陪你去。”
“你没办法陪我去。”言听雪静静地说,“你进不去。”
“在哪里?”狼王冷冷问。
言听雪揽住狼的脖子,将脸贴上他的侧脸:“我会想办法拒绝。你……陪陪我就好了。”
“当然要拒绝。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狼王眼中凶光毕露,“我倒要看看,是哪只兔子胆子这么大。”
言听雪莞尔。
可惜沈成风不是兔子。
“鹤衣,”狼王抱住他的腰,“这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不想去,就不去。”
“嗯。”
“我不会让他们强迫你。”狼王露出獠牙。
言听雪闭上眼,任由狼毛在自己脸上磨蹭:“好。”
一人一狼依偎在一起。
落日逐渐西沉。
“看星星吗?狼王问。
“好。”
一人一狼坐在星空下,听言听雪讲自己母亲写的故事。
“听着很耳熟,我以前似乎看过类似的书。”
“可能是巧合吧。”
“其实我也知道一些星际战争的事。”狼王也讲起故事。
言听雪思索了一下:“听起来很像历史书上写过的战役。”
他记得,沈成风就是在这场战役里崭露头角。
“是我经历过的。”狼王身上罩着月光,仿佛凝着一层银色的冰霜,血腥味沿着他的词句弥漫,“是我最难忘的一次。”
“你参加过星际战争?”
“是。”
月光下,狼脊背挺直,威风凛凛。
确实是军人的气质。
游戏里居然有这种设定。
“是不是很意外?”狼王笑着低头看他,“你妈妈在书里写的场景,我都看过。”
“不……算。”
言听雪迟缓地眨眨眼,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妈妈痴迷的东西,有人真正触碰过。
而那个人正在他身边。
是的,传说,狼与月亮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所以能进行星际旅游也合情合理。
言听雪甚至怀疑,游戏方在制作游戏的时候,有意玩梗,以沈成风为原型,设计的这个角色。
“太空好看吗?”
狼王沉思片刻:“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在飞船上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考虑如何赢得一场战役。”
言听雪忍俊不禁。
像狼王的作风。
“不过下次我会注意。”狼王把脑袋放到爪子上,动动耳朵。
“也许我有机会带你上去看看。”狼王说,“如果允许的话,下次我去其他星球参加会议,会带你一起。”
“我也可以?”
“当然。”
狼王的语气不容置疑。
和狼王一起……去妈妈向往的地方看看……
言听雪眼里的光亮藏都藏不住,重重点头:“嗯!”
和往常一样,到时间的时候,狼王向他告别。
言听雪问:“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是把事推掉了吗?”
狼王视线移到一边:“不是太重要的事。”
言听雪心里有几片羽毛扫来扫去,痒痒的。
他还是板着脸:“好好工作。”
“你不开心我没办法好好工作。”狼王脱口而出。
言听雪低着头,用头顶对着他。
狼王轻轻咳嗽一声:“我是说,我很担心你。”
“谢谢。”
“不用谢。”狼王用鼻尖碰碰他的脸,“这是我应该做的。”
***
继母那边又打过很多电话。
听邻居议论,继兄还来他家找过他,只是他沉迷游戏没开门,继兄他们就被赶走了。
言听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径直去找戚昀。
“可以给我沈成风的联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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