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川一时张了张嘴,艰难道:“像人活着……难道还有一个标准吗?”
“……”时透无一郎沉默了下来。
猎鬼者们千百年来都有一种很普遍的认知:鬼就算是懂得隐藏进人类社会里,他们也只是在白天扮演着人类社会的一员,实质已经完全变化成了鬼,和在自己食物链中的人类相处,往往容易露出马脚,他们就是借着这个马脚,才抓住了许多鬼的踪迹。
时透无一郎年纪轻轻成为柱,猎过的鬼就算不多那也不少,这段时间他和朝日川相处,就完全看不出对方是只鬼。
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情况。
迄今为止,在鬼杀队的记录里,除了上弦和鬼舞辻无惨,没有哪个鬼可以伪装到这个地步。
在现代,人类的信息隐秘性逐渐降低,但上弦之鬼有百年都没有换位,那么这些鬼如果不是混迹在荒山野岭,那就肯定是在人类的领地内,有着正常的社会地位、人际圈,人后行事隐秘又了无痕迹。
他没有见过朝日川进食,只知道对方需要少许人类的血液就可以饱腹,时透无一郎经常会借着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机会在暗处观察对方,很多时候,他都只能看到朝日川一时在独处时都保持着人类的生活习惯。
加上他还能扛过十几分钟的日光照射,还会呼吸剑法,这样的鬼,在每个猎鬼者眼里都是难以想象的恐怖存在。
所以只有晋升为鬼杀队高层之后,队员们才有机会了解到朝日川一时存在的状况。
低级的队员,大都是保持着“蝶屋抓了一个弱小的鬼做研究呢,不知道这个鬼能撑到什么时候”的想法。
百夜屋里,老板娘去得快回得也快,没察觉到这两人间沉闷的氛围,抱出了不少花花绿绿的布。
朝日川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他能感觉到时透无一郎的疑问并没有恶意,真的只是单纯地在奇怪自己选择的存在方式。
这反而让他觉得很受伤。
难道变成了鬼,就没有选择如何活着的机会了吗?
可如果他就这一点辩解,又是在对猎鬼人产生质疑。
真麻烦。
时透无一郎看到朝日川一时小小地“啧”了一声,还瞪了自己一眼,似乎有些生气,觉得很奇怪。
老板娘在朝日川旁边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算了,不和小孩子计较。
朝日川一时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力集中回来,却突然觉得手下有些不对劲。
“老板娘,这块布会不会太花哨了。”
老板娘看到朝日川手里的布,很惊讶:“咦,这块布怎么混进来了。”
一匹十分漂亮斑斓的布被挑了起来。
男式和服的颜色一般不会过于花哨,百夜屋里也很少会接受前卫羽织的订制,在一堆净色的布料里,这匹布就尤为显眼。
不仅显眼,朝日川还感觉到某种古怪。
布匹不长,图样繁复,色彩斑斓,让他看久了都觉得有些眼花,除此之外表面看就是一截布料,却让他感觉到一种很奇异的气息。
就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烟雾一直在你眼前飘荡,有人在面前吹笛你却听不见任何声响的奇异。
他看了一眼时透无一郎,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是鬼作怪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老板娘拿过那块布料,好好折叠了起来,见到朝日川留意,就顺口告诉了他来历。
“这是今天要来歌舞伎座演出的蕨姬送给我的,她的置屋向来只在我这里订衣服,只不过本人的脾气不太好,只让名下的妹妹托送过来。”
老板娘笑了起来,眼底里有着世俗的精明:“毕竟银座就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会来到我这里的顾客又只多不少。京都花柳界那边还有许多女孩都在拜托我让朝日川老师出次手呢。”
“啊?”
“出手?”时透无一郎出声。
“朝日川老师曾经做过友禅师呢,做出来的和服都让京都那些死板的大人物拍案叫绝,穿过的艺伎都被封为了一等赏,像是有魔力一样。”
看到时透无一郎点点头,朝日川严肃地说:“我觉得你肯定是曲解了什么。”
然后他才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了解这一行的人一般不知道艺伎的服饰其实是画出来的,虽然过程中有十来到工序,但都离不开“绘画”这一环,只不过现在做这一行的人太少了,许多工序的技术基本都综合到一到二个人手上,这样的人就统一称作友禅师。
老板娘既然提了一嘴,那肯定就是正式地在询问他的意向,要知道银座的人都是人精,朝日川的目光还在那匹让他感觉奇怪的布上,转念一想,说:
“不如这样吧,老板娘你把这匹布卖给我,我给您再画一幅!”
“这怎么好意思。”老板娘惊讶道。
朝日川一时打定主意想把这块布拿回去,让出了这么大个便宜,百夜屋的老板娘也不是傻子,推脱了一番,就要把布料给他包起来。
结果这次在碰到布料的时候,百夜屋内突然想起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这个鬼是怎么回事,是想来阻止我的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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