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迦楼罗站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此时刚过正午,阳光正好,不远处,村里的小孩子们正在嬉笑打闹,他们的家长坐在一旁或是闲聊,或是做着手头的活计,同时也注意着自家的孩子。

    迦楼罗站的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低下脑袋,用脚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空地上偶尔有一两簇小草,长得绿油油的,倒是颇为讨喜。迦楼罗将小石子踢远,踩上一株小草,用鞋底碾了碾。很快,原本绿油油的小草就变成了一滩烂糟糟的模样。

    抬头,迦楼罗眯着眼睛望向天上的太阳,最近的天气……都很不错呢。

    突然,身后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迦楼罗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果然,是父亲大人和蛤/蟆丸正坐他们家高高的回廊上正说着什么。

    蛤/蟆丸她从小就认识了,虽然不是很喜欢蛤/蟆这种生物,但是毕竟是父亲大人的伙伴,迦楼罗对它还是很尊敬的。她见过□□丸的次数并不多,多数时候是看到它和父亲一起说着什么。偶尔碰到了,蛤/蟆丸也会和她打招呼,迦楼罗也会礼貌地回应。

    蛤/蟆丸对于迦楼罗的感官似乎还不错——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如果性格再好一点就更好了。

    父亲和蛤/蟆丸的谈话,按照他们的音量,照理来说迦楼罗站在这里是绝对听不见的,似乎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迦楼罗的耳廓微微动了动,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她还是能断断续续听见一些的。

    迦楼罗也不知怎的,她会突发奇想地偷听父亲大人和蛤/蟆丸的谈话。或许,是因为那天她实在是无所事事了吧……但是,很久以后,迦楼罗回想起来的时候,她却宁可自己当时什么都没有听见。

    如果没有听见……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她听见了!

    “所以……打算......限制那个孩子的力量……”这是蛤/蟆丸的声音。

    那个孩子?哪个孩子?虽然能听清见父亲大人和蛤/蟆丸的声音,但是也不可能太清楚。

    “是。”这是六道仙人的声音,“现在看来,那个孩子的心性……所以我……见尾兽。”

    “你原本……托付给她……”

    “是……现在看来……不适合,而且尾兽……母亲的力量……她继承了强大的力量…..我原先想,即使……兄弟两个合力应该能够压制住……但是现在看来……和她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你的梦……如果他们两个联手,那么……但是如果只有一个的话……”

    “……今天你给她安排的对手……她绝对生气了……”

    迦楼罗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她突然有些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几乎动弹不得了,但是那破碎的言语似乎硬是飘进了她的耳朵。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时候,迦楼罗却突然有些冷。

    父亲大人口中的那个“她”,应该就是指迦楼罗了。所以,不再让她继续和尾兽们一起玩儿了,是害怕她将尾兽的力量为己所用。而在对练的时候给她挑选不对等的对手,也是为了让她不再进步?

    ……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限制她的力量,不想让她继续获得力量吗?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一个不明所以的答案?

    不,不是。到了此刻,迦楼罗的脑子却越发的冷静了起来,她仔细回忆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梦……没错!梦!蛤/蟆丸的梦!最根本的原因是蛤/蟆丸的梦,那个看上去不明所以的问题只是一个试探罢了。

    那么蛤/蟆丸究竟梦见了什么?迦楼罗的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能让父亲大人这么严肃对待的……是蛤/蟆丸梦见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什么不好的事情——迦楼罗一手捂住脑袋,一下子想得太多,对于她的脑子也是一种负担。

    父亲大人最在意的是什么?绝对不是他们兄妹三个人,也不是村子……不是某个国家……而是——他最热爱的,这个世界啊!

    所以,在蛤/蟆丸的梦中,她做了什么危害世界的事情?

    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为了让自己的小女儿在将来不会变成危害世界的“恶魔”,父亲大人就要从根源上掐断这一切。没有了力量,不就没有危害世界的可能了?

    可笑!这真是太可笑了!

    迦楼罗的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虽然这种讽刺似乎与六岁孩子的面容格格不入。

    就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梦,而否定了自己的孩子吗?迦楼罗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她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热的眼睛。

    何必这么麻烦呢?父亲大人。若是不希望她获得力量的话,从一开始就可以和她说啊,她会听话的……何必用这种麻烦的手段呢?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父亲大人对她就是防备的吧?从她出生开始,从她继承了强大的力量开始。而这一次□□丸的梦则是那个□□。

    迦楼罗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绕了一大圈之后,隐蔽了自己的气息,从窗户里爬进了屋子。真是可笑啊,进自己家的房子居然还要偷偷摸摸的,走在回廊里,迦楼罗这么想着。

    终于到了那扇熟悉的房门前,迦楼罗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迦楼罗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房间内的地面上乱糟糟的,有飞行棋的棋盘,这似乎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棋。也有各式各样的玩具,却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些——那九个,迦楼罗熟悉的影子。

    果然啊……迦楼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片森林里的,只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九只尾兽都是父亲大人从十尾里分离出来的,它们原本一直都待在父亲大人的体内,现在……应该是父亲大人又将它们收回去了吧……

    几年前遇见尾兽们本来就是个意外,在大多数情况下,尾兽们都被父亲大人收在体内。然而那一次遇见之后,父亲大人似乎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迦楼罗歪着脑袋,眼神有些放空地开始回忆。

    哦,对了,当时父亲大人,似乎是想在他死去之后,将尾兽托付给她来着。那个时候,大概是因为父亲大人还没有看清楚她的“本性”,而又暂时没有更好的人选,所以才寄希望于她吧。

    想想也真是可笑呢。那个时候,父亲大人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因陀罗和阿修罗知道尾兽们的存在。是害怕他们借用尾兽的力量而相互争斗吗?或许是吧。明明从最开始就认为阴之力与阳之力不能和谐共处,却又希望他们相安无事。

    而现在,父亲大人又为了一个梦而限制她力量的发展。

    所以说,作为一个父亲,父亲大人居然对于他的三个孩子都不能完全信任吗?这还真是——迦楼罗有些嘲讽地想到,这还真是……罕见啊。

    何其可笑的父亲,又何其可悲的父亲。何其可笑的子女,又何其可悲的子女。

    迦楼罗说不上来她现在是怎么一种感觉。稍微……有一点不爽吧。

    突然,迦楼罗的眼前往左边稍微转动了一点,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也重新聚拢起来。这种感觉……是阿修罗?他似乎在极力奔跑着,里迦楼罗这里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跑那么快干什么,如果是和他那群朋友一起玩的话,根本不需要这么拼命地奔跑吧?迦楼罗了解阿修罗的实力,这种速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而且若是说阿修罗现在是在修炼所以跑的这么拼命,迦楼罗也是不会相信的。什么时候阿修罗有主动加训过?

    原本迦楼罗站在这里,就是阿修罗从她边上跑过也不会发现她的。迦楼罗站的位置巧妙极了,她站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荫下,身旁是一片草丛,正好将身形不大的她遮蔽了起来,不仔细找就绝对发现不了。

    迦楼罗原来是不想在意阿修罗到底在这里干什么的,她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任何人,尤其是答案似乎让父亲大人十分满意的阿修罗!但是——

    看着不远处的情景,迦楼罗的痛苦猛缩。“咚、咚”一瞬间,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似乎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就连身旁树叶落下的速度都变得十分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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