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暮色

    【亲爱的莱西,你一定不知道早上出门看见死神朝我微笑时的那份感觉……愿你安。

    为你祈祷的第14天】

    一打开门就看见笑眯眯的死神怎么办?

    我一开始是没有认出她的,她一点都不像是死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稚气未脱的模样,扎着两束头发,发绳上还挂着两串亮闪闪的星星。

    这,会是死神?但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所有死神,都不像死神,可是他们都会穿着漆黑的斗篷,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界,踩着精准的时间带走人类的魂灵。

    “你,好?”我承认,在认出那身黑斗篷后,心都漏跳了半拍,有些担心不管我藏的多么好、多么深,在这一刻又翻涌了上来。

    她看上去娇小可爱,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能挥动大镰刀的死神,“你好呀,我是泰瑞莎,负责309世界的死神。”她乖巧有礼的问好让我更加觉得惊讶。

    “这位也是?”我转向一旁与她一起来的银发少年,疑惑地问,我所遇见的死神中,很少有与人类相关的,可他没有穿着黑色的斗篷,脖子上还挂着一对耳机,我还能听见里面播放的摇滚乐,所以,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人类吧。

    “皮特罗是我的恋人。”少女的态度很是坦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她宛如星子的眼睛忽然弯起,“他送我过来的。”

    哦哦,这样啊,死神是可以和人类谈恋爱的啊。

    不,等等!

    我蓦的看向她,“你,就是碧翠丝的妹妹吗?”碧翠丝说过,这个世界是她妹妹在管理,所以比较方便操作。

    “嗯,”泰瑞莎点头,也许是我脸色太不好,把惶恐写在了脸上,她端详了我好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的。”

    “嗯?”也许是才起床,我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苏醒,半天没转过弯来。

    “我前段时间不在,听萨琳娜说半个月是一个期限,所以过来看看你,”她解释道,目光关切,“你感觉还好吗?有不舒服的地方吗?类似不能控制这具身体的情况吗?”

    我倏然清醒了,想了想,摇头,“目前还没有,”可是之后一定是会有的吧,毕竟这具身体在慢慢溃败,谁也无法阻止。

    “请问……”我顿了顿,却还是想要知道答案,“莱西去哪里了呢?”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已经有些线索了,”泰瑞莎板着小脸,神色慎重,这时候看上去还真有管理者的气势。

    “能在死神手中抢走魂灵的也就那么几个种族,虽然我们的职责只是在死亡的那一刻带走魂灵,但现在出了这样的纰漏我们也有责任。”

    我很疑惑,只因为我所认为的,世间最公平的事不过就是死亡了,可泰瑞莎却说,有人可以从死神手中抢夺魂灵。只是我还没有细想,因为泰瑞莎说了下一句话。

    “莱西·格林的魂灵,是回不来了。”泰瑞莎的声音很轻,却沉甸甸地落在了我的心上。

    我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其实萨琳娜也说过相同的话,我也知道从我成为莱西的那一天起,这种可能性就更小了,我只是,以为失去的是可以找回的。

    “不过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奇迹的,”泰瑞莎歪头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说道,“比如我,比如皮特罗。”

    一旁的银发少年还赞同地点点头。

    我一头雾水,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眼睛弯起,“皮特罗每次都能抢到小布丁呢。”

    我看着她洋溢着幸福的小脸,突然觉得今天早上吃的早餐有些多余。

    泰瑞莎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张卡片给我,说是需要帮助可以拨打上面的电话号码,我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沉默了。

    斯塔克,韦恩,肯特,罗杰斯,巴恩斯,泽维尔……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号码?”还是不同人,不同地址的。

    “因为你拨打的不一定会被接通啊,那就拨打下一个嘛,我有时候不一定在这个世界里。”她是这样解释的。

    我对这个回答哭笑不得,却还是感谢她的好意,将这张卡片细心收起,我是真的很幸运,遇见的都是非常好的人类和死神。

    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时间,我这些天都在屋子里研究那本食谱,只是大部分需要的工具还在包裹里没有送达。

    这两天凭着感觉做了两道菜,不知道为什么,我自觉这并不是最好的味道,可我吃了后却泪流满面。

    味道会是最深刻的记忆吗?

    我不知道。

    可我做了一个梦,虽然我已忘却了内容,可仍然记得醒来后的怅然。

    我再没有做梦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想要做梦的。我不想哭,不喜欢哭,可我又会哭,这很无奈。

    我等着需要的器具送到,那一定是个大包裹。

    雅各布最近很忙,我上次去找他的时候他不在,于是我跟着比利去钓鱼,并认识了查理,他是福克斯的警长,也是比利和哈里的朋友。

    我等着鱼上钩,一边发呆,一边又听见查理和比利的聊天内容,查理的女儿贝拉即将回到福克斯上高中,我能听出查理言语中的激动和无措,他似乎在苦恼于送贝拉的礼物,正在找比利拿主意。

    也许只有我在好好钓鱼,所以收获颇丰,送了一些给哈里,剩下的几条我拿回家熬汤了。今天是最后一条。

    简单用过了午餐,又到了吃药的时间,前些天总会忘记还有这么一个环节,这两天已经习惯了,我每次都要喝很多水来帮助自己咽下那些药片,哪怕这样,我的舌苔上依旧会留下药物残留的味道,这对我来说是种折磨。

    我撕开薄荷糖的包装纸,将糖果塞到嘴里,清甜的味道也许会让我脸上僵硬的表情缓和两分,今天没有午睡的困意,所以下午的时间很充裕,我突然空闲下来,还不怎么习惯。

    忽然想到昨天翻到的小箱子,是艾森爷爷的东西,我一开始没明白这些是做什么用的,结果翻开那压箱底的笔记本时就明白了。

    是一串连续的小机关,虽然看上去有点复杂,但做起来还是很有乐趣的,尤其是验收成果的那一刻,那可真是个有趣的小老头啊。

    刚好有时间,我打算做来玩玩,正踩在沙发上小心绷着绳子,调整着剪刀的位置,我专注的摆放着一本本书,有点搭多米诺骨牌的紧张感,我忽然有点期待牌被推倒时的场景了。

    我刚将最后一个绳结系好,门忽然被敲响了。

    “莱西,你在家吗?”是雅各布。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也许,是自己猜想验证的实现,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我做这个机关,是猜到了这两天雅各布会来找我,因为比利一定会告诉他我那天去找过他。

    而雅各布是个好孩子,所以一定会来,原谅我的恶作剧吧,平静的生活里总是需要乐趣的。

    门是虚掩着的,雅各布也发现了,“莱西?我推门进来了哟?”

    好的,我看见他推开门,如我所想的绊住了门口的细线,然后我堆积的多米诺骨牌开始倒塌了,那是我两个小时的成果。

    雅各布虽然没有躲过头顶的软垫攻击,但是他一进来就知道了机关全貌,欣赏着这一连串的过程,弹弓推动了玻璃球,玻璃球压住了木板,弹起的铅笔刺破了气球……然后他躲过了最后的纸团攻击。

    “莱西,你一个人都能玩的这么开心吗?”我听见他无奈又好笑的问道。

    “并不是一个人啊,还需要你的配合啊。”我笑眯眯地从沙发后钻了出来。

    “所以这一切是给我准备的?”他哭笑不得。

    “嗯哼,”我点了点头,没有掩饰那份骄矜。

    “好吧,”雅各布一边陪着我收拾,一边解释,“我这几天都在修理皮卡车,查理把它买下来了,作为贝拉的礼物。”

    他忽然咳了咳,脸色发红,“贝拉,你知道吧,查理的女儿,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她要回福克斯了……”

    我眯起眼睛,看他这害羞的模样促狭地笑了,“哦~因为小时候一起玩泥巴,所以长大了你喜欢她?”

    “很,很明显吗?”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点头,肯定地回复他,“嗯,很明显。”

    “莱西,女孩子都像你这么敏锐的吗?”他脸更红了,是小麦色都遮掩不住的红。

    “那倒不是,我比较聪明。”我耸耸肩,将玻璃球放回箱子。

    “嘿,莱西,你可真是……”雅各布似乎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了,我拍拍他的肩,“多读书呀雅各布。”

    东西很快被收回了小箱子,雅各布说带我去森林里走走,我眼睛在他脸上转了转,侧过脸重重叹了口气,“你能在满脑子都是贝拉的时候想起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莱西,你就别打趣我了。”他的模样就像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小伙,看得我好笑,心底或许还有一丝歆羡,真是美好的感情啊,也只有拥有未来的人才有接收幸福的资格吧。

    “森林里有小蘑菇吗?”我冷不丁地问。

    “嗯?应该有吧,我平常没有注意。”雅各布骤然被我转移了话题,他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他惊讶地问,“莱西,你不会是打算去森林里找蘑菇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的呢。”我一边将小篮子找出来,一边又把小锄头翻了出来,“你瞧,我的工具都很齐全。”

    “莱西,你脑子里真的都是吃啊!”雅各布感叹一声。

    “嘿,小伙,我给你个机会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我用小锄头指着他,用眼神威胁他。

    “好,好,需要我帮你拿吗?”他主动问。

    “不用,等我装满了你再拿。”我斤斤计较地说道。

    我是很喜欢森林的,被森林气息包裹的感觉既安心又亲切,好像回到了熟悉安稳的地方,雅各布走在我前面,细心地提醒着我脚下的枝桠和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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