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暮色

    【亲爱的莱西:

    你一定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吸血鬼,不过也是,我明明都已经见过死神了,却会为吸血鬼的存在而感到惊讶,这实在不应该。

    不过莱西啊,你有想过自己会死在吸血鬼的獠牙下吗?我想一定是没有的,否则你一定不会那样快地抛弃自己,那么轻易地放弃生命。

    我从前有幸看过两部关于吸血鬼的电影,都是十分浪漫的爱情电影,很遗憾我只记得这个了,否则我一定想要知道,里面人类被吸血时的感受。

    可是太突然了,我根本想不到那些,獠牙的冰冷也只是一瞬的,因为它很快刺入了我的皮肤,我能感受到热度的流逝,我不愿意这样,因为我现在怕冷,怕冷,所以开始喜欢太阳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否用笔写下这篇日记,也许是不能了,我有点愤怒,还有点委屈,那时候的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想要好好生活的愿望被破坏,明明只是小小的、平凡的愿望,却无能为力。

    也许我不能再为你祈祷了,愿你安安安安安安安安,亲爱的,我恨不得将所有的安好送予你。

    ——为你祈祷的,最后一天。

    你忠诚的,莱西。】

    耳边传来了许多声音,吞咽声,野兽的嘶吼声,撞击声,血液逐渐离开了我,我有点好奇血液在吸血鬼的嘴里是否是奶片那样的形状,因为生物书上的血细胞就是那样的。

    眼前早已看不清什么了,也许我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吧,这就是走向死亡的感觉吗?

    “莱西!”也许是死亡前会产生幻觉,我竟然听见了爱丽丝的声音,我想要眨眨眼睛,可是不行,我没有力气了。

    好遗憾啊,我的小甜饼,还没有做给他们吃呢……

    “卡莱尔!她快撑不住了!”爱丽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时竟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可是那时候,她看见莱西倒在血泊里,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那些温热新鲜的血液令她全身发冷,她感到无比的害怕,她多害怕莱西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不会对她笑,不会给她做点心,不会悄悄地给她塞小零食,不会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说要给她温暖。

    她不愿意失去这一切,所以憎恨那个外来的吸血鬼,当罗莎莉和贾斯帕制住她的时候,爱丽丝奋力冲了上去,动作迅速扭下了她的脑袋。

    吸血鬼没有眼泪,爱丽丝惊惶地看着卡莱尔,她害怕会看见卡莱尔摇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哭。

    “她失血太多,”卡莱尔沉默了一会儿,“爱丽丝,你有没有想过让莱西……”转化成我们?

    爱丽丝捂着莱西脖颈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恳切地看着卡莱尔,“卡莱尔,莱西怕冷,她怕冷的,我不能……求你救她,她是我的朋友。”

    莱西不止一次地和她说过,她是个普通人,最大的梦想是吃,这样的莱西,一定不会愿意变成吸血鬼的。

    她是莱西的朋友,所以尊重她的选择,没关系的,她还能和莱西做至少二十年的朋友,或许更久,三十年说不定也是可以的,她们,明明还可以做三十年的朋友啊!

    一切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卡莱尔尝试吸出毒液,莱西的心脏跳动骤然慢了下来,爱丽丝摇着头,嘴里不断重复念着,“no,no,please,please……”

    艾美特和爱德华那边的情况有点复杂,他们到来的时候,雅各布已经变成狼人了,这只才觉醒的狼人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刚变身的狼人是最暴躁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理智,只会横冲直撞,却不懂得运用自己的力量。

    爱德华尝试着与雅各布沟通,却发现他根本听不进去,只一昧凶狠地扑向詹姆斯。他和艾美特想要协助只会被误伤。

    他似乎将他们也视为了敌人,冰冷的瞳孔没有温度地注视着他们。

    配合混乱的结果是詹姆斯的逃脱。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能令人满意,雅各布怒吼一声,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个,他踟蹰地走到莱西旁边,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的低吼,双眼警惕防备地看着卡莱尔。

    【雅各布!】是山姆的声音,雅各布回头,看见了从树林里缓缓走出的一只黑狼,身后还跟着其他几只其他颜色的巨狼。

    比利的迷信,奎鲁特人的传说,恩布里曾经说过的话,仿佛有根线将散落的珠子串成,雅各布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狼人与吸血鬼是天敌,但现在的情况特殊,夹杂了莱西一个普通人类。

    “是外来的流浪吸血鬼袭击了莱西,雅各布也是在这种情境下变身的,”爱德华解释道,“卡莱尔现在正在救莱西,帮她把毒液吸出来。”

    雅各布焦躁地走来走去,山姆想要叫他过去狼群,也只得到他暴躁的一声警告。

    “必须马上去医院建立静脉通道补充血液,晚了就来不及了。”卡莱尔吸出毒液,脸色严肃。

    艾美特和贾斯帕被留下善后,雅各布原本也想跟上,却被山姆叫住,【雅各布,你现在不能出现在人前。】

    【滚开,别管我!】雅各布只想迅速跟上莱西,却猝不及防被狼群挡了路。

    【雅各布,除非你能变回去,否则,我们不能让你离开。】山姆盯着雅各布,之前他知道雅各布有上代阿尔法的血脉后就一直在关注他,只是雅各布却因此对他们产生了误会,更抱有敌意。

    【莱西是我的朋友!】雅各布只要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就深恨自己没有早一刻变身,他宁愿变成这样的怪物,也不想莱西受到伤害。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莱西被拖出车外,他没能保护好她,自责与懊悔几乎将他淹没,而现在他们竟然还要阻止他去看莱西!

    【雅各布,只要你能变回去。】刚觉醒的狼人几乎是不可能控制自己变身的,所以山姆毫不担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雅各布竟然做到了,就在他的眼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变了回去。果然是有直系阿尔法的血统的狼人,做到了其他人没做到的事。

    雅各布根本不知道这是件震惊狼群的事,他匆匆套上恩布里丢来的裤衩,飞快赶去了医院。

    我应该是睡了很久,因为眼皮很沉,还几乎粘在了一起,原谅我的形容吧,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了。

    我竟然没死,我感到十分茫然,是在做梦吗?我总是做乱梦,可是濒死的感受却十分真实,那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我又是在医院醒来的,这并不令我感到意外,可,是谁送我来的?

    是雅各布吗?他没事了吧,我不知道,所以慌乱起来,我想叫人来,才发现脖子上缠着纱布,那天晚上的情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让我更加担心了。

    “莱西!”是雅各布的声音,他是平安的,谢天谢地,我松了口气。

    可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我想揉揉眼睛,却抬不起手来。

    “莱西,你别动!别动!”他慌乱地让我别动,我才慢慢感觉到自己左手打着点滴。

    “莱西,你想喝水吗?”他问,我点点头,能看见他端着水杯在我嘴边,能看见水杯里有根粉红色的吸管。

    雅各布竟然选的粉红色,我觉得惊奇,张开嘴去咬,却咬空了,好吧,吸管会跑,雅各布也发现了吸管的狡猾,他拉着吸管,配合我让我咬到了它。

    “雅各……”我又闭了闭眼睛,睁开,还是雾蒙蒙的,于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声音喑哑,“能帮我擦擦眼睛吗?我看不清楚。”

    温热的毛巾很快敷在了我的眼睛上,他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好像怕碰坏了玻璃瓶似的小心翼翼。

    睫毛上还沾着温热的湿意,能看清后,我看着雅各布震惊道,“雅各布,你不要瞒着我,我是不是躺了十年?”

    这话是开玩笑的,只因我曾经的确偷偷描绘过雅各布的五官轮廓,幻想他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那是因为我以为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不会有机会看到,可是现在……

    他为什么突然长成了现在的样子?比以前更加高大魁梧,以前还剩点的婴儿肥已经全然褪去了,窗外的阳光落在他小麦色的脸上,那么耀眼。

    他好像,突然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一个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莱西,我只是剪了头发。”还好,他笑起来时还是和以前一样,那种带着点无奈却又纵容的笑,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剪了个头发,会变成这样吗?”我谨慎地问他,“你老实交代,我能接受的,是不是五年?”

    “莱西,”他哭笑不得,又将吸管递给我,我一边喝水,一边等着他回答,“真的有变很多吗?”他迟疑地问。

    “是的,你仿佛变成了蝴蝶。”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好啊,你在说我以前是毛毛虫吗?”他好像也变聪明了不少,这有点不妙,对我不利。

    “我的意思是你蜕变了。”我解释道,很奇怪,我没和雅各布说上两句话,就感觉疲惫,眼皮很快耷拉下来让我撑不起来。

    他扶着我躺下,又轻轻为我拉了拉被子,“累了吗?累了就休息吧,莱西,我守着你,别怕。”

    “我没有怕……”我咕噜了一声,却很快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之前,我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想做梦。”之前躺着,也没做个梦来,有点可惜。

    “会的,你会做个美梦的,”最后是雅各布的声音,他说他会守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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