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园站在教室门口前，看着走廊上的行色匆匆的同学们，陷入了迷茫。
从她面前走过的人虽面有倦色，但眼底却是清春的飞扬和肆意。
她和她们不同，她是一根刷了绿漆的老黄瓜。
“苏园？”
沈老师见她没有跟上来，主动停下脚步等她。
“哦。”苏园快速的跟上去。
一中是市里的重点中学，升学率高，有传言只要走进一中的大门，就算踏进了重本的大门，因而全市的家长挤破了头也要将孩子送进来。
由于学生多，一个年纪有十八个教学班，通常是一座教学楼一个年级。为了方便老师们上课，每层楼都有一个教师办公室。
苏园并没有在走廊上“丢人现眼”太久。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老师们都去吃饭了。
“进来吧。”
苏园依言走了进去，站在沈老师的位置前，定定的盯着桌上的马克杯，不发一言。
“你渴了？”沈老师从桌下拿了一个纸杯，转身接了杯热水递给苏园，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吧。”
这是要长聊的节奏？！
苏园觉得杯子里的水有些烫。
她只是打算来当个背景板，听一顿教训就谢幕，并不想登台演出啊。
果然，沈老师抽出那张成绩单，打量了许久：“苏园，我看过你之前的考试成绩，一直都很优秀，如果继续保持下去，华夏和帝都大学都不是问题。
可你上学期期末成绩实在是…出人意外，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沈老师初出茅庐，身上还带着几分学生气，教师的威仪并不算严重，言辞间还算客气。她还是希望能和自己的学生建立一种友好亲密的关系。
可苏园并没有这种想法，她搁下那杯热茶，袅袅升起的白雾像是一道透明的壁垒，想要将对方的关心隔绝在外。
“我交了白卷。”
诚实而又倨傲。
她已经许久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这样坦率的说话了。
比起三次元面对面的交流，她更喜欢隐藏在网络面具后肆意嬉笑。
“白卷？”沈老师重复了一遍，光滑的肌肤上出现褶皱，秀气的眉拧成倒八字，看上去实在不美。
苏园忍不住提醒：“女孩子不要随便皱眉，容易长抬头纹。”
“啊？是吗？”沈老师立即掏出小镜子，小心翼翼的摸上额间的皮肤，“美人从来最怕迟暮啊，可怜我还有谈过恋爱…”
她突然止住话头，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苏园笑了笑。
苏园觉得这沈老师还不错，年轻活泼，很有小姑娘的俏皮劲。
“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沈老师已经收好了小镜子，面皮绷紧，竭力保持一副严肃的神态，“苏同学，作为你的班主任，我对你现在的状况感到十分担忧，你这样下去别说考大学，就连一中都不一定呆得下去。
你想想，你要是不上学了，你能去干什么呢，你才多少岁？未成年啊，没人敢雇佣你的。”
她气鼓鼓的说道，腮帮子鼓得饱饱的，像是偷吃胡萝卜的花栗鼠。
大约是说累了，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杯子挪开后，露出半张纸。上面写着一些老教师总结出的金科玉律。
苏园移开了视线，假装没有看见。
“嗯，沈老师说得对，我会吸取教训，以后好好学习。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看书了。”
看书？她这么快就劝服一个学生了？
沈老师将信将疑，却也不好质疑，只好点头答应，“嗯，老师相信你一定会走出困境的。对了，你把你家长的联系方式填上吧。”
“我没有父母。”
***
从办公室出来，外面的走廊上已经开了灯，暖黄的光线拉长了她的影子。
路过的教室，里面静悄悄的，学生们都埋首于书山题海间，只有她一个人在外溜达着。
她心头突然窜出一阵紧张和窘迫感。
沈老师方才照本宣科的那几句劝诫之言，此刻在她脑海里不住回荡：你能干什么？你能干什么！
脚下好像生出了风火轮，她越走越快，不一会便走到了教室门口。
“沈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夏茗茗手里正拿着她的试卷。
“你为什么拿我卷子？”
夏茗茗将卷子还给她，“你走后就周围的同学跑过来要看你的分数。我想你一定不愿意这卷子落入其他人手上，便替你收起来了。”
“谢谢。”她的确不愿意别人看见自己出丑。
苏园将卷子揉成一团，塞进课桌里，拿出语文书，开始背诵《兰亭集序》。
阔别教材六年，又被网上的各种金句荼毒，她现在对最简单的基础知识都没有把握。
所以她承认自己交了白卷。
上辈子她当过网管，当过酒吧驻唱，做过淘宝客服，也发过传单，还送过快递，期间的苦难不为外人道。支撑她渡过那段时间的便是挣大钱，回大学，活出个精彩来。
是啊，没有学历没有亲人支撑的她，能干什么呢？
因为今天刚开学，又是元宵，学校的晚自习并没有上多久，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纷纷收拾书桌离开了座位。
走到楼梯上，苏园感觉用东西咯着自己了，低头看了一圈，便发现周围的同学手上都提着一个袋子，里头装着沉甸甸的教辅书。
苏园果断折回教室，拿了一本王后雄，顺道把桌下的蟠桃一块带回去。
高中的宿舍是逼仄的六人间，三张铁架子床，每张床上放着一个小桌子，这是一中宿舍的特色。
一中没有女生学习更刻苦的流言，无论男女都会挑灯苦读，第二天上晨读前，教室里又会出现抢夺插座充台灯的盛况。
卧室外面连着是卫生间和阳台，栏杆上摆放着几盆多肉，瓣瓣饱满，葱葱郁郁，好看极了，为这冰冷生硬的冬天增添了一抹亮色。
苏园洗漱好后，便爬到了床上，放下蚊帐，自成一处隐蔽的空间。
摊开书，摆好草稿本，正要打算从头开始学习，帐子便被人掀开。
是夏茗茗，她的下铺。
两个小姑娘感情好时，自然是希望亲密无间的。
后来因为这个原因，唐璇不止一次提出让她搬出寝室的要求。
当时她还觉得对方蛮横专断，如今想来竟觉得有些甜。
“怎么了？”
“班长组织明天中午去医院探望唐老师，你要去吗？”
“啪嗒”苏园里的的笔一下滑落下去。
“唐老师怎么了？”
她一直没主动询问对方的消息，以为能逃脱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夏茗茗有些惋惜的说道：“唐老师年后外出旅游，遇上了车祸，脑部受了重创，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前世根本没有这回事啊，唐璇一直健健康康的活着，还让她去抢婚。可现在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难道她重生的蝴蝶效应就这样大吗？
她要不要去求求神仙帮忙？
苏园悄悄摸出了手机，手心震动，立即打开群消息。
果然又在发红包。
苏园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戳了进去。
你领取了【聂小倩】的红包，养神草X1。
养神草是什么东西？苏园不清楚，但仅从字面上揣摩的话，那应当是个修复滋补神魂的好东西。
也许对唐璇有效呢？
苏园美滋滋的转到企鹅钱包的界面，果然看见第二个方格里放着一株仙草。
点击图示，“提现，是/否”，是。
咦，怎么没反应了？
苏园又操作了一遍，还是毫无反应。
what？莫非这神级手机也会死机？
苏园心有不甘的退出钱包，打算回去翻一下聊天记录，或许能找到解决此类情况的办法。
刚回到列表，她便看见群里有许多条艾特她的消息。
这是怎么了？她一向低调做人，抢完红包就跑啊，怎么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丝不好的预感爬上她的心头。
打开一看，气得她险些吐血。
【聂小倩】：艾特一下【女娲后人萱棠】，你为什么抢我红包/可怜
【聂小倩】：萱棠姐姐，你可不可以将红包换回来啊，这是妹妹用来偿还嫦娥姐姐恩德的/害羞
【聂小倩】：萱棠姐姐，我可以用其它东西交换的,你把红包里的东西还给我好吗/拜托
…
【聂小倩】：艾特一下【女娲后人萱棠】，还我红包！
【聂小倩】：艾特一下【女娲后人萱棠】，还我血汗钱！
【铁扇公主】：艾特一下【女娲后人萱棠】，还我血汗钱！
【三圣母】：艾特一下【女娲后人萱棠】，还我血汗钱！
【精卫】：艾特一下【女娲后人萱棠】，还我血汗钱！
【…】：…
苏园仿佛听见了那首火遍大江南北的神曲，“王八蛋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3.5个亿，带着她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你还我血汗钱！你还我血汗钱！你还我血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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