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
“张嘴。”
不管医生说什么，病床上的人都毫无反应，似乎五感关闭，同先前昏迷时没什么两样，唯一变化便是睁开了眼睛。
医生冷淡的吩咐道：“给病人家属打电话吧，通知他们来送病人最后一程。”
小护士有些吃惊：“她不是醒了吗？”
医生收了仪器，无奈摇头：“估计是想见亲属最后一面，不然死不瞑目。”
“她的信息簿上只有工作单位的联络方式。”
“那就联络工作单位。”
“好的。”
待医生和小护士离开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圆圆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哪还有方才的木讷呆板？
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到了摊一个鸡蛋上去就能熟的地步。
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等声音完全听不见时，她立即将手取出来，贴在冰凉的墙壁上，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不久后，连墙也开始变得热乎乎，她将手移开，掌心冒出一小簇火焰，冰蓝的火苗，外围是凛冽的寒气，然而焰心的温度极高。
她张开嘴，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那口气便化作一团火苗，飘在空中不久后化作青烟，室内只剩下一股羽毛烧焦的味道。
这么高的温度，为什么不能将棉被点燃呢？为何她手心的皮肤依旧光滑细嫩，毫无损伤？
为什么她能冒火？她想不通。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她也不知道。
面对未知的一切，谁都会感到恐惧。
所以面对那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她维持原来着原来的症状，竭力掩饰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
那个护士说只有她工作单位的联络方式，那她的家属呢？
掌心的火焰歇下，手心上浮现四个金光闪闪的字“远离…苏园”。
苏园是谁？是我的名字吗？远离什么呢？理由呢。
一个个问号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却没有答案。
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
立春的节气虽已经过了，但这天儿还没有转暖，教室里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四五十平方的教室里，几十个学生呼出的二氧二碳在狭小的的空间内循环，外面新鲜的空气进不来，浊气排不出去。
室内越来越暖和，大多数同学都开始打瞌睡，晨读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甚至有部分同学直接将书扣在脑袋上，酣然入睡。
“上课！”
一道响亮的男声伴随着呼啸的冷风从杀入这间教室，惊醒了趴在桌上的一群瞌睡虫。
“老~师~好~”
软绵绵的问好声恰如学生们参差不齐的队形，散散垮垮，毫无精气神。
“你看看你们，还有没有半点学生的样子，这样下去，考什么大学！这节课都给我站着上吧。”
物理老师是个年过六旬的男老师，姓高，个子却只有一米六，肚皮圆圆，脸儿方方，头发灰白。
据说高老师是全国优秀教师，整个学校就他这么一位有此殊荣，前两年就退休了，可自他退休后学校就再没拿过全国物理竞赛的大奖了，因此学校特意返聘他回来培育精英。
高老师教学严谨，平日里甚少言笑，最喜欢点评学生的成绩，也最喜欢好学生。
他的气焰正盛，没人敢去触逆鳞，是以都强打着精神认真听讲。
苏园本就对理科不感冒，加上昨日睡得晚缺觉，精神越发的困倦，站着也能睡，干脆打开了窗，冷风从外头灌进来，倒是叫她清醒了不少。
她习惯性的将手插|进衣袋里，摸到那个手机，习惯性的按下开机键。
苏园知道自己不应该开小差，可她阻止不了自己的惯性，闲散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还真改不回去。
很多时候，惯性能战胜一切，理智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就像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要那样做。
有时候爱情也一样，尽管时空逆转，身份转变，该有的还是会有，躲避不开。
教室里的学生都是站着听课，前桌的身子正好挡住苏园的课桌，想着其它人看不见她的手机，她便取了出来。
***
手机打开后，老君一顿一挫的声音便在她耳边环绕。
点开群，群里只有老君一人的消息记录，其他人安静如鸡，但头像又都亮着。
都这么认真？
页面上方弹出一条消息：【嫦娥】邀请你加入【愿仙界再无考试】讨论组。
这讨论组妹子能直白点不？看来无论在哪里，逃课开小差都是常态啊。
苏园点了同意，成员列表里的昵称都是平时在群里比较活跃的，她也比较熟悉。
【妲己】：神女也来了啊！反抗填鸭教育的队伍又壮大了一点/兴奋
【精卫】：老君爷爷也真是的，讲那么久也不带打嗝的，想偷个懒都不行，困死我了/哈欠
【聂小倩】：艾特【女娲后人萱棠】神女，你不是说要给我带辣鸡的吗？
【精卫】&【玉石琵琶】&【雉鸡精】：求辣鸡！
【女娲后人萱棠】：这不是在上课吗/汗
【…】：求辣鸡！
苏园擦了下汗。
【女娲后人萱棠】：好好好，我等下再发。
咱们这群不是不能临时通话吗？
【瑶姬】：我修改了，现在可以。
…这是带头造反？可以的！
【女娲后人萱棠】：我们现在不听课，到了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啊/担忧
【嫦娥】：神女就不用担心了，哪一次考试你不是第一？以前我还给你扔过小纸条呢，可你都没理会我，但现在有了讨论组，这般方便你可得帮我啊。
【嫦娥】：求学霸带我飞！
【……】：求学霸带我飞！
【女娲后人萱棠】：我也不会啊(┬＿┬)
【云霄】：神女就不要再推拒了，我们不会揭发你的，等考试结束以后，我们会解散这个讨论组，不会留下证据的/斜眼笑
【女娲后人萱棠】：我是真的不会，还望各位仙子带我飞。
讨论组里一片冷漠。
【瑶姬】：艾特【女娲后人萱棠】求学霸带我飞！
卧槽，管理员大大连你也打趣我。
【瑶姬】：这是仙界众卿对你的信任，不可拒绝。
加油，组织看好你哦，么么哒~
…
管理员大大，你真的不适合卖萌。
【妲己】：这是答应了，对吧？点赞，给你比小心心哦~
【……】：点赞，给你比小心心哦~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女娲后人萱棠】：我竟无言以对_(:зゝ∠)_
难怪人家能做管理员呢，给了一巴掌又给了颗糖，要苏园真是萱棠，早早的就答应了，偏她不是啊，她就是个学酥，一碰就碎。
萱棠啊，你啥时候回来，赶紧把我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吧。
苏园有苦说不出，愁得打了一下桌子。
这突兀的动作将台上那男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立即甩出一个问题。
“苏园，平抛运动是什么运动？”
平抛运动啊，你不是都说了吗，还问什么呢？
“平抛运动…不就是平抛运动吗？”
“哈哈哈”
教室里发出一阵哄笑。
苏园心中一阵滔天的怒火，却说不上是生谁的气。
“匀变速曲线运动。”夏茗茗在边上小声提醒道。
“什么？你说清楚点？”苏园将身子朝夏茗茗的方向倾了一点。
“匀…”
云啥啊？百度云，微云，蘑菇云？
“干什么呢？”高老师蹭蹭走下讲台，“刚才就看见你不老实，全班五十个人，就你低着头，玩什么呢？都学好了是不是，一问就三不知？”
他来到苏园的书桌前，哗啦一下拿掉桌上的书，看着干净的桌子，愣了一下。
“你刚才在玩什么？”
苏园无比庆幸这个手机他们是看不见的。
她抠着书角不作声。
“上课不认真听讲，难怪考倒数第一。瞧你这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考大学的苗子，坐在这里简直是浪费资源。”
高老师犹不解气，指着窗户说：“从今往后，我的课你不必听了，出去站着。”
苏园朝窗外望了一眼，外头正飘着鹅毛大雪，铁栏杆上堆了一层雪，落在走廊上的积雪化成雪水，地板上也湿漉漉的。
“出去吧。”
高老师打开了教室的门，凛冽的寒风呼呼往教室里灌，苏园迟迟不动，坐在门口的同学开始小声抱怨。
苏园迟疑了片刻，离开了教室，轻轻关上门。
雪越下越大，飘在她的脸上、肩膀上、裤脚上，化成雪水打湿了头发，衣衫裤子也浸湿了，叫她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
叮铃铃~
下课了，沈老师从隔壁教室走出来，看见她有些惊讶。
对上那张有吃惊有关切，却没有鄙视的面孔，苏园突然羞愧起来，两颊火辣辣的。
早上两节物理课连堂，苏园便一直在外头站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才迈开僵硬的双腿，朝着门口换换走去。
后面的两堂课苏园都听得很认真。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个小时的认真也弥补不了六年的空缺。她学得还是有些吃力，尤其是数学。
下课铃声响起，夏茗茗合上笔盖，凑近道：“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
“去哪？”
“医院啊，你忘了？”
哦，去看唐璇啊。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苏园干脆利落的拒绝。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的吗？”
“我想趁着午休多补补课，对了你的资料能借我一下吗？”苏园指了指夏茗茗桌上的物理教辅书。
夏茗茗将书递给她，面带苦色：“医院那边来电话了，说唐老师快不行了，学校也组织了一些老师去见她最后一面。”
不是植物人吗，怎么这么快就要死了？
苏园突然觉得喉咙涩涩的，鼻尖开始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怎么都抑制不住。
“你确定不去？”
苏园摇了摇头，趴在窗户上看夏茗茗同班上的另外几位同学，和教师代表一起出了校门。
见她们都离开了，苏园才丢下笔，悄悄跟上，在二十米以外尾随队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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