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任务

    叶卿本想上午便告辞，只是被船上四人盛情挽留，让他务必用完午饭后再走，叶卿不好推辞太过便答应了。

    那只被钓上来的海龟艰难地追在他后面笨拙地挪来挪去，执着的精神让楚留香都感动了。奈何叶卿始终心硬如铁，甚至询问楚留香对这种食材有没有兴趣，如果有的话不妨直接给宋姑娘送去。

    楚留香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你难道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叶卿用脚尖轻轻踢开企图偷偷把脑袋阁到他鞋子上的龟，“我不喜欢又冷又湿又滑还腥的东西。”

    楚留香被他一连四个形容词逗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不喜，叶卿却没有将这只海龟扔回海里了。

    他一把将这只龟捧起，故意长叹一声对它说：“龟兄啊龟兄，落花有意怎奈流水无情，你还是回去吧！”

    说完“噗通”一声将龟扔回了海里。

    叶卿静静地看着他，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楚留香莫名心中一颤，情不自禁问道：“你今日一定要走吗？”

    察觉到他眼中的那丝不舍，叶卿心中却是波澜不兴，只是点了下头，无声但坚决。

    楚留香沉默了片刻，终是露出一个微笑，柔声道：“我对公子，一见如故。”

    不等叶卿回答，他继续说：“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叶公子不妨来此处寻我，纵使我不在，蓉蓉她们也会帮你。”

    叶卿闻言不语，片刻后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对着他微微扬起嘴角，目光中笑意柔和，“多谢香帅。”

    一笑霜雪融化，刹那间所有的坚冰都化为潋滟春水，宛延流淌进人心中，瞬间浇灌出一片盛开的桃花。

    其相无双，其美无极。

    楚留香微微失神。

    叶卿后退一步，双手拢于袖中平举至胸前弯腰对楚留香施了一礼，这模仿记忆中古装剧的礼仪并不标准，或许也未必正确，但他的姿态实在优美，像一只敛羽垂首的白鹤。

    “香帅的救助之情，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必定报答香帅的恩情。”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眸中的温度却瞬间冷淡下来。

    正常人出于怜悯或者正义对落难者施于援手实在是人之常情，但对于一个相识仅一天且不知品行不明底细的人推心置腹就有些违反常理了。

    叶卿很清楚现在自己身上并无利可图，可正因这样才更让他心生警惕——既不是图利，那便是图情。

    这不是他擅长处理的东西，因为无法理解，索性不去沾染。

    何况他看多了凡事一旦沾染到情字，不管是哪种情，所有的规则秩序都可能被搅得一团糟，叶卿对此极为厌恶，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喜欢直接冰冷的利益交换。

    所以止于恩便足够了。

    这是一个可轻可重尚能够用利益来衡量交换的尺度。

    楚留香握住他的手将他扶起，目光明亮真挚，“我已经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何须言谢？”

    叶卿觉得对方可能没有明白自己话中的真意，不过他也并不打算继续，因为他觉得以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应该屈指可数，没必要说的太过明白，时间和距离足以抹平一切。

    他将手抽出来，温声道：“能被香帅这样的人当做朋友，实在是一件幸事。”

    楚留香深深地看着他，“我想这世上应该没有谁会不想和叶公子做朋友的。”

    叶卿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并不需要这种殊荣。

    用过丰盛的午餐后叶卿正式向他们辞行，一番各自珍重的寒暄后叶卿站在船边对着有一段距离的陆地陷入沉默，然后将疑问的目光转向楚留香。

    楚留香与他对视，然后微微一笑，“我送叶公子上岸。”

    说完伸手揽过叶卿的腰，带着他提气一跃，如同轻盈的飞鸟掠过水面，转瞬就抵达了对岸。

    “你会飞？”叶卿站稳后惊异地看着他。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世界，原来并不是？

    楚留香莞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叶卿用如此动容的语气说话，“我刚才用的只是轻功罢了。”

    轻功……武侠？

    “原来如此。”叶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要危险很多。

    楚留香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放在叶卿手中，目光柔和，“你初来中原多有不便，这些银子你先拿去，也可暂解燃眉之急。”

    叶卿看了一眼手心的钱袋，然后看向楚留香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在楚留香身上好像总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

    楚留香眼中笑意温暖，“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面对这样厚重又不求回报的好意，叶卿那点稀薄的道德感突然冒出了一点火星，既然无法承对方的情，就不该接受相应的馈赠。他反手将钱袋扣回楚留香手里，淡淡开口，“香帅的好意心领了。”

    说完他隔着钱袋轻轻握了一下楚留香的手，“保重。”

    楚留香看着那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叶卿的冷淡和疏离，只是没想到对方当真这样不为所动。

    如此绝世风姿怎就偏偏生了一副铁石心肠？

    “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见……”楚留香喃喃自语，然后洒然一笑，看了手里的钱袋一眼后又将它塞进怀里，转身再次飞回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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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楚留香分别后叶卿按照几人之前提供的消息朝最近的城池走去，他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所以等他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傍晚了。

    沿街的小贩们纷纷开始收摊，叶卿走在街上，因为拒绝了楚留香的金钱援助，所以他现在身无分文并且注定今晚无处可去。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就是面具确实有隔绝“魅妖之息”的作用，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没有被叠上状态。

    正思考着今晚该在哪里落脚的叶卿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花街。毕竟随着夜幕降临，各种店铺都先后关门了，唯有此处灯笼高照，莺声燕语，比所有地方都热闹。

    站在门口迎客的老鸨看见他脸上戴的黄金宝石面具，纷纷眼睛一亮，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向他推荐起楼里的姑娘，企图将这只肥羊拉进自己的地盘。

    叶卿语气冰冷，“走开。”

    不管是她们身上混合在一起刺鼻的脂粉味，还是围在他身边的喧闹嘈杂，都让叶卿感到烦躁。

    围着的人散去后叶卿立刻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见街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一只素手挑起些许车帘，隐隐绰绰露出半张清丽姣好的面容。

    就在这瞬间叶卿听到“叮”的一声，一个弹窗突兀地跳进了他眼中。

    【完成林诗音的心愿，任务奖励：10%融合度】

    【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叶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显而易见，这个系统和他离奇的经历脱不了干系，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只能先按照它的规则来。

    他没有贸然上前去和那名叫做林诗音的女子接触，而是站在暗处默默观察。

    她显然是来找人的。

    过了许久她猛然拉开车帘，对着一个从楼里走出来的男子激动地喊了一声，“表哥！”

    叶卿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却见他听到这声音顿时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双臂一展搂住左右两个送他出来女子，用醉醺醺地语气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林诗音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痛苦，“表哥，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男子低笑了两声，然后轻浮地转头在右边女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这样……快活的很！”

    被他亲吻地女子娇笑着倚进他怀里，“李探花，她是谁呀？”

    男子看着林诗音轻描淡写地说：“一个亲戚而已。”

    林诗音的身子猛然一颤，脸色煞白，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泪水夺眶而出。

    男子却不再看她，搂着两个女子越过马车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走，跟我回府……今日还未尽兴，回去陪我喝个痛快！”

    林诗音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手缓缓松开了车帘，马车内传来幽幽的低泣声。

    看完了整个过程的叶卿面色冰冷，照这个发展来看任务很可能与感情有关，然而这偏偏是他最不擅长处理的东西。

    久久马车内的呜咽声才停止，车夫按着命令调转车头往回赶，叶卿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就见暗黑的小巷子里突然蹿出七八个人影，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他眸光微沉，不动声色地也跟了过去。

    李寻欢揽着两名妓子回到李园，在大堂中迎面碰到了神色忧虑的龙啸云。

    龙啸云看到他的模样顿时深深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寻欢，你怎么又……”

    李寻欢满身酒气的醺然道：“大哥也在……来，我们一起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龙啸云朝他身后看去却没看到林诗音，顿时神色一变，大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质问道：“诗音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她一会自己就回来了。”李寻欢满不在乎地回答，然后吩咐下人拿上美酒。

    龙啸云闻言顿时气极，“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李寻欢就着一个女人的手喝下一杯酒，头也不回地回答，“能有什么危险，大哥不要杞人忧天了……来，一起喝杯酒……”

    龙啸云一言不发快速往外走去，半途倏然停了下来，转身用复杂的语气问道：“寻欢，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完疾步而去。

    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李寻欢挥开想要给他喂酒的女人，眼睛发红的抓起酒壶往嘴里灌去，然后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中都沁出了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