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分开之后叶卿便再没有见过孙秀青, 她可能是在考虑、挣扎,也可能是因为叶卿说的话太诛心,让她下意识地想逃避, 不敢再出现在叶卿面前,唯恐他说出什么更要命的话。
第二天,孙秀青依然没有出现,作为万梅山庄的另一个主人, 这种待客之道当然是无礼的。
但她是女人, 叶卿和楚留香又是两个强行留下的不速之客,孙秀青不想招待他们倒也说的过去。叶卿也不能表现的纠缠不休,否则容易激起孙秀青的厌烦和逆反心理。
而且他毕竟是一个男人,把握不好分寸就很容易搞得像是他在骚扰孙秀青,想给西门吹雪送一顶颜色环保的帽子。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若孙夫人还是避不见客, 你该怎么办”楚留香一边帮叶卿轻柔地擦拭着潮湿的长发,一边有些担心的问。
叶卿沉吟片刻, 缓缓道“如果明天她依然不肯见我, 只能说明经过一天的考虑后,她还是不想这么轻易的离开,那我只能以道别的名义去见她一面, 斩断她所有的顾忌和希望。”
“我会让她知道,跟我走才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
第三天,直到临近黄昏,叶卿都没有看见孙秀青的身影,也没有得到她一字片语的回复。
叶卿明白了孙秀青的选择。
他立刻告诉管家, 明天一早他和楚留香就会离开万梅山庄, 只希望临走之前再见孙秀青最后一面, 玉罗刹还有一些话让他转告。
管家立刻去回禀了孙秀青,孙秀青纵然有些怕见叶卿,但玉罗刹的面子她不能不给,毕竟再怎么说那都是西门吹雪的亲爹,她的公公。
叶卿见到孙秀青后只觉得她似乎更憔悴了一点,看来这两天她过的也十分煎熬。
叶卿开门见山地问,“明日一早我们两人就会离开万梅山庄,特来向夫人辞行,也是向夫人要个答案。”
孙秀青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叶卿神色温和地问,“为什么呢”
孙秀青咬了咬唇道“我我至少要再见他一面。”
她还是舍不得西门吹雪,也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这里,因为她知道一旦离开,便再也回不来了。
她并不想害死西门吹雪,但他们的孩子又该怎么办,难道让他从今往后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吗
所以就算离开,她也想见西门吹雪一面,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也想看看他是否会挽留。
他确实为剑而冷落了她,可难道他真的已经不爱她了吗
这个问题才是让孙秀青一直痛苦的原因,有谁能承受的了自己的爱人一夕之间就变了心意。
叶卿垂眸想了想,然后对着孙秀青微微一笑,“我明白孙夫人的心意,也明白了夫人为什么痛苦,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可以让夫人得到所有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孙秀青不自觉地问,“什么主意”
“很简单。”叶卿声音轻柔,如同蛊惑一般徐徐道,“想知道一个男人还在不在乎你,爱不爱你,只看他会不会来找你。”
孙秀青一怔,“你的意思是”
叶卿“孙夫人和我一起离开万梅山庄,不用太远,在苏州城就可以了。等到西门庄主回来,管家便会告诉他,是夫人自己带着孩子离开的,如果西门庄主要找夫人,管家便会告诉他夫人的所在,反之”
反之代表什么,不必他说所有人都明白。
这无疑是一场赌博,而且对孙秀青来说是一场完完全全的豪赌。
一旦输了就是满盘皆输,什么爱情不过都是一场短暂又虚幻的美梦。
可是深陷爱情中彷徨无助的女人又能剩下多少理智呢,孙秀青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决然答应了下来,“好。”
就算给个痛快也比一直这样钝刀子割肉的好。
叶卿笑了,“那夫人今晚便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前往苏州城。”
离开孙秀青的院子后,叶卿又找来管家,将刚才对孙秀青说的话又交代了一遍,地点还是定在了青云客栈。
管家自然答应了下来。
只要西门吹雪说要去找孙秀青母子,管家就会将地点告诉他。
“你是不是肯定西门庄主不会去找孙夫人母子”楚留香何等了解叶卿,若是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对孙秀青提出这个建议。
叶卿淡淡道“爱情总是让人容易失去理智,孙夫人若是能冷静地接受现实,她便绝不会打这个赌了。”
楚留香道“你认为她一定会输”
“她已经输了。”叶卿微微一笑,“所以,我赢了。”
楚留香看他这副模样,顿时感觉心里痒痒的,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又可恶又可爱,恨不得抓过来先咬一口再舔一舔。
但这里是别人家,不能做太放肆的事,他只能忍下冲动,日后再算总账。
翌日,叶卿和楚留香一早就等在了前堂,没过多久抱着孩子的孙秀青也来了,最后和管家交代了几句后他们便一起离开了万梅山庄。
他们走后,管家会将叶卿和楚留香来过的痕迹全都抹除。
孙秀青走出山庄一小段距离后,忽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山还是山,万梅山庄也依旧是那个万梅山庄,和她当初来时并无不同。
只是当初她是怀着满腔的爱恋和期待进入了这里,此刻离开时爱恋和期望还在,但更多的却是不安和凄凉
她真的还能回来吗
再次回到苏州城后,几人重新住入了青云客栈,孙秀青带着孩子哪里也不去,就一直呆在房间里。
叶卿则通过金风细雨楼在苏州据点,随时掌握着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等人的动向,然后每隔一天他便会将这两人的消息分享给孙秀青。
陆小凤是真的惨,如果不是暗中有玉罗刹护着,九条命都要被折腾没了,而且让他吃大亏的几乎都是他的朋友们。
这已经不是塑料兄弟情了,而是尖刀般友谊,要做就做致命的朋友。
不过好消息是西方魔教中的叛徒们也已经被成功钓了出来,只要解决了那些人,这场闹剧也就可以收尾了。
他们回到青云客栈的第四天,情报上显示西门吹雪已经顺利找到了陆小凤,彼时陆小凤正在和西方魔教的三位叛徒护法对峙。
这三人是西方魔教玉罗刹座下武功最高的三人,而且都是用剑的高手,这样的人来一个陆小凤还能应付,两个他只能逃走,三个一起的话他简直连逃也逃不掉。
关键时刻西门吹雪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送走了两个,然后和陆小凤说了几句话,便又像他来时一样鬼魅般地离开了。
他是来救陆小凤的,人既然已经救到了,就该走了。
西门吹雪走后,最后一个叛徒也死在了突然出现的玉罗刹手上,至此这件假罗刹牌事件就算彻底结束了。
西门吹雪去时一路寻找陆小凤耽搁了不少时间,独自返程便快了许多,大概只用了五天时间他便重新回到了万梅山庄。
而得知西门吹雪回了万梅山庄后,孙秀青便陷入了整天心神不宁的状态,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安和期盼。
然而一连数日,万梅山庄没有任何动静,更不见西门吹雪出门。
孙秀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苍白而憔悴,甚至眼下都多了一圈青黑,随着时间流逝身上绝望的气息越来越重。
十几天后,她终于彻底死心了。
这么长的时间爬也能爬到苏州城了,西门吹雪却始终没有出现,答案只有一个。
他接受了孙秀青母子的离开,并且不打算寻找和挽留。
孙秀青整个人身上都透出一股心如死灰的气息,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
“是妻子。”叶卿淡淡地说,“你将是他心中唯一的、永远的妻子。”
“只是他不爱你了而已。”在孙秀青怔然时,叶卿残忍地补上了一句。
孙秀青默然片刻,然后终于失声痛哭。
叶卿转开视线,看向了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只有怀疑才会选择检验,而一旦选择了去检验人性,就难免是要失望的。
楚留香和叶卿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了孙秀青,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楚留香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
他怅然地感叹,“西门庄主竟然真的能够如此无情,如此狠心。”
叶卿神色淡然,“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给不了孙秀青想要的幸福,与其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受折磨,她能自己离开,对他和孙夫人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楚留香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勾起唇角,“这就是你笃定他不会来找孙夫人母子的原因”
“不是。”叶卿摇了摇头,然后淡淡地说,“因为他从来没有选择过孙夫人,过去没有,以后自然更不会有。”
楚留香闻言有些吃惊,“这话怎么说”
叶卿不紧不慢地回答,“他爱上孙夫人娶她为妻时,并不知道爱情和他的剑道是对立的,叶孤城邀请他对战时,孙夫人怀孕,他也仅仅只是拖延了一月之期,而叶孤城死后,他又冷落了孙夫人母子,全心全意地钻研剑道。”
“他何曾选择过孙夫人剑道和妻儿对西门庄主而言孰轻孰重,从一开始就是一目了然的。”
叶卿缓缓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孙夫人若是能冷静地接受现实,她就绝不会答应我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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