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是提前约好了的。所以对于穆菀的突然出现，陆清月并没有感到意外。
不过，这人倒是比自己预想得早到了。
“姐姐，那人是谁啊？”苏皎若上前一步，故意贴近陆清月。
“..........”陆清月没想到苏皎若会突然贴自己这么近，只稍微怔了一下，并没有躲开。
“我朋友。”偏头看向苏皎若，淡淡吐出三个字。
不远处的穆菀双臂环胸，正倚着门站立着的。眼神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俩人，微微拧着眉头，没有吱声。
骨节分明且线条硬朗的手指夹着一支香烟，火星子一点点噬着香烟白皮。
穆菀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细长香烟给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掌踩灭。
上身穿了件棉麻材质的一字领白色短袖衬衫，纯色没花式，衬衫下摆扎进黑色高腰西裤里。
披散着一头刚好及肩膀的亚麻棕长发，有些零碎。
前两天去了一趟理发店，特意让理发师把头发打薄了很多，看上去顿觉清爽了不少。
穆菀刚从公司那边赶过来，其实还没下班，因为一会儿还得回公司继续赶手头上的项目。
这个项目至关重要，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晋升。为此，穆菀已经连续加班快一周了。
穆菀的个子同陆清月一样高，都是一米七零的净身高。身材比例很好，腰细腿长。皮肤白，样貌出众，走在哪儿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长着一张冷漠的厌世脸，五官有些偏英气，给人一种不好惹的第一印象。
事实上，穆菀的脾气当真也不好。
但在陆清月面前，穆菀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四年来，没有对陆清月说过一句重话，处处迁就忍让。
倘若俩人闹了矛盾，穆菀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选择一个人出门静一静，以“冷”治“冷”。
如此一来，俩人之间的问题从来都没有解决过。
“清月，你回来啦。”穆菀朝着俩人走去，径直站到陆清月面前，“我也才刚到。”
目光轻落到一旁的苏皎若身上，穆菀蓦地皱了皱眉头，这小姑娘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走吧。”陆清月垂眸，拉开了手提包拉链，迈步朝着自家门口走去。
穆菀“嗯”了声，转身大步跟上。
不过走了几步而已，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姐姐！”苏皎若站在原地，原本阴郁的脸上顿时绽放出晴朗之色，嘴角笑容灿烂。
“...........”此话一出，二人纷纷驻足，侧身望了过去。
目光纷纷聚集在苏皎若的身上，皆未作声。
“姐姐，晚上我来你家，好吗？”苏皎若眨巴了一下亮晶晶的明眸，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
苏皎若故意没把话说完整，故意让人觉得暧昧。
“.......好。”陆清月顿了顿，应下。
陆清月本来也是答应了，晚上要给小姑娘指导一下有关魏晋方面的相关文学。自然，也就大方应下。
苏皎若依旧立在原地，目送着陆清月开门，再看着二人进了屋，然后关上门。
关上门的瞬间，苏皎若原本那一脸的灿烂阳光瞬息消散，而后彻底褪却。
***
进了屋，穆菀发现自己的拖鞋早已经不见了。愣了一下，随后自觉地翻出鞋柜里的一次性鞋套。
跟在陆清月身后，进了客厅。
“你自己去拿吧，什么东西。”陆清月说着，随手将手提包给扔在了沙发上。
弯腰拾起搁在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将遥控器对准中央空调摁下了“开关”键。随后一个转身，去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低头喝了一口水。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由始至终，陆清月都没有看穆菀一眼。
穆菀立在原地，对着陆清月“嗯”了声，然后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两室一厅的房子，本来是两间卧室。倒是被陆清月将其中一件卧室改成了书房，只留了一间卧室。
实则，穆菀自己也有房子。当初为了迁就陆清月上班方便，特意搬来和陆清月住在了一块儿。分手后，穆菀也就搬回了自己在新城区的房子。
不过五分钟，穆菀就从书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牛皮纸袋。径直来到了沙发边，站到了陆清月面前。
“那我就走了。”穆菀驻足，目光看向沙发上坐着的陆清月。
“嗯。”陆清月没抬头，十根白皙纤长的指节握着玻璃杯，杯中凉白开少了一半。
穆菀想了想，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清月，我有个事想问你。”
“..........”陆清月抬眸，望向了眼前人，“什么事？”
“刚才那小姑娘是谁？”穆菀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着道。
“新同事。”陆清月转动了半圈手中的玻璃杯，不慌不忙地收回了视线，“系里新来的讲师。”
“就一普通的中文系讲师？！”穆菀不敢置信，诧异着反问。
“有什么问题吗？”
“她好像身份并不简单，你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
“什么意思？”陆清月拧着眉心，反问，“什么叫做身份不简单？”
“我见过她。”穆菀刚才在书房找东西的时候，终于想起在哪儿见过刚才那小姑娘。
原来是在孟漫倪的办公室见过，俩人的行为举止看上去异常亲密，并不太像普通朋友这么简单。
当然，穆菀不会傻到多嘴去问。再者，自己也并不关心。
“你见过？”陆清月蓦地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指腹跟着收紧了一寸。
“对。”穆菀确定着回答，即刻又补充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我们公司在和梦嘉娱乐谈合作。”
“她要不就是梦嘉娱乐的人，要不就是和梦嘉娱乐的人很熟。”
“...........”陆清月不接话了，抬高握着玻璃杯的手腕，将杯口触到唇边。
再次喝了一口杯中的凉白开，试图缓解一下自己有些混乱的心绪。
穆菀立在沙发边沉默片刻，然后挨着陆清月坐下。
“清月，和你分手是我不知好歹。”穆菀侧身看向对方，一副语重心长的劝慰模样。
“你如果想发展新恋情，我当然会诚心祝福你。但这世道人心叵测，你太不为世俗了，我怕你被骗。”
本来穆菀没有多想，可一想到刚才那小姑娘对陆清月说的那句话。这般暧昧，穆菀想不多想都难。
“这年头道貌岸然的人太多，牛鬼蛇神，是人是鬼你分不清的！”穆菀蓦地加重了语气。
“上周五你去时代天街了吗？”陆清月倏地抬起眼帘，偏头看向了坐在身侧的穆菀。
“...........”穆菀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斜视了一眼右上角，捏着牛皮纸袋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些。
“哦，去了，去星巴克买了杯咖啡。”穆菀忽自一笑，故作坦然。
“你一个人吗？”陆清月安静地注视着穆菀的面部表情变化，继续追问。
“当然。”穆菀耸了耸肩，肯定着说着，“怎么了？是谁在向你打小报告吗？”
陆清月不再作声了，眼底潋开一层薄薄水汽，眼尾边的红晕渐渐扩散开。似有一块石头堵在了胸口，闷得厉害，有些透不过气。
如果只是同普通朋友一块儿逛街，大可不必撒谎。
“清月，你到底怎么了？”
“是有什么想问我吗？要问什么，你直接问好了。”穆菀连连追问，却得不到陆清月的任何回应。
不管穆菀说了什么，陆清月一直不作声，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良久，徐徐起身，迈步朝着内阳台那一整面落地窗前走去。
“看这天，就快要下暴雨了。”陆清月孤身长立在窗前，背对着穆菀站着。平视着窗外那平静的江景，目光晦暗。
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实则这话是在对穆菀说。
当然，穆菀也听出了陆清月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的逐客令。
“那我就先走了。”穆菀起身，微抬起下颌线看向立在窗前的陆清月。
手里的牛皮纸袋一刻也没有放下过，湿凉的汗液沾在了纸袋上，印下几个手指印。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因为太热。
“嗯。”陆清月仍面对着落地窗站立着，没有回头，只轻声应了声。
其实说起来，俩人的出柜还颇有戏剧化。
陆清月这边还好，陆家父母一向尊重女儿的选择。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恋爱择偶观上。
相较而言，穆菀的父母就要刻板得多。特别是穆妈妈，死活都不能接受女儿是同性恋的事实。为此还闹起了绝食，想着逼迫自己女儿回归“正道”。
可穆菀也是个脾气倔的人。非但没有顺了穆妈妈的意，还和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一开始，当穆菀对自己提分手的时候，陆清月还有些想不通。想不通为了自己和家人闹分裂的那个人，怎么突然间就不爱了。
原来是有了新欢。
陆清月突然觉得很恶心，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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