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 最近玄龟岛上的妖们已经习惯了连绵不绝的雨,却仍不免觉得压抑。
蚂蚁们争分夺秒搬运货物,鸟儿们低空飞行叽喳不休。
忙碌于农田中的妖怪放下锄头, 抹去头顶的汗,看着天上乌云喜忧参半。
药王别苑的狐妖刚熬制出一瓶药汁, 仰头望天, 忽然抱怨道
“天天下雨, 闷也闷死了。那人类小姑娘怎么一次也没来找我解闷我又不吃她你最近看见她没有”
“没有,大王。”跟在白狐妖王身后的小妖摇了摇头, “好几天没看见了,听说也没去食膳苑取吃的。”
“可惜距离我上山汇报的时间还有三个月,不然就能顺便上去探望下那小东西。”白狐妖王拂了拂面颊。
连续多日下大雨, 空气潮湿,她脸上总是湿湿的, 稍出一点汗便觉黏腻难受,很是厌烦。
她将药瓶递给小妖, 仰望着天上乌云, 微微皱起眉。
总觉呼吸窒闷,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妖将凌溪潜伏在高草丛中,如一座雕像,即便飞虫落在他眼瞳上,也不动分毫。
只偶尔, 他会忽然吐出蛇信,极轻极轻的嘶嘶两声,显示着他是个活物。
当毒蛇确定了捕猎目标, 耐心往往超乎意料。
它们可以很久不进食, 只等着一顿饱食。
凉风扫过地面, 落叶枯枝窸窣微响。
捕猎者能从这些细微的声音听出到底是风,还是自己的猎物到了。
凌溪发丝微微漂浮,与面颊边的草枝缠绕。
泥土的气息漂浮在四周,世界仿佛进入一种压的人透不过气的死寂中,只等着一场暴雨来临,狂骤的冲刷一切,在窒闷中爆发,然后畅快倾盆。
殷冉来到山顶阿彤她们修复的灶台前,乐呵呵抢到下厨权,又做了道红烧排骨,陪着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还专门留出四块排骨,让阿彤等呦呦回来时给它吃。
心里遗憾没能在出发前狠撸一顿呦呦蓬松又顺滑的毛发,却也只能这样了。
人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说不定她能活着回来。
毕竟三十六计的身法她已经练的很熟了,脱逃的几率并不是完全没有。
“今晚再忍一下吧。”她目光落在阿彤的笑容上,语气随意道。
如果她成功了,那下山便安全。
如果她失败了,那山上山下也都没什么差别。
阿彤应一声,也没有多问。
殷冉看着三位少女刷碗整理院落,很快便手脚麻利的将四周恢复成整洁状态。
虽然这里仍显破败,那三间不能住人的屋子依旧歪歪斜斜着,但整理过后,还是温馨不少。
这清苦的日常生活,在此刻竟显得如此令人眷恋。
又坐了一会儿,天色愈发沉了,殷冉才告别。
只说自己在山上随便逛逛,便顺着台阶下山而去。
阿彤站在院子里看着阿冉的背影出了小院,绕过前面小湖和亭子,拐至下山路口,渐渐消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都不太看的懂阿冉了。
那种敬畏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出现,使她们对阿冉好奇,却不敢过多开口询问和干涉。
雷声轰鸣,阿彤收回目光,转头对阿粉道
“要下雨了,将东西往屋子里收一收吧,明天天晴了,再看看那三间屋子能不能修葺修葺。”
脸上落下一点凉滋滋的湿意,阿彤仰头望天。
雨来了。
今夜将有大雨,蓝狐先生早早收了课。
呦呦将阿粉给他缝的小书包,套在毛茸茸的脖子上,一只前爪也伸进包带,然后将包甩在身后背背好。
它礼貌的向先生行礼,与同窗道别,才如一道红芒般蹿向归家的路。
行至半山腰时,它便瞧见殷冉肃着脸孔气势汹汹下山。
殷冉将临时缝制的手套别在腰带上,脑海里一遍遍演练自己的谋划。
当红色圆蓬蓬的东西朝她扑来时,她几乎要掏刀格挡,还好心思电转反应过来,才换攻击为拥抱,将呦呦接在了怀里。
“下课了吗”她一手拢住它背,一手托住它肉墩墩的屁股,惊喜问道。
“嗷。”它短促的应一声,随即便将下巴搭在她肩头,毛茸茸的脑门儿拱在她脖子上,舒舒服服眯上眼。
现在呦呦不仅不排斥被抱被撸,反而给阿彤她们摸摸抱抱撸服了,从此爱上挠痒痒,有事没事都要她们亲亲抱抱举高高一番。
殷冉照着它的背狠摸了两把,笑着道“我做了红烧排骨,让阿彤给你留了,快回去吃吧”
呦呦霍地睁开眼,前爪在她肩上一撑便跳到地上,直朝山上跑去。
但才冲出去两步,突然想起她之前不让阿彤她们下山,自己这两天下山求学也都从旁处钻草丛来去,于是驻足回头问道
“你去干嘛”
“妖蛇还在山下,我去跟它打架。”她轻描淡写道。
呦呦盯着她的眼睛,却歪了头耸起眉心。
它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闪烁着怀疑的光,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人立而起,用它那并不算很威风,却故意压低了的稚嫩声音道
“我跟你一起。”
“我去杀妖,你跟着干什么快回去吧,不然肉要凉了。”殷冉微微一笑,朝它摆了摆手。
“我要撕碎他,扯掉他的毒牙”他模仿着恶毒的声音,讲的煞有介事。
殷冉盯着它,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深吸一口气,复又换了种认真口气
“回去吧,我已经做好了布局,你不知情反而可能搞砸。”
说罢,她没再看它,转身大踏步继续下山。
晚风卷着湿意,雨点逐渐变大,噼噼啪啪砸在她头顶肩上,雨水渗进衣衫,泅湿的布料颜色变深。
肩头更觉沉重。
行至山脚时,殷冉深吸一口气。
这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只是被乌云遮着,天色彷如黑夜。
她逐渐做出一个谨慎又带点徨意的表情,小心翼翼走向山下平坦的石板路,仿佛是想趁机下山,又害怕有埋伏一般。
站在守山大阵内侧,她停下脚步,脸上许多细微表情都显示着,她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所有看见她表情和细微动作的人,必然都会觉得她是因为在山上憋了好几天,再按耐不住,决定下山去食膳苑取点食物,却又害怕遇到坏人,才表现的战战兢兢犹犹豫豫。
一直伏在路边高草中的凌溪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这丫头虽然有几分小聪明和谨慎,却到底只是个胆小脆弱的人类。
断刃山脚下少有其他人往来,今晚趁着大雨,他便要无声无息的将她杀掉。
四个人类丫鬟里,只有她是被教主另眼相待的。
其他三个小丫鬟,完全不足以造成威胁。
只要杀了她一人,他就安全了。
一个炼气期的人类少女,他只要冲过去,轻轻在她头上一拧,十几秒钟就能要了她的命。
殷冉深吸一口气,似是在表演紧张,却也是她真实的情绪。
待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她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殷冉知道凌溪不会在她刚脱离教主可以感应的守山大阵范围便立即攻击,一个谨慎的狩猎者,必然会选择她走出几步,与守山大阵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后再下手。
她若立即施展出三十六计步法,虽可以在他攻击时暂时躲开,但她体内储存的灵力有限,就算步法玄妙,也必然会在几步之后因灵力不足导致速度变慢。
到时候,他仗着高她一整个大境界的实力,必然在速度上显出优势,她就必死无疑了。
而且,就算她真的靠身法跟他周旋开了又怎样
她终究只会逃,杀不掉他就决绝不了问题。
她需要得到他的血液
只有将他的血液丢入息壤伏天鼎,引他到大鼎一米距离内才行。
所以,她必须冒险。
接下来她的所有行为、所有应对都必须分秒不差。
因为她要面对的,是可以在瞬间置他于死地的可怕敌人。
当人的恐惧达到极点,豁出去一死的决心,便会爆发出超乎常人想象的勇决。
殷冉在踏出守山大阵两步时,心跳忽然平稳了下来。
浑身汗毛立起,在这瞬间,她觉得自己听觉增强了数倍,周身五感都变得更敏锐,仿佛有巨大潜力于危机中被激发。
她如自己在脑中无数次演练的那般,露出无知无觉的茫然神态,似一个虽担心,却浑然不知危险靠近的猎物,一步步远离断刃山。
就在她踏出第十步时,左侧草丛中忽然传出细微声响。
殷冉耳朵微微一动,下一刻便有劲风朝她身后袭来。
一只手霍地压住她肩膀,另有一条手臂穿过她腋下,瞬时箍住了她腰身。
在这瞬间,她完全有机会施展三十六计步法躲开对方钳制,却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压下恐惧躲闪的自保本能,使自己生生被对方擒住了
她需要与他近身,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他的血。
哪怕这行为极其凶险,哪怕被他近身使她恶心反胃,也必须承受。
若不如此,今次所有行为都没有意义。
她必须得到他的血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便在他右臂从身后箍住她,左手压在她肩头,未来得及施展下一个致她死亡的动作的间隙
殷冉忽的动了
匕首早已握在手中,她猛地施展玄妙身法,缩身在瞬间脱离他右臂紧箍,却没有脱逃。
以至于凌溪以为她要跑,想要展右臂抓她的动作落了空。
他瞠目抓空的档口,才忽然意识到,小丫鬟没有要逃,反而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从背对着他,变成了面对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本该惧他如蛇蝎的人类,会在被抓瞬间不想逃,而是在他危险的怀抱里转身这反应实在太诡异了。
便是在他震惊的瞬间,柔弱的少女摇身一变,亮起刀刃朝他左臂割去。
她的所有行为都不对
殷冉不照常理出牌的行为,一次次超出了他对她的预判,也导致他失去了这两三秒中对事态变化的掌控。
她的匕首就要胳膊他手臂了。
便在这时,凌溪左手动了。
他霍地在她腕上一点,下一秒,她手中的匕首竟落到了他手中。
凌溪心念电转这时候她总该慌了,看到他握在手里的刀正朝着她脖子刺来,又失去了攻击的机会,她肯定会吓的转身脱逃。
于是他右臂再次前伸,朝前抓去。
他想,接下来两秒内,她往外挣脱的身体,便会撞在他预先抓出去的手里
到时,她一定会陷入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极大恐慌中。
当她认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从脱逃时,会露出怎样恐惧的神情呢
凌溪十分期待。
这让他有一种凌虐弱小的快感
所有捕猎者都会很享受那一幕。
凌溪嘴角已挂起笑容,可接下来少女的反应,却让他笑容僵住。
殷冉不仅没有逃,还举起细嫩小手生生朝他逼着她颈的匕首抓去
刀刃割破皮肤,鲜血迸射。
少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可她双眉紧颦,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脸上表情坚毅,透出几分狠绝威仪。
仿佛根本察觉不到疼痛般,在凌溪因她决然行径而怔愣的片刻,殷冉没受伤的手已拔出了另一把匕首,快如闪电的将之往他身上插去。
她根本不管匕首插在他什么地方,致命与否都不重要,见血就好。
一招得手便快速使出三十六计身法,从他桎梏中挣脱,三两步横出了两米距离。
凌溪回过神时少女已经脱手,来不及细想她行为,冷阴阴的目光扫向她的同时,身体也蹿了出去。
他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追杀教主丫鬟,便不敢纵身飞起,只怕飞行于空中会被其他妖看见。
此间树木长的密密匝匝,也不方便他使用法术瞬移,便衔着笑如猫逗老鼠般落足疾奔追去。
殷冉头也不回,运起精妙步法,时而纵空,时而踏地,直朝自己早布设好的陷阱跑去。
只差几米,快了,快了
耳边忽然传来风声,殷冉本能侧身躲闪,却是凌溪掷出匕首。
冷光堪堪擦过她鬓边,割落几缕长发,插进侧前方树干,刀刃全身没入,显出凌溪掷出时力道之大。
虽躲过匕首,但顷刻间躲闪却卸去了殷冉的一鼓作气,速度一下慢下来,在距离陷阱两米距离时,凌溪追了上来。
她慌的回头看他,妖将却已追至与她并肩。
大妖嘴角忽然裂开直至耳根,这瘆人的笑容惊的殷冉呼吸微乱。
她咬紧牙关,想要再提气加速,凌溪却忽然露出怒容。
他不爽殷冉行为出奇,事态没能按照他预想发展,恼怒乐趣被剥夺,扬起手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要想虐杀她,欺辱她,他有一万种方法。
狠狠打她,再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欺侮,使她于惊恐屈辱中死去不也很好嘛。
他脸上怒容又消,换回笑容,在殷冉被打的动作滞涩功夫,他再次抬臂。
暴雨忽然转大,倾盆而下。
雷鸣轰隆,盖住了其他所有声音。
凌溪的第二掌没能落下,一抹红色闪电般冲出,直撞在他手臂上。
一阵刺痛,他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红色小狐妖咬住了他手臂。
呦呦一路跟着殷冉下山,蛇妖和人类的冲突忽然爆发,它甚至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
小兽面对毒蛇本能的恐惧使它跟过来时不住颤抖,可在这关头它终于压下害怕情绪,莽撞的扑了上来。
凌溪竖瞳收缩,厌烦的猛一甩手臂,小红狐便被甩脱。
转手一刺,一道灵气如锤,狠狠击在小狐妖身上。
那红色幼小的身躯在空中抽搐了下,便即滚落在地。
大雨打湿了它毛发,使原本蓬松顺滑的红毛胡乱黏裹在小身体上。
雨点噼噼啪啪砸下,它没再动。
殷冉的心被揪紧了,可她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迟疑,在呦呦替她争取到的短暂时间里,她重新调息蓄力,再次奔向自己布好的陷阱。
三十六计身法左突右刺,令凌溪一时没办法预计她的下一步落脚,虽紧追在后,却无法逮住她。
忽然之间,少女纤细身形左刺一下,又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侧转身体,眨眼睛挪移到了右侧。
她脚似在枯枝上轻轻踏了一下,实际上却是浮空而过。
凌溪察觉到她在这瞬间硬转方向慢了身形,阴森一笑,他一步横开,便准备脚下借力,从她身后扑去
然后再将她用力箍在怀中,便如蛇缠猎物那般卷住她。
就在一脚塌下的瞬间,妖将心中忽有不祥预感,果觉脚下踏空,身体直坠而下。
他心下警觉,不敢再与少女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巨大的危机意识让他催动灵力猛提身形。
下坠之势立减,他纵身而起,眼看便要悬空飞出陷阱范围。
殷冉便在这时猛然顿住,转身毫不犹豫将一枚东西狠狠朝他身下陷阱掷去。
此刻她受伤的左手正插在腰间手套里,以确保不会有一丝鲜血落在外面。
掷出那小匕首时,更是爆发出浑身力气
寒光如闪电般击出,雨夜里亮起一道白芒,眨眼间准确无误的投入伏天鼎中。
凌溪并未在意殷冉掷出的东西,少女连续几次逃出他捉捕,甚至害他差点落入陷阱,他正自暴怒,准备不再陪她玩耍,要抓住她立即施虐。
可心底那种莫名而起的恐惧在他腾空时并没减弱,反而暴涨
浑身汗毛炸起,一种令他后脑发麻的惊惧使他暗觉不妙。
下一刻,他正向上飞纵的身体忽然停住,无论再如何提气竟也没能有分毫挪动。
接着,一股巨大抓力从下方黑不见底的空洞中漫出,将他完完全全包裹住。
凌溪不敢置信的瞠目瞪向前方踉跄倒地的少女,对上她那双黑亮如寒星的眸子,忽然明白,自己居然中了这看似柔弱的少女的计谋
他五官扭曲出一个极端惊恐的表情,裂开血盆大口极愤咆哮,声音却也被大鼎尽数吸入。
那远比伏天鼎更庞大的身躯忽然被什么力量压缩,被捏成一团血肉模糊的怪物,狠狠坠入鼎口。
大雨滂沱,凌溪衣衫上沾染了的殷冉血液随他肉身一道落入伏天鼎。
大鼎吸力未收,再次朝外扑出。
殷冉早已耗尽了体内储备的最后灵气,瘫软的她双臂撑地,本想挪向不远处那抹落在草丛中的红色小身体。
却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内脏都抽离一般。
她连一丁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瞬时感觉到了弱者彻头彻尾的无能为力。
虽已想到或许会死,可当这事真的发生时,仍不眠觉得凄凉。
绝望来临的瞬间,殷冉失去了意识。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照亮世界。
瘦削的少女只差一点便要落入鼎口
忽有一片黑色羽毛破空,横擦过大鼎上沿,直刺进高出伏天鼎口的泥土中。
鼎中伸出的无形力量被击中,嗖呼间退回大鼎消失不见。
殷冉身体跌落,软软倒在鼎边草地上。
黑色巨鸦翅膀一卷,一团黑雾腾起,下一刻,一身黑衣的挺健男人从黑雾中踏出。
雨水如注,却只淋在男人身形外几厘米处。
大概是讨厌被雨淋,也或许是太过爱惜形象,他以灵气护体,隔绝了大雨。
殷玄听两步走到伏天鼎边,转眸落向殷冉。
她本就单薄的衣裳早被雨水打透,贴在才开始发育的少女身体上,勾勒出细瘦的锁骨、根根分明的肋骨和
他一双黑沉的眸子幽幽望着她,眉头微锁,显出几分不耐。
手指弹动,那支插入泥土的黑色羽毛被拔出。
他以灵力操驭着它在雨中冲刷去泥土,才将之收回袖中。
这属于他的机缘,果然短命。
不仅短命,还很麻烦。
“”他蹲身盯住她紧闭的双眼,眸光扫见大氅尾部落在泥水中,瞬间浸的全是黑泥草屑,虽躲过了雨淋,却也还是脏了。
他眉头锁的更厉害,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要他亲自动手帮她延长寿命,这叫什么狗i屁机缘
不远处红色的小身体微微动了动,它前爪压住挡了视线的高草,忍着剧痛,竭力想要朝殷冉方向看看。
却没看见人类女人,只隐约似瞧见了个黑黢黢的高大身影,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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