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墨捏着可乐瓶的手指不住缩紧,脑海中开始理性分析那句[真香]与[想吃]的意思,按照正常角度来看不应该是想吃食物的那种想吃,应该是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征服欲。
得出结论——这男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变态!
下三滥!
当着小孩的面勾三搭四!
安子墨放下可乐,屁股从椅子上挪开,站在安想身前面无表情盯着她。
“墨墨吃饱了吗?”
“嗯。”安子墨恶狠狠扫了许川一眼,将厌恶写在脸上。
“那我们回家吧。”安想收好东西,没和许川有过多交谈,牵着安子墨走出底店。
天空已放晴,安想轻松打到一辆出租。
她将手臂轻柔搭放在安子墨肩上,说:“以后再遇到那种人,记得要大声喊妈妈。”安想心有余悸,“那种人八成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很危险的。”
安子墨努努嘴,甩开安想的胳膊,蹭坐到一旁与她间隔开大片距离。
面对着儿子的疏远,安想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振作起来,儿子不亲近她也正常,毕竟他刚出生几天就被送了出去,何况脑子还不好……
想到安子墨的身体情况,安想深深泄气。
像他这样子,也许上幼儿园都很困难,说不准还会被欺负……
胡思乱想中,出租车在城北区停下。
三年过去,这片小区更显荒芜,街道凌乱,杂草丛生,无人打理的树木野蛮生长。小区矗立其中,它的身后是巨大的摩天轮,不过因为早已荒废的原因,看起来并不浪漫,反而有巨大的压迫感。
望着眼前好似恐怖电影的画面,安子墨眼珠子缓缓瞪大,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嘴巴。
“墨墨我们到家啦,你怎么不走了?”
这……是家?
对着眼前阴森的大楼,安子墨感受到了窒息。
他明明记得他们上辈子住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怎么转世重生突然换了住所?懂了,一定是这女人没有他给赚钱,所以才如此落魄。
“墨墨?”安想见他一直不动,不由走过去,“墨墨你是想让妈妈抱你走吗?”
“……”鬼才想让你抱。
安子墨深深吸气,强行将无数恐怖的想象甩出脑海,跟紧安想走进小区。
安想看出了儿子此刻的顾虑,边走边说:“其实也就是外表看着不怎么样,里面装修得还是挺好的?”
“……”真的吗?他不信。
“你看后面还有游乐场,你要是喜欢,妈妈晚上可以带你去玩。”
走进小区,更能看清游乐场的全貌。
大门前巨大的小狗雕像在风吹雨打中早已掉漆,一只眼珠子不知掉在了哪里,笑容阴森又诡异。
安子墨莫名感觉脊背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腾地下窜入天灵盖,他打了个寒战,不禁加快步伐,匆匆忙忙跟着安想走进居民楼。
楼道很黑,没有电梯,估计是过于荒凉,连小广告都没有人过来贴。
安想住一楼,跨上台阶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安子墨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四周。
楼上又黑又静,隔壁门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明明是青天白日,整栋大楼却没有任何有人生活的迹象。
“墨墨是在看有没有人住吗?”
安子墨不说话。
安想自顾自回答:“这栋楼的人基本都搬走啦,现在只剩下我一家。”
“……?”
“原本还有六户,可是一年前楼上那个男主人杀人藏尸,知道的邻居就全搬走了。”
“……????”
“不就是死过一个人,大惊小怪。”
“……”
“………………”
安想满不在乎地嘟囔,咔嚓声拧门推开:“墨墨快进来,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啦!”
安子墨对所谓的家没有抱有任何期待,木着张脸走进玄关,抬起小脑袋随意打量一番。
怎么说呢。
这就不是阳间人住的地方。
哥特式的装修与家具,还有墙壁上的倒十字挂饰与蜡烛制作而成的壁灯,就连地毯都充满复古风。
“墨墨,这是你的房间。”安想领着安想到客房。
儿童房几天前才装修好,原本也想弄成客厅的那种风格,可是被系统严厉拒绝,美名其曰暗黑风不符合孩童的身心健康。安想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为了孩子不得不放弃。
她将墙壁刷成了天蓝色,正中的婴儿床充满童真,旁边是沙发,上面摆满毛绒公仔。
这是任何一个小孩子都会喜欢的房间,可是安子墨只看到了愚蠢幼稚。
鬼才睡婴儿床。
鬼才玩布娃娃。
鬼才喜欢蓝色。
可笑,天真,愚蠢,幼稚。
安子墨面无表情放下小书包,就算嫌弃也没有抱怨,毕竟他早晚要逃走,这房间对他来说只是暂时的栖身之地,装修如何和他没任何关系。
见安子墨没有拒绝的意思,安想不禁雀跃:“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风格。”
本来就不喜欢。
“那墨墨你四处转转,妈妈现在去收拾一下家里。”安想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说,“对了,千万不要去地下室。”楼梯上面坏了一盏灯,阶梯的木板也松了一块,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修,她害怕安子墨看不清路,摔下去受伤那就麻烦了。
叮嘱完毕,安想拿起抹布细细擦拭起房间里的一桌一角。
时间逐渐流逝,安想那番警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激发出安子墨心底的那一抹好奇。
为什么不让他去地下室?
地下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安子墨疯狂转动着他那聪明灵活的大脑,眼神随着安想身体移动,等她出门倒垃圾后,毫不犹豫起身直奔地下室。
通往地下室要走一条长长的台阶,灯似乎坏了,不管安子墨怎么按都没有任何反应。
索性是白天,光线只是昏暗些,还没有到影响视野的程度。
安子墨迈着两条短短细细的腿,小心垮过一个又一个台阶。
咔嚓。
鞋子突然触到一块翘起的木头,脚下踉跄,身体瞬间从阶梯滚落下去。
安子墨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晦气。
他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小手胡乱拍了拍裤子上的腿,旋即抬手,一口巨大的棺材毫无预兆映入眼帘。
安子墨呼吸窒住,小小的身体完全僵立在棺材面前。
谁好端端的会在地下室放棺材?
仔细看那口棺材被人擦得锃亮,显然是经过长时间保养的。
[千万不要去地下室。]
安想那句温柔的警告近在耳边。
[不就是死过一个人,大惊小怪。]
不就是——死过一个人。
一个人。
按照这句话的逻辑重点,说明安想见过的死人有两个,不,也可能是三个。
仔细想想,这个地方简直就是连环杀人魔天然的庇护所!
安想那面对命案时的冷静与眼前的棺材都提醒着他不正常,加上前世的记忆,他毫不怀疑安想会做出杀人的事。
毕竟母亲以前真的拿刀子威胁过他。
她连亲生儿子都会胁迫,又怎会在意其他人的性命?
说不定这口棺材就是给他准备的。
她觉得他是累赘,不如早早了解。
安子墨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漠。
——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迅速跑回到自己房间,牢牢将门关上,蜷缩到角落认真思考作案方式。
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除掉安想,哪怕她再弱小也是一个成年人,贸然行动只会被发现然后被反杀。
安子墨把整颗脑袋埋在膝里。
他不能冲动,要冷静思考对策。
如果……如果安想真的是犯罪者,那么那间地下室,那口棺材一定会有她作案的证据。他只要找个机会潜入其中,把证据收集起来交给警方,就可以轻而易举处掉安想。
决定了!
今天晚上等安想睡着就行动!!
“墨墨,晚上想吃什么呀?”
门推开,安想探头进来。
面对着那张笑得傻乎乎的脸颊,安子墨心底嗤笑,他已经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对眼前一切了如指掌,接下来只要狠狠拆穿她的伪装,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墨墨你要是不愿意和妈妈说话,可以写下来。”安想特意找来纸币放在桌上,下一秒又沉默,遗憾叹了口气,“对哦,墨墨好像还不会写字。”
她挠挠头,“那我下点面条好了,晚上吃些清淡的好。”打定主意,她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母子两人的夜晚度过得安静又平平无奇。
安想习惯在晚餐后看一部电影,比如什么《血色惊魂夜》;《德州食人魔》;《惊情二十天》,这些都是以吸血鬼为主角的浪漫电影,唯一让安想不爽的是,这些电影有很多都是以吸血鬼落败为告终。
她切了些水果放在茶几,准备边看电影边吃,见安子墨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眼睛亮起:“你想和妈妈一起看电影吗?”
这次安子墨有了回应:“嗯。”他要等安想回房睡觉,然后去地下室收集证据。
“那你想看哪一部电影。”安想拿出遥控器,把购买的所有电影展现出来,一页一页划过让安子墨挑选。
“《猛诡惊魂》,《血色婚礼》,《你看到我的脑袋了吗?》这些都是没看过的,墨墨你对哪部有兴趣。”这是第一次有人陪安想看电影,说不出的激动开心。她献宝似的一部一部介绍,没有系统教育的她完全不知道这些R18电影并不适合儿童观看。
“……”安子墨一脸木然,这女人就不能整点正常儿童该看的,类似《喜羊羊与灰太狼》,《小宝玛丽》,《小猪佩奇》之类的东西吗?
算了。
和犯罪嫌疑人讲求什么基本法。
安子墨随便一点:“《你看到我的脑袋了吗?》”这部时间最长,听名字也是烂片,相信她看一会儿就会犯困,一旦等她犯困回房睡过去,他就会开始行动。
“好,儿子想看脑袋就看脑袋。”完全不知道儿子心里想法的安想乐滋滋应下,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桶爆米花,脱鞋盘腿坐上沙发,点击电影播放。
让人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一部血腥暴力的恐怖片,而是一部打着恐怖片旗号的温馨反战片。
故事主要讲述一位军人与妻儿分别参加二战,他在战争中断头死去,拖着残缺的身体化作冤魂,苦苦找寻自己的脑袋,一晃竟过去七十年……
终于,断头鬼遇到了以驱鬼为生的主角团。
“先生,您为何一直再找您的脑袋?”
“因为我需要我的眼睛还有嘴唇。”
“为何?”
“因为我的眼睛想看见我的太太;我的嘴唇想再次亲吻她的脸颊,对了,还有丹尼,那是我儿子。”
城市的霓虹灯光下,身着军服的断头鬼绅士又彬彬有礼,将剧情前半段的恐怖化为泡影。
安想往嘴里塞着爆米花,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
安子墨皱眉看了看电影画面,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泪的安想,眉头比刚才皱得还紧。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有什么好哭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安子墨只觉得她吵闹。
“你怎么还不睡?”时针已指向十点,安子墨感受到身体传来倦意。
安想抽出纸巾揉了揉鼻子,眼眶红红注视着安子墨。
沉默几秒,一敲脑袋恍然大悟道:“啊呀!我忘记宝宝要早睡。”
安子墨:“……”傻子。
安想着急忙慌关上电视,抱着他回到房间,动作轻柔把他放在婴儿床里。
安子墨对带有护栏的婴儿床无比嫌弃,可是为了大计也只能暂时忍耐。
床前亮着小兔灯,让整间儿童房更加温柔。
安想正要合门离开时,脚步顿住。
见她不走,安子墨语气不耐:“干嘛?”
安想挠挠脸,眨眨眼,重新返回到床前,弯腰在他额头落下温热一吻:“儿子晚安。”
轰——!
安子墨脑袋炸了。
他眼神震惊,小手死死扯着被子没有任何反应,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疯狂在心底盘旋。
他被可能吃过人肉的犯罪嫌弃人亲了。
他脏了。
他是不干净的宝宝了。
说不定脑门上还有DNA,不能擦是证据,回头验一下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起来。
晚安就晚安,她为什么要亲他?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安子墨疯狂把读心术的音量调到最大,来自安想的心声差点震聋耳朵。
[和电视机学来的,不知道对不对。]
[是不是应该往下亲一亲?]
[嗯!!明天要继续改进!]
心声结束,安想离开房间。
小兔灯一晃一晃,兔子脸上单纯的笑脸好似在嘲笑他的疑心疑鬼。
安子墨翻身,手指头想要触上额头,思考半晌又放下。原本困倦的大脑因那普普通通一个晚安吻而清明。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母亲绝对不会爱他。
她不爱他。
一直以来他就是靠着这个信念活下去的。
安子墨闭眼。
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撕穿她的伪装,让她原形毕露!!!
**
时针滴答滴答走过一圈又一圈,当时间固定在一点时,安子墨掀开被子爬出婴儿床,没有穿鞋,小脚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子墨拿起今天安想落在房间的纸币,以摩斯电码的形式写了一份信,假如真的遭遇不测,这封加密的信件将是警方破案的证据。
——他真是天才。
——要不是他聪明,可能早死在了安想手里。
安子墨藏好信件,站起来小心翼翼推门走出,客厅漆黑一片,他从桌上摸索到手电筒拧开,光源全部聚焦在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上。安子墨抿唇沉思,又从果篮里拿了一把折叠水果刀塞在裤子后头。
准备工作做好,安子墨深深吸气走到门前。
他都想好了,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马用客厅座机报警,安想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销毁罪证。
安子墨捏紧手电筒,极其小心缓慢地推开眼前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本来以为她可能会锁住,没想到并没有,不过她的粗心大意反而帮助了他。
安子墨将手电筒的光转到最暗,踩着阶梯走下一阶又一阶,这一次特意避开那块坏掉的木头,没再做出被绊倒的傻事。
成功走下台阶,棺材近在咫尺。
安子墨蹑手蹑脚走过去,面对着巨大的棺材总算意识到一个将要面临的难题。
——太高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高度爬不上去。
可恶。
如果爬不上去就不能看到里面情况,到时候别说收集证据,恐怕会被安想发现然后顺便把他了解。
安子墨不甘心地咬咬牙,余光扫过注意到放在旁边的椅子。
他没有犹豫,直接把手电筒放在地上,然后轻挪着椅子到棺材前,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棺材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安子墨呼吸滞住。
果然,棺材里面里面的确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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