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13、 重复。

    周家朗和乔书荣过来找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们就是来问问，合作告吹是不是因为那天他们得罪了人，那天跟唐槐一块儿的人，是不是尚泽的负责人？

    听了周家朗的话，知道这俩人是误会了，唐槐大大方方承认了，就是他让秦清把合作喊停了，咋滴，你还想怎么样？

    “那天的确是我们轻慢了唐大师，为此我愿意道歉。”周家朗小心地试探，又指指乔书荣，帮着同伴说：“乔老板他也不是有意的，当时我们着急去签合同，所以才忽略了您的感受。但是尚泽的秦总，就这么临时换合作伙伴，肯定要多花一笔钱对不对。如果能再谈拢，我们可以让出一些利润……”

    “唐大师您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影响您和秦总的关系对不对。”

    周家朗叭叭地把什么话都说了，还自己脑补了一下唐槐喊的秦清是尚泽的秦总什么的。而乔书荣如果不是被封着嘴，看表情是要说两句的，但周家朗温和地看看他，乔书荣也知道好歹，不得不低头。

    在周家朗道歉的时候，乔书荣附和似的点点头。于是唐槐朝着乔书荣挥手，把他嘴上的符取下来。

    “既然你们诚心道歉，那我也不追究了。”唐槐像是极其好说话一般，对两人说完，又恍然大悟般耸耸肩，摊手道：“不过秦总嘛，他不在这里啊，你们来错地方了。”

    唐槐说秦总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别扭，毕竟秦清其实他私人律师来着。

    本来因为唐槐的强势出手和死不要脸直接承认，让乔书荣有些怵。但说完话，道歉完毕，唐槐的态度又忽然变软，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这让乔书荣觉得，搞不好这主意也就是秦总一时兴起，不然唐槐的态度不会变这么快。

    毕竟再怎么好看的人，也比不上钱。

    乔书荣把自己的位置想得特别重，于是乔书荣感觉自己又可以耀武扬威了。

    完全忘记了先前他被唐槐一张符纸支配的恐怖，他趾高气昂地说：“我们没有秦总的联系方式，你喊秦总过来。”

    旁边的周家朗依然很客气，他小心地询问：“秦总要是不方便，我们过去也可以的。”

    唐槐摆摆手，满口答应，直接当面儿联系了秦清，说没什么关系，秦总肯定会过来。唐槐这么说了，周家朗不由得对唐槐佩服，小情人在气质这一块儿上拿捏得挺好。

    当然，也进一步让周家朗和乔书荣确定了先前是得罪唐槐才被取消合作，确定了唐槐重要，但八成比不上合作项目。乔书荣还是对唐槐有些不满，不考虑到唐槐能影响到秦总做决定，也就闭口不再提旧账。

    “只要秦总过来以后，我们重新把合作谈妥，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乔书荣精明地说着，又想了想，给唐槐塞了一千块钱，跟唐槐说：“等会儿秦总过来的时候，你帮我说说话，事成以后再给你两千。”

    乔书荣这个角色转换能力也太强了，道歉人到受害者的转变无缝切换。前几分钟还在对自己的行为道歉，后一秒就能说出不和自己计较这种话……

    这世上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但唐槐看看手里的十张大钞，又想想先前自己忙活一天才赚个128——

    人间不值得，资本最罪恶。

    不过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接过这一千块以后，唐槐跟乔书荣说：“不成我也不退你这钱。”

    乔书荣想了想，回头单子谈成，既是和尚泽重新搭上线，还是跟大老板的线，还是一笔十几万的大利润单子，难得没有小气，立马表示可以不退，但唐槐想赚剩下钱就要努力啊。

    唐槐心想他努力个鬼，他就是努力了才一天128。要是他不努力躺平继承家业，根本就轮不到你来见小唐哥。

    秦清被唐槐喊来老君庙的时候，有点懵逼，有点不明所以。不过给老板办事儿，秦清是专业的。唐槐发信息让他把保镖带上，秦清跑去公司点了二十多个，乌压压地就过来了，过来的特别快——

    嗯，主要是因为秦清他们有车，过来的时候直接开车过来，跟唐槐要么搭公交，要么骑自行车的出行方式不太一样。

    别的不说，光是看看，这气势就比周家朗他们要强得多。

    秦清出现的时候，周家朗跟乔书荣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周家朗就不说了，光是乔书荣那幅精英商人的模样又回来了。

    这俩人都不搭理唐槐了。

    在他们眼中，唐槐这个联系尚泽老总的工具人已经没用了。

    乔书荣看着秦清身后跟着的保镖，丝毫没有觉出不对劲，热情地和秦清打招呼，问他：“秦总今天晚饭吃了吗？”

    秦清一脸懵逼，看向靠在墙边的唐槐，求助似的目光投过去，唐槐看好戏一样移开了视线。

    “吃，吃过了。”秦清没有得到老板的指示，只好老实儿地回答。

    “那可太遗憾了，秦总这是我的名片，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吧。”乔书荣还想和秦清套近乎，但秦清没有理他。

    虽然乔书荣的表现有点拉胯，但周家朗还记得自己过来一趟的使命。等周家朗跟秦清做了个自我介绍，切入正题之后，秦清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唐先生才是我老板啊。”

    乔书荣/周家朗：“老板？”

    秦清看看唐槐，又看看这两人，点点头，说道：“小唐先生是我老板。”

    周家朗愣愣地问：“唐大师，您才是尚泽的总裁？”

    唐槐摇摇头。

    不等周家朗和乔书荣稍微放心，却见唐槐说：“尚泽是我的。”

    简而言之，目前Dynasty集团在兔国全部公司的所有权都是唐槐的，但是唐槐不管事儿。不过这种详细解释所有权的问题，就不用解释给外人听了，唐槐只是告诉他们俩，他不是尚泽的，而尚泽是他的。

    周家朗有点懵，先前有人把唐槐介绍到他面前的时候，只说了唐槐是个高人，正经道士，隐士不出的那种。而周家朗见到唐槐以后，要不是他的确被小鬼逼得不行，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么个‘质朴’的年轻道士。

    好在后来唐槐一出手，该解决的鬼怪解决，生意蒸蒸日上。

    周家朗半点没后悔给唐槐付的钱，他也十分承认唐槐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才会再次见到唐槐以后，热情的想给乔书荣介绍唐槐。

    周家朗怎么想的不重要，旁边的乔书荣听见唐槐肯定的回答以后，整个人都尴尬的脚趾蜷缩，恨不能有个小洞钻下去。真正的老板他没有认出来，还把人给得罪了，得罪了不算，还拿钱给唐槐。

    一千块，两千块，也亏得唐先生没和他计较，有那么大一公司，唐槐是差那么点钱的人吗？这和拿钱羞辱有什么区别。眼睛长着是做什么的！

    本来好好的扮猪吃虎，结果秦清戳穿了，也就不好玩了。唐槐有点遗憾。唐槐看了眼旁边悄悄挪到保镖身后的秦清，这人还在假装自己是透明人，秦清又不傻，他那能看不出来唐槐刚才在玩扮猪吃虎。

    现在嘛，秦清比较担心自己会被唐槐给吞了。

    “别这么慌嘛，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谈的。”唐槐说完，乔书荣一脸惊喜的看过来。

    “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去找庙祝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处。”唐槐说完，看看周家朗和乔书荣。这两人本来没想在老君庙过夜，但现在嘛，他们是最听话的。唐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唐槐见两人答应，就抬手收拾面前的桌子。周家朗眼疾手快地过来帮忙，乔书荣慢了一步，但也很利索。

    但他俩都搞不明白唐槐的这种装机关的桌子怎么捣鼓，只好悻悻地松开，看向唐槐……最后还是唐槐自己把桌子收拾了，一手桌子，一手凳子的唐槐说他去找庙祝。周家朗本来想跟着一起过去，但唐槐瞪了他一眼，留在原地等候唐槐的安排。

    秦清是知道唐槐对这两人做了什么的，秦清没明白自己老板要做什么，原本缩着的他想跟过去和老板通通气儿，结果收到唐槐一个饱含深意的目光。

    “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就回来。”唐槐走了两步，回来和秦清说完，然后又回头看向周家朗：“对了，庙祝这里住宿要收费——”

    “我们可以自费。”周家朗顺着杆子往上爬，立马回答，说完以后，看看旁边的秦清和秦清带过来的保镖，周家朗补充道：“秦先生的部分我也可以承担。”

    唐槐点点头，满意而走，要不是知道周家朗身上有任命案子，唐槐还挺喜欢跟周家朗打交道的。毕竟周家朗揣摩人心的本事，非常有趣……

    秦清被自己老板留下，好在身边还有带过来的保镖，秦清缩在保镖中间，没有搭理周家朗他们。

    经过刚才的折腾，天色已经暗下来，此时老君庙没有人，乌压压地一群人站在神君相前，周家朗和乔书荣都点害怕。他们俩也缩到了自己带来的几个保镖身边，偶尔树林中有鸟类煽动翅膀的声音，扑进树叶的扑腾声，都能把人吓得心头一跳……

    要不是唐槐说了可以谈，要不是唐槐还把秦清给留在这里，就这么几分钟时间，周家朗和乔书荣都恨不得直接走人。

    唐槐熟门熟路地找见庙祝，跟他说了自己要给二三十个人留宿的事情。庙祝先是惊讶，随后问明白始末之后，庙祝表示，没关系你给我钱就行。

    唐槐从兜里把乔书荣给的一千块拿出来，数出五张交给庙祝：“剩下的等会儿我帮你要，明天给你，你别管我在这里折腾出什么动静就行。”

    庙祝把钱数了一遍，又从唐槐手里取了一张：“六张，取个吉利数。我啥也不管。”

    唐槐：“……行吧。”

    毕竟是借人家地头，这种时候还是乖点好，再说了，反正这钱本来就是白拿的，现在自己还赚四百~安排好老君庙内部的事情，剩下就看唐槐自己发挥了，他把乔书荣和周家朗安顿在一个老君庙小院儿里。

    收完这两人的住宿费，唐槐给他们留了一盏油灯，点亮的时候火光从下颌照出，悠悠地对他俩说：“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咱们明天起来了谈事情。”

    不等他们反应，‘啪’的一下，小房间的门被关上，唐槐的身影消失不见。

    夏蝉叫了两声之后，瞬间安静下来，小院儿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接着昏暗地光，周家朗看看乔书荣，两个人心里头都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

    “没，没什么事吧……只是睡一晚。”乔书荣的胆子不算小，平日里也不信什么封建迷信，虽然先前唐槐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但他依然相信这是唐槐搞了点把戏——

    就类似只要按住一个人的头顶，这人就会站不起身的那种把戏。

    周家朗则是看不出情绪，他其实是很相信唐槐的，可唐槐临关门前，对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唐槐走之前，无声地说了三个字：袁翠萍。

    这三个字，让周家朗尘封多年的记忆滚滚而来，如同最可怕的凶兽开始吞噬周家朗的理智。

    当年穷困潦倒的周家朗，与袁翠萍还算是情比金坚，但后来周家朗遇到了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杨妍，于是一切都变了。周家朗开始对袁翠萍挑三拣四，想甩开她，走上一条未来开阔平坦的康庄大道。

    可袁翠萍不愿意放手，周家朗怕袁翠萍出来闹事，只好一边虚与委蛇，一边脚踩两只船的和杨妍恋爱……

    周家朗怕夜长梦多，火速与杨妍领证结婚，结果袁翠萍忽然冒出来，说她有了孩子，问周家朗要不要他的亲生孩子。两人的争执不必多说，但周家朗发誓，他从没想过让袁翠萍死。

    可是那袁翠萍从台阶上摔下去，就那么命薄地死了。

    周家朗信奉神佛，却只是信祂们能消灾解厄，若是神佛不能，周家朗所相信的，就会变成其他。这么多年来，袁翠萍死得悄无声音，周家朗掩盖罪恶，一直相安无事，他甚至能心安理得的在别墅里继续居住。

    在他几乎把袁翠萍忘记的现在，忽然有个人出来，说了这个名字。

    周家朗现在心神激荡，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唐槐会知道，但几乎片刻功夫，他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既然神佛不渡世人，他就自己救自己。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身边现成的替死鬼。

    周家朗安慰乔书荣，没事儿的，只是睡一晚，一觉醒来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两个人往小房间的炕床上一躺，各怀心思地睡下，周家朗心里计划着，却一下子犯了蠢，没想到唐槐能找上门，必然是早有计划。

    此时老君庙后山，被唐槐喊来挖坑的保镖大汗淋漓，这夏天的晚上虽然不像白天那么热，但是也不凉快。

    唐槐让他们挖坑，也不说要做什么，就守在旁边看着，保镖他们不敢问，但秦清敢。秦清觉得奇怪，拉着唐槐到旁边询问：“小唐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钓鱼。”唐槐说完，意味深长地朝秦清笑笑。

    秦清皱眉，问道：“挖池塘的话，他们几个不够用吧，要不然我去联系个挖掘机？”

    唐槐成功被秦清给逗乐了，拍拍秦清肩膀，对他说：“好好跟着小唐哥混，肯定不会把你卖了的。”

    说完，唐槐给秦清露出一个怜爱的目光。

    秦清不明白为什么小唐先生这么看他，不过秦清他会场外求助，不联系挖掘机，他可以联系一下俞知行。秦清低头玩手机了，唐槐则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喊了俩保镖，直接跟着他到了周家朗和乔书荣睡觉的小房间。

    唐槐看了眼自己放这儿的油灯，此时已经灯油燃尽。唐槐不禁好笑，这俩人看起来小心谨慎，实际上连自己亲手放这里的加料油灯都没发现异常。

    就这点心机，还想和小唐哥斗。

    唐槐给两人脑门上贴上一张符纸，让保镖把这周家朗抬起来，带到后山挖好的坑旁边。

    本就中了唐槐的迷药的周家朗还被符纸钳制，一直到土埋半截儿，唐槐把其他人打发走，扯掉符纸以后，周家朗才悠悠转醒。

    周家朗一睁眼看见的情景，吓得他差点没厥过去——

    天上噼里啪啦地下雨，他眼前有一个身影模糊的人，趁着雨夜挖坑埋尸。

    那个人影的衣着，和他当年埋袁翠萍时候一模一样，白色的衬衫染了血迹，是袁翠萍的血，也是周家朗未出世孩子的血。

    埋尸的情景一遍遍重复，好像不知疲倦。周家朗试图走过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就在周家朗以为挖坑动作会无止境地继续下去的时候，下一刻周家朗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周家朗发现自己正仰面躺着，大颗大颗地雨滴砸在脸上，侧头看看，发现一个窈窕的女人正在挖坑。

    周家朗想出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想动弹一下，发现他手脚僵硬，全然不似活人。

    片刻后，那挖坑的女人转身，露出一个血呼啦差的面庞。这是——

    袁翠萍！

    周家朗就这么睁着眼睛，被袁翠萍一下下地埋进土里，直到眼前完全被湿润的土壤掩埋。

    周家朗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身侧依然是哪个窈窕地挖坑女人……

    挖坑，看见女人的脸，被掩埋……

    不断的重复。

    周家朗的精神开始崩溃，他开始颤抖，但他知道他现在不是一个活人，身体根本无法动作，但他依然颤抖。

    *

    第二天周家朗疯疯癫癫地报案，带着警察到自己埋尸的地方，挖出了自家后院一具埋藏多年的女尸……

    唐槐放出了女鬼的魂魄，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袁翠萍勾人地笑笑，问道：“魂魄有轮回吗？”

    唐槐说：“你自己更清楚不是吗？”

    袁翠萍点点头，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最后对唐槐说：“要是能早点遇见您，就好了。”

    “不用遗憾这个，你早点遇见我，可能会发现，那时候的我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唐槐话音一落，袁翠萍的魂魄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