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都是夏目建一和夏目贤人轮流照顾龙言。
他们甚至很少用到勤务兵，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当然，长谷川千奈美偶尔也会过来帮帮忙。
关于这两个月发生的事，龙言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而是趁着夏目建一和夏目贤人不在，偷偷问那些在病房外站岗的士兵。
他昏迷的这两个月里，夏目贤人一共杀了十五万中国人。
而他杀人的原因有两个：
一、找出真正想要杀龙言的人；
二、以儆效尤。
……
一个星期后。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下午两点半，叶冲来到了龙言所在的病房，手里还拎着一个水果篮。
看到来人，龙言坐直身子，脸上挂起微笑：“还行，现在有点力气了。”
说起来，这是他清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叶冲。
“没什么问题吧？”叶冲将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开口问道。
他话里有话。
不光是问龙言的身体情况，还有关于他真实身份的事情。
和夏目建一相处，难保不露馅儿。
这一点，叶冲和池诚的担忧是一样的。
“没问题。”龙言点头道：“纯子呢，怎么不见她？”
“纯子执行任务去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任务，我还不知道。”叶冲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摇了摇头：“已经半个多月了。”
“你和小庄哥没事吗？”龙言接着问道：“夏目贤人不是……”
不是派人跟着你们吗？
“人撤了，就在一个月之前，另外赤柱监狱那边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
叶冲皱眉道：“我们的同.志想要把监.狱里的人救出来，但是没想到夏目贤人早就在里边安排了他们的人，我们的人损失惨重。”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最近港九大队活动很频繁，虽说没给日军造成什么重大损失，但也足够他们头疼一阵子了。”
龙言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有十五万中国人因我而死，我实在是……”
闻言，叶冲右手轻轻搭在龙言的肩膀上，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真正该死的人，是夏目贤人和佐藤大藏。”
“……恩。”
“你想不想走？”沉默了一会儿，叶冲忽然开口道。
“走？”龙言愣了愣神：“走去哪里？”
“延安。”
“不了，我留在这里还有用。”
“可是夏目建一来了，你觉得他会比夏目贤人好应付吗？”
“我现在就应付的很好不是吗？”
“你能保证不出现纰漏吗？”叶冲小声开口道：“你现在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一步错，步步错，你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一旦暴露，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香港吗？”
“让我留在这里吧。”龙言看着叶冲的双眼：“夏目建一的到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是夏目和人的父亲，所有人中最了解夏目和人的那个人。”
龙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抛开这个不谈，他除了是夏目和人的父亲之外，还是一个军.火.贩.子。”
“军.火.贩？他不是商人吗？”
“现在这个年头，有几个商人做的是正经生意？夏目建一来香港，是给我送盘尼西林来的。”
“我叫人去查查他的货轮。”叶冲头低下，眉眼之间依然是皱着的。
“再过几天我就出院，工厂那边快要完工了，必须想办法把物资送到我们自己人手上。”
叶冲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开口道：“话说你知道现在工厂的负责人变成夏目建一了吗？”
龙言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田村正雄呢？”
“夏目建一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前接手工厂的，至于田村正雄，他一直都在着，只是现在池诚在那里基本上没有实权，顶多算个帮工。”
“所以我更不能走了。”龙言开口道：“夏目建一接手工厂，在运输方面肯定会用他自己的人，而熟悉整个运输过程的人，除了他就是我。”
“是吗？”叶冲低头看着地面，点了点头，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这一个多星期龙言都没出什么事，叶冲不知道是他伪装的太好、以至于夏目建一把他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儿子，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夏目建一和夏目贤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而演的戏。
叶冲心里很清楚，改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存在谁成为谁，就龙言这种情况，换作是他，迟早要发疯。
可是到了龙言这里，好像有点顺利的不像话？
夏目贤人和夏目建一……当真对龙言没有过哪怕一丝丝怀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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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后，日本驻香港军政厅，审讯室。
夏目贤人走在最前面，龙言紧随其后，来到位于最里边的一处阴暗牢房。
“咔……”
年久失修的铁质大门带起一针刺耳的噪音，在众人眼前缓缓拉开。
夏目贤人侧头看了一眼帮他们打开大门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先出去。”
“是！！！”士兵朝龙言和夏目贤人鞠了一躬，然后麻溜的出了牢房，背着枪守在门外。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这不是龙言第一次来审讯室，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惨的犯人。
他眼前的这个人，或许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他的手腕和脚踝被一根粗铁链从中间穿透，血、肉、骨头粘在一起，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久，已经开始发黑。
他头发很乱，而且有些长，因为长久没有打理和清洗的原因黏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分不清那上面究竟是血迹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坐在地上，上半身裸.露在外，身上全都是不同程度、甚至已经开始发黑发紫的鞭痕以及巴掌那么大的烙印。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他瘦得出奇，龙言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胸前的一排肋骨。
夏目贤人停下脚步，背对着龙言，开口道：“开枪的人是他，想要怎么处置，你来决定。”
龙言走上前，与夏目贤人并排站在一起：“他是顾小鱼？你不是说他背后有人吗，不找了吗？”
“既然不肯说，那我就让全香港的中国人替他说好了。”说完，夏目贤人抬脚上前，一脚踩在顾小鱼的手腕上。
“啊！！！”顾小鱼身子一抖，一下子抬起头，眼睛瞪的老大，仿佛下一刻他的眼珠子就会从眼眶里蹦出来。
因为那根铁链的缘故，他手腕上的骨头基本上已经碎了，刚才夏目贤人那一脚下去，他的痛苦瞬间被放大了几十倍不止。
只是顾小鱼的叫声却没有龙言想象中的那么大。
他已经叫不出来了。
“够了。”龙言走上前，从腰间掏出配枪，轻轻用力上膛。
“救、救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龙言，顾小鱼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他拼尽全力用手肘支撑着地面，想要往前爬。
“呯！！！”
……
同一时间，池公馆。
池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沓白纸。
白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最上面的那张纸上，还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龙言。
“香江，你确定这些资料没有出错吗？”大约五分钟后，池诚将资料放到桌上，一脸沉重的问道。
“我确定。”坐在池诚对面的黄子华点点头，一脸慎重的开口道：“我已经向组织确认过了，龙言他，不是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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