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南河边有一座露天茶楼,尽管是寒冬腊月,这里却依旧聚集着不少耍杂技的老人,有表演茶艺的,戏曲的,吹筚篥的,耍太极的,热闹非凡,给这孤冷的冬日带来一抹别样的温暖。
裴学带青子衿来之时,青子衿有些纳闷,“裴学,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这里都是老头喜欢扎堆玩耍的地方,来这作甚?
“带你见一位白球的朋友。”
“白球还有朋友?”
这让她很惊诧,她查案的时候私下问过谢君越,说来也是奇怪,白球和红枫两个人挺神秘的,也没听说有什么朋友,那个丫鬟青檬也是,这三个人在锦城几乎就没朋友。
若是有朋友,这案子也不至于只能通过线索去查,而不是向死者熟悉的人打听。
“没错,应该也算不上朋友,只是他的听众,很喜欢他的戏曲,白球和他很熟,也许来找这人会有点线索。”
“你的意思,两姐妹的杀人动机也许……”
“裴夫子,久违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道打招呼的声音,青子衿见到了一个穿白衣的花甲老人,怎么都没想到,这老人能和白球这年轻人聊得来。
裴学微微作揖,“姬老伯,这位是青姑娘,你打完拳了?”
“哈哈,随便玩玩,青姑娘,莫非是街市卖猪肉的青姑娘?”
青子衿有些无语,她这卖猪肉的还挺出名,“姬老伯你好,日后你来买肉我给你便宜一些。”
“哈哈,好说好说,请!”
河边冷风瑟瑟,可青子衿很兴奋,因为她听到了这老伯说了白球的一些事,这些事是她从未听过的,也无从了解的。
“您是说,白球和您说过他要表演川剧变脸给您看?”
“是啊,老头子当时还说他吹牛,可没想到,老头子去女儿家里玩了一趟回来就听说他被人害死了,哎,可惜了那小伙子,若他真有川剧变脸的本事,那可是前途无量。”
青子衿对川剧不了解,可裴学听出了门道,“老伯,你说这川剧变脸是否是早已失传的川剧变脸绝技?”
这事儿他是有所耳闻的,川剧在锦城发展了很多年,而且也很盛行,可在二十年前川剧变脸早就失传,锦城所有表演川剧的都不会变脸这项绝技。
老伯点头,“就是失传的川剧变脸,我还以为他得到了川剧变脸秘籍。”
青子衿一听这话有些吃惊,“秘籍,这变脸还有秘籍?”
老伯神秘兮兮还特意压低了声音,“那是自然,二十年前的那件血案后,鼎盛一时的川剧变脸传人南宫一族便已经绝后了,那秘籍自然也就失踪,老头子还以为白球拿到了这宝贝。”
听到这话,青子衿和裴学相互对望一眼,而后起身给老人倒了热茶,“老人家,多谢你今日的话,这对我们很重要。”
“青姑娘,你不是卖猪肉的吗,你打听这些事儿作甚?”
青子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她给官府查案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裴学忙打圆场,“是这样的,青姑娘是受人之托,老人家,多谢了。”
“谢啥子,听说大理寺务卿谢大人已经抓到凶手,是谁啊?”
这大爷还有些八卦,青子衿忙找了个理由拉着裴学走了,离去的路上,她还能听到大爷在咿咿呀呀唱着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以老的老戏剧。
唱的她起了鸡皮疙瘩。
裴学见她拉着自己的胳膊走,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青姑娘,你慢点走。”
“青姑娘,你们在干什么?”
不远处谢君越竟然带着燕寻缓缓而来,他的目光看向青子衿拉住裴学的那只手,眼中划过一抹不悦。
“大人。”
青子衿忙放下裴学的胳膊,“大人你怎么来了?”
谢君越没吭声,目光有些冷冽,燕寻见这气氛有些尴尬,“青姑娘,大人听说姬老头回来了,想来问问他关于白球的事,你们这是……”
“大人想问的我都问清楚了,我想,这杀人动机恐怕已经明了。”
谢君越蹙眉看她,“什么动机?”
大理寺的牢房又黑又臭,还有肥硕的老鼠钻来钻去,牢房中,小霞着囚服独自一人坐在枯骨草堆上,她目光幽远看向那一扇小窗,窗户透了一些光下来,她却觉得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近了,更近了。
她扭头随意一瞥,竟然看到了……
谢君越和青子衿。
谢君越带着青子衿来到牢门口,他对着衙役下着命令,“打开牢门。”
房门打开后,小霞依旧坐在地上也不起来施礼,抬眸淡淡道,“大人这是要送我上路了?”
“小霞,那日你告诉本官,你和小双合谋逼死青檬,杀死白球和红枫的动机是为你姐姐报仇,对吗?”
小霞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青子衿见她都懒得回答了,“大人,别和她多费口舌,直接问正事儿。”
说完她看向了小霞,“小霞,我验过你姐姐的尸骨,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霞嘴角动了动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一个不知道,你姐姐死亡原因和道观和尚说的一模一样,没有人杀了她,试问,你们姐妹复的哪门子仇?”
“我没有,是我姐姐亲眼……”
“够了,这是验尸报告你可以好好看看。”
她从袖中甩出了一张验尸报告丢在小霞脸上,小霞脸一偏伸手接过,待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后她沉默了。
青子衿见她不吭声,“别说你不识字,你比谁都清楚你姐姐到底怎么死的,那么,你们杀死她们的目的何在?”
“是我姐姐亲眼看到她们杀了芸娘的,怎么会有错?”
“好啊,还在狡辩,我问你,你们和芸娘有感情吗?”
“你说什么?”
“芸娘和你们虽然是三胞胎,可你算漏了一件事,芸娘自小是跟着养父母长大的,这一点有人作证,试问,你们没有在一起长大,这没有感情的姐妹就和大街上的陌生人一样,你们为何会处心积虑为她报仇?”
“谁说没感情就不能为姐姐报仇,青子衿,这是你说的?”
青子衿没想到这小霞牙尖嘴利,正想说话怼她,谢君越大喝一声,“放肆,小霞你不必狡辩,本官已经查清楚了,你杀死他们的动机是为了川剧变脸秘籍。”
一听见秘籍这两个词儿,小霞眼中划过一抹古怪,“你胡说,不是,不是的。”
小霞歇歇斯底大喊大叫,她情绪有些失控,不过,似乎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她渐渐平静下来捏紧了地上的甘谷草,“大人,奴婢不知您这话是何意?”
“既然不是你紧张什么,本官问你,打银镯子的人在哪?”
“奴婢不知。”
青子衿见她不说,这漏网之鱼还没出来,案子也还没结束。
“大人,小双这边招供了。”
燕寻很是高兴拿着认罪单,一听这话,青子衿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小霞,“怎样,你不说你姐姐也会说。”
小霞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无法知道她在想什么。
让谢君越没想到的是小双竟然这么快就招供了,她们杀死白球和红枫的真正目的确实是为了拿到川剧变脸秘籍,而她姐妹不是戏曲表演者,为何如此热衷这二十年前失传的变脸秘籍,小双的答复她们是白家人。
白家人锦城本地人都知道,是曾经红极一时的白家戏剧世家,可在十年前这白家人已经离开锦城去了别的地方发展。
书房内,檀香冉冉。
“大人,你相信小双的供词吗?”
青子衿见谢君越不说话忙问她,谢君越拧眉深深看她一眼,却说了一句和案子无干系的话,“青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日后你不可在大街上随意拉男子的胳膊。”
青子衿:“……”
这哪跟哪?
察觉谢君越误会了,她竟然想解释,“大人,我和裴学是铁哥们的关系,我们是……”
“你不必解释,日后注意便是,姑娘家的名节很是重要。”
这话她可不爱听了,她和裴学又没干什么,“大人言重了,我青子衿行得正坐得端,裴学也不会介意的。”
“你……”
谢君越深深吸口气喝了一杯清茶,“青姑娘果然是不拘小节。”
“得了大人,还是说案子的事儿吧,你真相信小双的供词?”
她如今只想快点把这案子破了,如此就能摆脱这些烦人的事儿安心卖猪肉去。
谢君越见她不高兴了,也就不再多说此事,他沉默一刻,“若是白家人,那这动机确实足够,白家人是戏剧世家,他们渴望得到变脸秘籍让白家成为可能超越南宫一族的戏剧世家,这也有所可能。”
这是青子衿第二次听到这南宫世家,今日在河边的时候,好像裴学和那老头都对这南宫家有所忌讳。
为何忌讳?
“大人,这南宫家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提起就……”
谢君越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给她,“此事我也只是听闻罢了,你可知这锦城川剧的传人是谁?”
青子衿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热茶轻嗅一口,顿了顿道,“难道是南宫世家?”
“是,盛极一时的南宫世家有三大法宝,川戏,喷火,还有变脸。这三宝是南宫家族不传的绝技,甚至可以封为国粹,当年盛极一时的南宫家族被请入宫中为藩国王子表演,可没想到出了事。”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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