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2）
“……”
“我就是钢铁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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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破坏恐怖分子行动到公布自己钢铁侠的身份再到成为那个可能叫做纽约安全维护小组里的一员，托尼在这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已经学会怎样收敛自己的沉默。
他依然游戏人间，操控着红金色机甲在纽约上空迅飞而过。
但是美国范围内的各种花边报社却一度面临破产危机。
先是斯塔克集团的花花公子托尼不再搂着情人出入各种豪华场所，然后是隔壁哥潭市首富，被誉为芳心收割机的布鲁斯·韦恩拒绝携带女伴参加各种酒会——这世界上的花边爆料因为他们两人的从良而失去了大半。
但也有不怕死的报社报道了斯塔克和韦恩可能两人一起坠入爱河的消息。
然后第二天该报社宣布破产。
托尼并不在意隔壁哥潭市的布鲁斯·韦恩发生了什么。
他此时，正站在史蒂夫——美国队长的面前。
“哦——二战英雄。”托尼点点头，敷衍地表现了自己对史蒂夫的敬仰之情。
史蒂夫不在意托尼的敷衍，只是上下打量了托尼，说道:“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噢——算了吧。”
托尼一脸不耐地偏开头。
“你居然说我和那个人像？那我你估计是在指桑骂槐地骂我是个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虽然之前确实如此——不过我现在讨厌这个称呼，这说得仿佛我真是个什么都愿意上的公猪。”
史蒂夫皱着眉，对托尼这番话感到不适。
“你不该这样说。”
“我不是你的下属，队长。”托尼摇摇头。
一旁的寇森觉得托尼今天很不对劲。
他似乎非常针对史蒂夫。
“好了，停——”
一旁的尼克连忙喊停，说道：“我请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吵架的，请把注意力放在该如何把洛基那家伙抓回来好吗？”
史蒂夫和托尼对视一眼，同时偏开头。
傍晚托尼回到神盾局为他特地准备的实验室里调整他的红金色装甲。
他低下头，轻轻抚过胸甲处印着的一朵不显眼的金丝玫瑰，表情温和，似乎是陷进了一片美好的回忆中。
他曾经觉得玫瑰这种花——庸俗，泛滥，甚至是下流。
可现在，它的香气深深地回荡在他灵魂深处。
挥之不去。
他也舍不得挥去。
“我看见那个老家伙了。”
他对着那朵金丝玫瑰说道：“也不怎么样嘛，块头很大脑子笨，像一条傻狗。”
“看来你以前眼光也不怎么样。”
托尼笑着摇摇头。
“不过看上我你还是很有眼光的。”
贾维斯沉默着，迅速在他的数据中寻找安德利特的照片。
安德利特的照片很少。
其中有一张是和史蒂夫的合影。
贾维斯知道如果放这张照片的话，托尼会非常生气，所以他调到下一张，是希德的单人照片——他站在一棵树下，温柔地看向镜头，两只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深色的围巾简单地挂在脖子上。
照片是黑白色的，但却仍能从这模糊的黑白灰轮廓中寻找到他的美丽。
贾维斯将照片显示出来。
大概是想安慰托尼。
托尼看着这张突然弹出的照片。
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张照片是希德在史蒂夫墓地附近的那棵大树下照的——托尼曾无数次到那里去，每一次去都阴沉着脸回来。
他发现，他和希德没有合照。
而希德的所有照片都与史蒂夫息息相关。
每个人都需要回忆。
而回忆都需要某些东西来触发。
托尼抬手关掉悬浮光屏，然后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他除了一封告别信，什么都没有。
“我承认我有些幼稚。”
托尼低着头，自言自语道：“我的确是因为嫉妒他才那样对他。”
“呵——不过你也看到了，就他那样的一个老古董，满脑子都是上世纪的东西，什么誓死服从命令……哦，希德，不是在说你，我是说他的战斗思想很老古董。”
贾维斯启动了自动休眠。
他的主人需要一点时间沉溺于幻想之中以缓解平日的焦躁。
“亲爱的，你要知道，在战场上不是什么都会依照着他设想好的计划一步一步往下来的——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军队里的那一套只适合用于人类打人类，而不适用于应对那些要来打人类的外星人。”
托尼摇摇头，似乎对某人的那一套很不屑。
“不过……按道理来说，他还是个不错的战友。”
托尼说了点好话。
像是害怕希德生气，毕竟那是他的朋友。
沉默了一会。
托尼打开一旁的三维投像。
“希德”睁开眼看着他，笑了笑。
数据能最大程度上地在外表方面接近于真实的人，每一个细节都能做到精准——它比梦境和幻想更真实，更有实感，却又总是比回忆缺少点什么。
除外观外，它在其他方面无能为力。
“希德”构建了快一年多，却仍然无法拥有自由的言语表达系统——因为托尼不打算给它安装这个系统，因为他知道，就算再怎么像那也都是假的。
假的。
用来欺骗自己的。
“Honey.”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对着“希德”轻声唤道。
而“希德”只是歪着头继续笑。
最完美的，最假的笑容。
“我很想念你。”
他垂下眼睑。
“我真的很想念你。”
“……”
“希德”笑容灿烂，那一对漂亮的蓝色的眼珠子固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没有情绪。
托尼只给了他一个与希德极其相似的外貌，而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本可以把他变成和贾维斯那样的，几乎已经可以算是“类人”的高智能AI，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做不到。
而此时他看着“希德”。
他无比地怀念希德，想让希德重回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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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的阴谋得逞。
他离间了众人。
或者说，不需要他人的离间，这个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本就是一盘散沙——他们彼此互不信任，理念相悖，一点火星就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点燃，然后爆炸。
托尼刚才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史蒂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托尼会如此的针对他，而他看着托尼，也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联系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忍不住用他所能用到的，最尖锐的语气说道：“你这个——只会躲在盔甲后面装英雄的家伙。”
“脱掉盔甲，你能是什么？”
托尼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
他觉得史蒂夫像是在借着什么东西挑衅。是啊，在盔甲里的他无所不能，是个上天入地的绝顶英雄，可是他想起希德。
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抓不住。
他无能。
但是嘴却比混乱的脑子先一步呛了回去：“没了那些，我还能是天才，富翁，花花公子，是慈善家。”
“很多没有这些头衔的人都比你厉害。”
史蒂夫无法保持理智。
他看见托尼眼中烧着一团火，那团火他居然异常的熟悉。
大概是妒忌。
“我看过你的作战视频。”
“你只为你自己而战，你不会顾全大局，也不会遵守规则，你只会把一切都搅得一团糟。”
史蒂夫忍不住前进一步。
“别再假装你是英雄，你心里另有目的，你的信仰不纯——你不配。”
“那你呢，史蒂夫？”
托尼冷笑。
“你不过是个实验品罢了，你所引以为傲的所有能力不过来自一瓶血清。”
“……”
史蒂夫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愤怒了。
他后退，看着托尼，感觉就像隔着几十年在看着霍华德。
“穿上你的盔甲，我们单挑。”
“……”
两人对峙。
气氛紧张。
“哈哈——”
最后还是那个金发傻大个傻笑出声。
“你们人类真是小肚鸡肠，而且好小只。”
“……”
托尼冲他翻了个白眼。
此时电脑忽然响了起来。
班纳从愤怒边缘清醒了过来，他走过去在悬浮光屏上点了几下。
“找到宇宙魔方的位置了。”
“好吧，现在就走。”
尼克装好枪，对娜塔莎点点头，两人正打算走过去看宇宙魔方的位置信息。
托尔却在这时说道：“宇宙魔方不该落在你们人类手上，它属于阿斯加德！”
托尼懒得再和他们说些没意义的话，转身就打算一个人离开去寻找魔方。
史蒂夫拉住他。
“你又要一个人走？”
“那又怎样？”
“要打一架吗？穿上你的盔甲。”
“我可不怕和老年人打架。”
“穿上你的盔甲。”
眼看又要吵起来。
班纳却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摘掉眼镜。
“哦，天呐。”
飞船忽然发生爆炸。
就在这个实验室内。
众人扑倒在地。
史蒂夫最先爬起来，他拉起他身旁的托尼，再一次说道：“穿上你的盔甲！”
“好吧，听你的！”
托尼说完，和史蒂夫一起冲了出去。
飞船上乱成一片。
洛基的那群手下，包括被权杖控制了的鹰眼乘坐飞机，在半空中对飞船发起了攻击。
飞船的一个外部引擎被破坏。
再破坏掉一个引擎的话，整个飞船就会坠落。
史蒂夫和托尼一起前往去修复引擎。
比莫名敌意更突出的是他们之间那奇怪的默契。
他们两人很快分配好了任务。
没过多久，飞船的引擎再次启动。
这场混战也很快结束了。
托尔不知道被洛基丢到了哪里去。
班纳失踪。
鹰眼还未恢复理智。
黑寡妇重伤。
托尼的机甲高度破损。
史蒂夫全身各处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寇森特工确认死亡。”
尼克站在会议圆桌的一角，平静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些。”
尼克将一套沾着血的美国队长卡片放到了桌上。
会议桌上，史蒂夫和托尼都沉默着。
像是两种不同的理念在互相抗拒。
托尼智商超群，且思维角度和普通人难以磨合——这造成了他独立特行、不爱服从、坚持自我的个性。他的责任观念是由希德激发的，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带着希德的影子。
这就是为什么史蒂夫说他“另有目的”。
他最终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影响，这种影响潜移默化且难以根除——他不管遇到什么都先想着自己，不管遇到的是问题还是困难还是别的什么。
虽然希德帮他改掉了一点这个怪毛病，但是托尼知道，这种东西在希德离开之后会在他灵魂深处继续根扎。
而史蒂夫，他与托尼相比，是个有这正常智商的普通人，尽管注射了血清，但是他打心底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再加上他保留着七十年前的那些军队里的习惯，坚信“团结”和“服从”是战胜不可战胜者的重要原因，所以他显得和这个“利己时代”格格不入，和高效率天才托尼格格不入。
但尽管如此，他却仍坚持着。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只在乎他的力量是否能够带他达成他的梦想——自由，爱与和平。
他从一开始就有坚定的信念 ，而希德是他除信念以外的全部。
两个人，两种理念，两种时代的碰撞。
寇森特工的死唤醒了他们之间原本沉睡不起的那些联系。
他们意识到，唯有合作，唯有互相信任——
才能真正取得战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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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缺点来自他的时代，他的美德和伟大却属于他自己。”
——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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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曾经总想着，自己得先做点什么。
然后史蒂夫这群人让他发现，自己得在他们做完什么之后做点什么。
他意识到这就是团结，团结就是他们就是聚在一起，不同人负责问题的不同部分，最后解决整个问题，而不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这大概就是有战友的感觉。
的确不赖。
他拖着飞速前行的导弹，在红金色的机甲内不停深呼吸。
轮到他解决他的部分了。
如果不将这个导弹送进那个时空洞里，后果讲不堪设想。他想好了，他会托着这个导弹进到那个时空洞里，让导弹和那群入侵者同归于尽。
包括他。
他没想着要活着回去。
他回忆了一下，唯一极其舍不得的东西大概就是那封信，以及那朵美丽的玫瑰。
玫瑰。
那香味挥之不去。
贾维斯在最后的关头，静静地放出一段被托尼评价为“没什么营养”的，希德·安德利特还是剧组演员时接受到采访的视频片段。
[“如果太阳和月亮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
[“呃……”]
视频里，有这一头金发的蓝眼睛男人歪着头想了想——他神情鲜活，会做一些托尼非常熟悉的小动作。
[“太阳吧。”]
希德笑着回答。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只是太阳对于我来说很特殊。”]
[“特殊在哪里呢？可以说一下吗？”]
托尼冲进时空洞内。
他好像要没力气了，但他睁开眼，看着视频里的人。
[“如果我有恋人的话。”]
[“我会叫他——”]
[“……”]
希德仰着头。
他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有种孩子一样的天真。
[“我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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