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11)
“市长要求我们开除他。”
一个主任愁眉苦脸地坐在会议桌上。
他说道:“但你知道的——那孩子送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多重的伤,是格尔森……”
“别提他。”
院长摇摇头。
“你知道他什么身份——我告诉你,就算费康尼进监狱了,他该有的那些还是有的,格尔森是他的亲侄子,我们惹不起的。”
“……”
主任憋屈地低下头。
“只能开除安德利特了。”院长点燃雪茄抽起来,耸着肩说道:“反正韦恩家族会养着他的对吧?”
“说到这……如果韦恩家族追查起来的话,我们怎么解释?”
“拜托——”院长不耐烦地说道:“韦恩家族现在的那个家主不过是一个花花草包,韦恩集团的股份虽然在他手上,但是说话的人是谁啊,是厄尔!厄尔在韦恩集团那才是真正的管理者。”
“希德,不过只有那个布鲁斯愿意管他了,可是格尔森我们惹不起,费康尼的左膀右臂还盯着我们呢!”
“只能把这小孩的死推给希德——希德还有韦恩家的那个花花公子关照,我们呢?我们医院有什么?”
“……”
“不想被黑帮找麻烦或者是被市长究责的话安德利特必须被开除!”
楼下,希德办公室里。
他趴在桌子上,衣服乱糟糟的,衣领处还沾着血迹。
他就在这里趴了一晚上。
身心俱疲。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希德嗓音低哑地说道:“请进。”
上次那个拦住布鲁斯的,名叫寇恩的护士走进来,对希德说道:“主任他叫你去院长办公室一趟。”
希德抬起头。
寇恩才惊讶地发现希德面容憔悴。
“昨天手术又做得很晚么?”
“……”
希德只是轻轻地摇摇头,站起身对寇恩勉强一笑。
他走出房间。
去往院长办公室的路上不停有人看向他,侧过头去和同伴窃窃私语。
希德难以忍受,加快速度离开。
院长办公室里,围着办公桌坐着一圈的人。
他们看着希德推门走进来。
“你好,安德利特医生。”
院长坐在主位,笑着和希德打招呼。
希德没说话。
院长于是也不客气了,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地对希德说道:“希德,你的操作失误,导致了市长先生儿子的死亡!你真让人失望!”
希德咬紧牙。
“不是我!在我进手术室的时候,他明明就已经……已经……死了。”
“你还狡辩!”
“我没有狡辩!”
希德气得眼睛都红了,僵直地站在原地,说道:“是你们——你们把他害死的!”
“你们不配做医生!”
院长冷笑了一声,说道:“不配做医生的是你,安德利特!你不要狡辩,是你在做手术的时候磨磨蹭蹭,导致了病人的伤口恶化,以至于就这样死在了手术台上。”
“都是你啊,安德利特!”
一旁的护士打开电视。
里面正在播着昨天手术时的全程录像。
录像里的自己握着手术刀半天没有动,情绪激动地看着护士好像在说什么。
而且,录像还清楚地将心电监护仪上原本正常的数据记录了下来——看这个录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希德的问题。
希德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周围那些冷漠的,事不关己的表情让他感到恐怖。
这些人——平时总是夸奖自己的主任此时站在院长旁边低着头,那个打开电视播放录像的护士他经常为她解答工作上的问题,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的医生是他手术时最好的搭档……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希德·安德利特,我要开除你——秉持公正公开的态度,这份录像我会向大众公布。”
“……”
院长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你的报告,你拿上,可以走了。”
“……”
[“希德,以后你想做什么工作呀?”]
[“医生!”]
[“为什么要做医生呢?”]
[“我要像爸爸妈妈一样,救死扶伤,做一个对人们有用的人!”]
[“……”]
希德浑浑噩噩地提着箱子站在电梯里。
电梯内只有他一个人。
电梯侧面的墙上是一面镜子。
希德从镜子里看见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
他好像被夺走了一切。
从电梯里走出来。
寇恩护士却匆匆跑过来拉住他说道:“医生,你最好现在不要出去……外面——”
她看了一眼医院大门。
“市长夫人撺掇了很多人过来抗议——她们说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昨天校车爆炸事件里死了好多个小孩,他们的家长都跑过来抗议你……明明给他们孩子做手术的人不是你。”
这是一种原始的野蛮的发泄情绪。
当有一个人可以为你失去的东西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不管他是否是造成你失去这样东西的主因,你都不会在乎,你会只在乎发泄你的情绪,只会在乎看着他被迫屈服的样子。
这种感觉能够很好的冲淡悲伤。
正好希德本来就“做”了错事。
为他们的闹事找到了一个极佳的理由。
希德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堂里。
感觉到极度的荒谬。
太荒谬了。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希德不顾寇恩的阻拦,走出了医院大门。
就让他看看人性到底能丑陋到哪一个地步。
“是那个贱人!”
一个黑人中年妇女指着希德大喊道。
周围的人瞬间看向站在门口的希德,他们的目光里写满了仇恨。
“滚出哥谭!这个地方不要你这种贱人!”
“你不配做医生,你好好看看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
有人冲他吐痰。
向他扔垃圾。
还有人扔砖头砸他。
希德强忍着恶心大步离开。
但是他们抓住他。
指责。
辱骂。
栽赃。
希德头晕目眩。
他被人揪着领子打了一拳。
-
“希德?”
“希德!你醒了?”
“……”
布鲁斯摸着希德的脸颊,急切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希德看着他,不说话。
布鲁斯紧紧地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希德。
“希德,我相信你绝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布鲁斯握紧希德的手,目光坚定。
希德眨了眨眼,在布鲁斯的安慰下终于有些委屈了,起身抱住了布鲁斯。
“一切都毁了。”
他哽咽着。
梦想毁了,热情毁了,信念也毁了。
一切都毁了。
布鲁斯抱紧他。
“我会陪着你,希德,永远陪着你。”
“……”
“希德,我爱你。”
他不该承受这些流言蜚语,不该被人这样欺骗这样对待,不该被黑色的阴影侵犯,不该在谎言的迷雾中失去方向。
他明明是个有底线有原则的好医生。
到底是为什么?
布鲁斯又一次直面了这座城市人心的腐烂。
他们在体制下已经被侵蚀透了。
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是欲望泛滥而得不到压制的后果——布鲁斯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要压制这些泛滥的欲望,要找人为这座城市建立起新的制度。
唯有……从根本出发……
“布鲁斯……”希德抱紧布鲁斯的胳膊,抚过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平静地说:“我不想再这样了,我可以不做医生吗?”
“……”
布鲁斯叹气。
“只要你觉得开心,希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希德休息了几天后心情才逐渐好了一些。
而今天是布鲁斯的生日。
希德起得很早,趴在床上看着还在睡的布鲁斯。
他抬手去摸布鲁斯的眉毛。
布鲁斯轻轻在梦中皱了一下眉。
希德慢慢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说道:“布鲁西,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
布鲁斯睁开眼。
他看着面前的希德,回答道:“只要你在身边一天,每一天都像是节日——”
“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希德笑了。
他躺到布鲁斯胸口前,听着他的心跳,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脖子。
“该起来了。”
他说道。
希德去了浴室。
布鲁斯从床上起身,拿起希德给他选好摆在床头的衣服穿上。
他坐到床边穿上袜子。
“布鲁斯,亲亲我。”
希德从浴室里走出来,突然趴在布鲁斯背上要求道。
坐在床上的布鲁斯轻笑了一下,偏过头来亲他。
布鲁斯接吻的风格和他表现给外界的那种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形象完全相反——他很温柔,很慢,每分每秒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他有多么爱你。
而这温柔只属于一个人。
“好了,要走了,不然等会阿弗要催我们。”布鲁斯转身把希德从床上抱起来,然后放到地上去,看了他一会,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希德一下。
他贴在希德耳边低声问道:“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希德冲他挑眉。
“今晚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布鲁斯忽然期待起来,或者说他一直都挺期待的。
“走了。”
希德略过他走出房间。
阿尔弗雷德在楼下指挥佣人布置宴厅。
他看见希德从楼上走下来,还未说什么,一个男佣就走过来对他说道:“瑞秋来了。”
阿尔弗雷德只好先去门口看看瑞秋。
希德在宴厅逛了一圈以后,布鲁斯才慢吞吞地下了楼。
“瑞秋好像来了。”
希德漫不经心地对布鲁斯说道:“你赶紧去看看她吧。”
布鲁斯看着希德,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那件事后,希德就抗拒见以前的朋友。
包括瑞秋。
布鲁斯只好走到门口。
瑞秋还没来得及走,正在和阿弗聊天。
“啊,少爷来了,那我就先去工作了,你们聊吧。”阿尔弗雷德看到布鲁斯,笑着对瑞秋点了点头。
阿尔弗雷德走了以后,瑞秋才露出焦急的神情向布鲁斯问道:“希德还好吗?”
布鲁斯只是摇摇头。
“看上去还好,但是还总是做噩梦——他忘不了。”
“……”
瑞秋无奈地叹气。
“抱歉,我今天不能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了。”
瑞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递给他。
“这是给你的礼物——也是给希德的。”她说着,冲布鲁斯眨了眨眼。她应该是终于想起了那一个重要的点,猜到了布鲁斯和希德的关系。
“又出什么事了?”
“我们上司失踪三天了——我估计我们要去找他的尸体了。”
瑞秋情绪低落。
布鲁斯抿唇,道:“抱歉。”
这时瑞秋的移动电话响起来。
她接通,道:“这里是瑞秋·道斯。”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瑞秋眉头紧皱,语气严肃地说:“是谁允许的?现在就把克莱恩叫道检察院去——必须让他去!”
“还有,通知里蒙医生,告诉他我们明天就需要把费康尼的评估报告交给法官。”
她挂掉电话。
一旁布鲁斯赶紧问道:“怎么了?”
“是费康尼。”
瑞秋皱着眉说道:“克莱恩把他从监狱里带去了阿卡姆精神病院。”
“阿卡姆是在东城区是吧。”
布鲁斯问。
瑞秋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祝你生日快乐,我先走了。”
“再见。”
“……”
瑞秋离开后,布鲁斯连忙往屋内走。
克莱恩上次使用的那个喷雾异常可疑,只是他一直没机会抓住这人的把柄——不过这次他决定要去会会他。
“希德呢?”
在屋内却没看见希德。
阿尔弗雷德回答道:“希德少爷有事先出去了,他说他晚上会回来。”
“那好吧,阿弗,趁我没回来之前,你先帮我应付一下那些客人。”
“您要去哪里?”
“有点急事。”
“少爷,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不过……请你将这个拿上。”
阿尔弗雷德将手上的信递给布鲁斯。
“答应我,少爷,一定要看——这关系到希德少爷,而且也关系你……我希望您能够看完信后好好想想。”
布鲁斯接过信。
他有预感,像是接过了一个悲哀的未来。
他转身往他的蝙蝠洞走去。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
“叫我来做什么?”
希德坐到椅子上,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呵……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克莱恩端着杯咖啡走过来,放到希德面前。
希德看着他,没说话。
克莱恩失落地垂下眼睑,低下头去喝了口咖啡。
“不是说有些事要告诉我吗?”
希德问。
“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
克莱恩在阿卡姆的办公室里没有窗户。
染着污垢的瓷砖墙壁让希德看着心里难受。
气氛很压抑。
而克莱恩放下咖啡杯,歪着头看向希德,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和布鲁斯过得还好吗?”
“跟你有关系吗?”
“哈哈——”克莱恩忍不住大声笑起来,“有些事情确实和我没有关系,不过亲爱的……我不愿意看着你再被他们欺骗了。”
希德皱着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克莱恩,你跟以前一样喜欢扯些有的没的。”
克莱恩闻言,收起了笑容。他静静地看着希德,低声呢喃道:“希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
“……”
“你祖父祖母的死和韦恩家族有关。”
希德睁大眼睛。
“你知道瑞奇·斯尔顿吗?他是托马斯·韦恩的舅舅。”克莱恩站起身,两手撑着希德面前的桌子看着他。
“他和你祖父,老安德利特是同学……他们一起为韦恩集团设计了那个贯穿整个哥谭市的中心铁路。”
“但是,瑞奇想要一个人独吞成果。”
“……”
克莱恩伸手去摸希德的脸颊,被陷入混乱思考中的希德猛地拍开手。
他也不介意,冷笑着,继续说道:“瑞奇安排了几个混混,在你祖父祖母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杀死了他们——殴打致死,凶器是棒球棍和铁锤,他们的脑浆和血到处都是,尸体被打成了泥……”
克莱恩抬手对着希德喷了一些稀释过的恐怖毒气。
希德猛地尖叫出声。
昏暗的小巷。
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他们从韦恩夫妇变成了他的祖父祖母。
牙齿,脑浆,鲜血,断掉的手指头。
被割破的公文包。
从断指上扯下来的金戒指。
“啊!啊——!!”
希德猛地推翻桌子上的所有东西。
克莱恩却还在旁边轻声说道——
“托马斯明明知道真相,可是他包庇了瑞奇!他欺骗了你!”
“瑞奇在几年前病逝。”
“他到死都还未忏悔,他还未醒悟!”
“不……你不要说了……”
希德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他又一次想起,金色的后花园,红白格纹的野餐布,在摇椅上打盹的祖父,在水池边织围巾的祖母……
“不……我求求你……呜……”
他痛苦地哀求。
“这个世界根本不值得拥有你,希德——你这一颗金子的心,他们不值得!所有人都在欺骗你,那些医院的人,那些警察局的人,还有韦恩家族的人——托马斯,玛莎,布鲁斯还有阿尔弗雷德,都在欺骗你!”
“你到底还在为这谎言组成的世界坚持什么?”
“啊——!”
晃动不已的灯光。
满是污渍的墙壁。
克莱恩扭曲的脸庞。
希德的泪水混着汗,挂在脸上。
他目光无法聚焦。
布鲁斯的声音好像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他说,亲爱的,我永远爱你。
但他的脸忽然扭曲。
然后是血,断指,脑浆。
希德痛苦地,艰难地,呼吸着。
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动脉。
掐断。
“这座城市已经堕落不已。”
“还记得那天下午反对你的那群人吗——他们里面有许多你以前的病人,他们被你救活,却又用那条命去羞辱你。”
“你看,你看——这就是人。”
“他们值得吗?”
“他们,值得吗!”
克莱恩扯住希德的衣领大吼道。
希德闭上眼,沉默了片刻。
混乱的大脑里似乎清出了一块供他思考的地方。
“不,不值得……”
他低声说道。
美好的童年记忆被推进深渊。
他回忆起接到祖父祖母身亡消息的那个晚上,仿佛身处地狱,上帝也只冷眼旁观。
他抬起头,看着克莱恩。
他要疯了。
他要疯了。
“不值得。”
“他们不值得。”
他疯了。
“……”
克莱恩满意地笑了笑,放下希德,却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克莱恩医生,瑞秋·道斯找你。”
克莱恩眯起眼睛。
他离开办公室,将门锁上。
阿卡姆二层。
瑞秋站在病房外,看着房内被绑在椅子上的神志不清的费康尼。
他痴痴地念着:
“稻草人。”
“稻草人。”
“哦——道斯小姐,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克莱恩走过来,下意识挡在病房门口,笑着对瑞秋说道:“是为了报告的事吗?明天就要交了对吧?可我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瑞秋在这时打断他:“我对你的报告有疑问。”
“什么呢?”
“请问一个五十二岁没有精神病史的人为何会突然发病?而且刚好在他被起诉前?”
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走廊灯光有点发绿。
克莱恩低下头,眉骨下一片深厚的阴影。
“你看到了的——他已经这么严重了。”
克莱恩看向玻璃窗。
瑞秋却还是满脸的怀疑。
她不依不饶。
“小姐,在这方面我很在行,您要是想质疑我的话可以拿出一点让我信服的东西出来……”
克莱恩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抬手将滑到鼻尖的眼镜往上推。
“我会找医生给他检查,包括验血——我看看你给他用了什么。”瑞秋将包背好,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一下里蒙医生会过来。”
她留下这句话。
克莱恩抿唇,冷笑了一下。
他跟着瑞秋一起上了电梯。
阿卡姆精神病院负一楼。
克莱恩的办公室内。
希德睁开眼。
他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走到门边。
门打不开。
他靠在门上,头晕目眩。
[他给你喷只是普通药的二分之一的浓度。]
“所以呢?”
[你暂时死不了。]
“……”
希德捂住额头。
“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这……我也……]
“早说你该更新了。”
[……]
这件陈年往事打乱了希德的计划。
他猛地掐住鼻梁,闭上眼强行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刚好有新的任务,我认为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布鲁斯。]
“什么?”
[你需要成为小丑的助手,帮他对抗蝙蝠侠——哦,也就是布鲁斯。]
“小丑?”
希德想起那个绿色头发的疯子。
他轻轻地笑起来,说道:“所以你让我去跟一个精神病打交道?”
[嗯……他其实算不上精神病。]
“随便你怎么解释。”
希德听见门外杂乱的脚步声。
他咧嘴一笑。
“其实我对他很感兴趣。”
“也对我即将接手的工作感到兴奋。”
-
克莱恩给瑞秋喷了高浓度的恐怖毒气。
他知道她没有几个小时好活了。
可偏偏在这时,那个黑色的家伙过来捣乱。
“蝙蝠侠——”
克莱恩咬牙。
布鲁斯跳下来打晕所有的打手之后,拎住克莱恩的衣领将人往地上一丢,抢过他手上的恐怖毒气对着他的脸喷了两下。
“自食恶果吧。”
布鲁斯对他说道。
克莱恩紧紧闭着眼,痛苦地挣扎着。
布鲁斯掐住他的脖子,阴狠地问道:“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克莱恩张开嘴,呼吸不上来。
布鲁斯略微松了一点。
“你在为谁做事?”
布鲁斯又问。
“为……为拉斯·阿·古……”
忍者大师。
布鲁斯皱着眉,以为是克莱恩在撒谎。
“不要骗我!”
他压低嗓音吼道。
克莱恩被吓得浑身一抖,挣扎着说道:“没有,我没有骗人……”
“你在骗我!拉斯·阿·古已经死了——告诉我,你在为谁做事!”
克莱恩此时却神志不清了,半闭着眼,语无伦次地回答道:“是克莱恩医生……克莱恩医生暂时不在——如果你有预约的话……”
布鲁斯将人丢到地上。
他扫了一眼被打破的输水管。
然后抱着瑞秋离开了这里。
那些被克莱恩叫来地警察堵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门口傻傻地等着他出来。
而他却早在戈登警长的帮助下从后门开着蝙蝠车离开了这里,往西城区的郊区开去。
一路上甩开那些企图追上来的警车。
到达蝙蝠洞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三十八分。
布鲁斯拿过恐怖毒气的抗体给瑞秋注射——这些抗体是他上次中了克莱恩的招后,跟福克斯要求研制的。
他预感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瑞秋中间短暂的醒过来几秒。
布鲁斯将抗体交给她,让她彻底清醒之后把抗体交给戈登警长去批量生产。
然后在瑞秋再次晕过去之时,换掉作战服往韦恩大宅赶去。
阿尔弗雷德等在密室入口外。
“瑞秋也中毒了,我已经给她注射了抗体,等一会拜托你将她送走。”
“克莱恩往输水管里倒了很多恐怖毒气的液态品,我怀疑他要做些什么……而且这件事情和忍者大师脱不了关系。”
布鲁斯一边说着,一遍将西装外套穿好。
“希德呢……?”
“少爷。”
阿尔弗雷德打断他,说道:“您是否还没有看我给您的信?”
布鲁斯摸了摸胸口。
那里那封信他的确还没有来得及看。
“希德少爷还没有回来。”
阿尔弗雷德叹着气。
“我建议您……最好在希德少爷回来之前把信看完。”
“……”
布鲁斯觉得他的预感要成真了。
他再次摸了摸胸口处,抬眼深深地与阿尔弗雷德对视。
他有点害怕。
但他有勇气面对真相。
“我知道了。”
布鲁斯说完,转身往楼下的宴厅走去。
宴厅里挤满了人。
高级香薰蜡烛燃烧的气味,低沉而缠绵的大提琴,杯沿闪着光的高脚杯,红色的酒液,珍珠项链,翡翠钻石,名表,茶杯蛋糕,猩红的玫瑰以及一地的金色粉屑。
这些东西都在布鲁斯肩上落下一抹荣光。
可布鲁斯懒得与这些名人周旋。
他找到人群中的福克斯。
“你的那些抗体大批生产到底要多久?”
“几个星期吧,怎么了?”
福克斯喝了口红酒,疑惑地问道。
“有人打算利用地下输水管传播恐怖毒气。”
“朋友,这个东西只能通过肺部吸入,供水系统做不到的。”
布鲁斯皱眉。
福克斯却突然补充道:“除非有一台可以将水蒸发掉的,强力微波发射器——韦恩集团刚好就有这么一台。”
“但是说真的,今天早上厄尔来找我问这个东西,而我还没多了解一点,他就把我开除了……所以我估计,这台机器应该是弄丢了。”
福克斯耸肩。
布鲁斯陷入了沉思。
“先不管那些,我拜托你现在立刻回到韦恩企业,开始大批量生产解药,我想警察会用得上,而且越多越好,好吗?”
布鲁斯语速很快。
“可我的安全出入证被收回了——你知道的,我被炒了嘛。”
“我猜这难不倒你的,对吗?”
“应该难不倒的。”
福克斯笑了笑。
这时一个韦恩家的远房亲戚走过来拉住布鲁斯热情地说道:“哦,快来,布鲁斯,你一定得来看看他——”
“哦……戴妮阿姨,现在暂时还不行……”
布鲁斯抬起头。
那个与忍者大师十分相似的男人站在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布鲁斯呼吸一滞。
“这位是拉斯·阿·古先生。”
“不,你不是拉斯·阿·古……”布鲁斯摇摇头,“我亲眼看见他死去。”
“……”
“或许拉斯·阿·古就是不死之神。”
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杜卡。
布鲁斯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起来。
“或许忍者大师就是你。”
杜卡哼笑着靠近布鲁斯。
“像你这样化身为哥谭义警每天在别人屋檐上跳来跳去的人……应该不会介意我的双重身份吧?”
阿卡姆精神病院里。
一群黑衣人将房间里关着的精神病人全部放了出来。
包括希德。
“我救了你的命,杜卡。”
布鲁斯压低声音对杜卡说道。
“你不能这样。”
“……”
杜卡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布鲁斯,我教过你,对待敌人,不能手下留情。”
希德跌跌撞撞地离开阿卡姆,沿着破旧的昏黑的街道一路走,最后来到连接东西城区的桥上。
那里有很多警察。
“这是你和我的事情,放他们离开。”
布鲁斯看了一眼宴厅里的其他人。
杜卡轻轻晃了晃脑袋,道:“这和我没有关系,你可以自己去跟他们说明情况。”
“救我……”
希德走到桥上,向一个拿着枪的警察求助。
那个警察连忙扶住他。
“大家,请听我说——”
“很感谢你们居然还能想起我,然后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蹭我的酒水。”
“要永远相信韦恩家族不缺白吃白喝的狐朋狗友们,敬你们一杯。”
“布鲁斯,够了,你……”
“我还没说完呢!”
布鲁斯轻挑地笑起来。
“你是……安德利特医生?”
戈登看着面前的男人,皱着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警车上的警灯闪烁着,光落在希德脸上,显得他一时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布鲁斯的一番话让宾客们觉得大为恼火。
他们纷纷散开。
“你把你父亲的脸丢尽了。”
一个老人离开前这样说道。
布鲁斯抿唇没说话。
戈登警长让人将希德放过去。
希德小跑着走过桥,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东城区,冷冷地一笑。
“你还失眠没学会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杜卡失望地摇摇头。
他带来的人将火点燃。
燃烧。
“阿弗?”
希德靠在电话亭内。
“是瑞奇杀了我的祖父祖母对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大火吞噬着这座古老的宅邸。
被杜卡和他的手下同时攻击的布鲁斯倒在地上,一根燃着火的木梁砸在他身上。
布鲁斯晕了过去。
“呵……所以你知道的。”
希德眼睛里蓄着泪水。
“希德少爷……”
“确保不会有人再出来。”
杜卡离开。
“嘟——”
希德挂断电话。
阿尔弗雷德急忙赶回韦恩庄园。
他打晕守在大火外的杜卡的打手。
希德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来。
他咬破手指。
“少爷!快醒醒——”
“……”
河边的风很冷。
希德咬牙。
布鲁斯在火中睁开眼。
阿尔弗雷德冲他大声喊着。
他回过神来,抬手推开身上的木梁。
希德的神色逐渐疯狂。
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匆忙逃到蝙蝠洞内,躲开了一次爆炸。
韦恩庄园化为废墟。
水声。
警笛声。
“一切都被我毁了。”
布鲁斯悲伤地看着头顶不断膨胀的火光。
希德爬过桥边的围栏。
他的鞋子被他踢到河里。
“少爷……”
阿尔弗雷德甚至不忍心告诉他希德已经得知了真相。
他只能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
希德纵身一跃。
“希德呢?”
布鲁斯感觉到心脏一瞬间疼痛起来。
阿尔弗雷德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布鲁斯的胸口,示意他掏出那封信来。
布鲁斯手忙脚乱地掏出信。
在桥上看着希德跳下去地警察慌张地去找了戈登警长,他们赶过去,却只发现系在栏杆上的一块布条。
戈登看着奔腾不止的黑色河水。
“这不是真的……”
布鲁斯捂着不停流着血的伤口。
他的手已经无力。
戈登扯下栏杆上的布条。
“这不是真的……”
“骗人的……”
戈登拉平布条,在上面看见了用鲜血写成的一句话。
“希德呢!他人呢?”
“……”
“少爷,你先冷静……”
“……”
已经很晚了。
夜风抚过戈登的后颈。
他看着布条上血淋淋的字。
一瞬间毛骨悚然。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换我来,夺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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