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倒霉。”
莱克斯坐在沙发里，悲伤地摇了摇头。
希德则是默默站在一旁的落地窗前，垂着眼睑在抽烟——他看上去很不耐烦，大概是一直在想着要回家。
“氪星战争里，我的公司大楼被那个……超人给撞毁了，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吗？天啊那是个你都不敢想的数字。”
“我向谁索赔？”
“……”
“他们叫他‘人间之神’，你知道吗？”
莱克斯拿起酒杯。
希德沉默不语。
“我恨神。”
莱克斯眯起眼睛说道：“神是什么东西？如果真的有神——那么我要问问祂，为什么要把邪恶的大雾挥向人间？”
“为什么会有邪恶？为什么坏事会发生在好人身上？如果神创造了世界，祂为什么要允许邪恶存在？”
“……”
莱克斯突然笑了起来，他晃了晃脑袋，说道：“神不过是个，自私自大的坏家伙。”
“够了。”
希德突然皱着眉说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他的话似乎伤到了莱克斯。
“这可不是废话。”
莱克斯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如果超人就是所谓的‘人间之神’，那我会杀了他。”
“你疯了！”
“我说真的。”
“……”
希德浑身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不需要神，我们明明可以依靠我们自己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神来替我们做呢？”
莱克斯敲着沙发扶手说道：“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神把我从我父亲手下拯救出来——所以你就该知道，神根本不存在，就算他存在，那他也是个恶的神。”
“而我们，希德，我们在一起，轻松地就越过了所谓的神，杀死了我父亲那个怪物。”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这有什么？希德，是你和我一起，亲手杀死了那个老家伙的……”
“闭嘴！”
希德愤怒地转过身来，指着莱克斯说道：“我告诉你，莱克斯——我们完了！”
“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们完了，结束了，我不会再和你合作了。”
“……”
房间内一片死寂。
窗外的大都会依旧沉浸在迷乱荒唐的黄金之夜里。
楼下拍卖行内的富豪一掷千金。
楼外的街道上一个无名的乞丐默默死去。
而这一切与莱克斯都没有关系。
他情绪十分不稳定，在沙发上坐着连续换了四五个动作，一会儿看看希德，一会儿看看脚底下的地毯，抬起手捂住嘴后，又仓皇地转去捂住眼睛。
“不。”
“我们明明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不应该——我，不……”
“为什么？”
“你总是，你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说着一些甜蜜虚假的话来哄骗我，让我变成你的一条宠物狗，然后又随手把我丢在你身后……”
“希德，你这个骗子！”
莱克斯站起身，表情痛苦：“我明明那么地在乎你！”
希德扶住额头，冷笑着说道：“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莱克斯。”
“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朋友。”
“是你违背你的承诺！”
希德冲上去扯住莱克斯的衣领，愤怒地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备份了我杀害你父亲的证据……你把你自己摘出去，把我拉进来，让我当你的替罪羊？”
他连连冷笑。
“你这个怪物，你的爱我真的受不起。”
“……”
莱克斯眼神往右飘去。
希德松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梅尔西在希德离开后慢吞吞地走进来。
莱克斯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严肃的问题。
“他在意那个外星人。”
接着，莱克斯忽然兴奋地转过来说道：“我提到那个外星人的时候，我说我要杀了他。”
“那一瞬间他就想和我撕破脸皮了。”
“……”
莱克斯坐回沙发上。
“他根本就不懂，我明明这么爱他——那些证据就算被人送到法庭上，我也一定会为他压下来的。”
梅尔西浑身冒着冷汗。
她感觉像是在参加谁的葬礼。
“他根本就不懂。”
莱克斯喃喃自语道：“他不懂。”
“……”
“梅尔西。”
“是。”
“去查最近出现在希德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查清楚，看看那位‘人间之神’，藏在哪里？”
“明白。”
-
十八个月整。
那场几乎要摧毁整个世界的战争过去了整整十八个月。
大都会在市区中心建了一个纪念广场。
那些死去的人们，每一串刻在碑上的名字克拉克都铭记在心。
而在广场中央，那个单膝跪地，伸出手像是要挽救整个世界一样的，神的雕像——克拉克每次看见都会觉得异常别扭。
希德曾和他一起走过广场，看着那个雕像对克拉克说：“那一点都不像你，它表情冷冰冰的让我好不习惯……”
克拉克也注意到雕像的表情。
严肃，冷漠。
这样的表情让克拉克感到恐怖——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变成那样？
他们逛完广场后就回家去了。
克拉克现在搬到了大都会和希德住在一起。
他们正计划着，该什么时候和玛莎还有贝登说清楚他们的关系。
不过还早着呢，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煎牛排？”
“嗯。”
希德走过来将脸靠在克拉克背上，两手圈住克拉克的腰，闷闷地说道：“往里面多加点黑胡椒呗，不然没什么味道。”
克拉克很听话，里面拿过调料柜里的黑胡椒倒了一点在牛排上。
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希德闻着克拉克身上的味道，忽然在他背上凸起的一块肌肉上咬了一口。
这一下把克拉克吓得差点没拿稳锅柄。
他无奈地说道：“等一下再给你咬，我先做饭好不好？”
希德在后面笑个不停。
等终于把希德哄出去了，克拉克拿着锅铲将牛排翻面。
放在厨房柜子上，抬眼就能看见的电视机里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
[“也门萨那中心医院失火，许多病人被困院内无法脱身……”]
克拉克将牛排放进盘子里，看着新闻紧紧皱住他的眉头。而后他摘掉围裙走出去，发现希德也正在看这么一条新闻。
“你要去吗？”
希德淡淡地问道。
克拉克点头，走到希德身边亲了他一下，低声安慰道：“我会在三十分钟内赶回来。”
“……”
希德没说什么。
克拉克走了。
[最近不要在都会里乱跑。]
“怎么了？”
[世界线交接了，哥谭和大都会现在处于一个平面上。]
“……”
希德有些疲惫地捏住鼻梁。
过于沉重地回忆险些将他压垮。
“都过去这么久了……”
[是很久。]
系统默默地说道：[他依旧在等你。]
希德不想听了，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希德？有件事想让你帮我。”
是露易丝。
他们两个一直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对头，露易丝刚当上记者的第一份报道——[政界背后的万恶吸血鬼]讲的就是希德。
“呵，你也有求我的一天啊？”
希德抽了支烟出来，夹在手上。
露易丝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和你闹了，希德，这次这个采访我真的需要拜托你。”
“什么？”
“非洲内罗米的阿玛亚，当地叛军的首领。”
“……”
希德点燃烟，站起身。
“你疯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你知道的，希德——我们可以通过对他的采访来让国内某些政客清醒一下。”
“那你也没必要去找他。”
希德走到阳台上，看向远处的天空，密集的高楼间飞过去几片乌云。
马上就要天黑了。
“我实话告诉你，阿玛亚的支持者就是你所说的某些人，你去采访他，根本是白忙活——他不会实话实说的。”
“但我想努力一把。”
露易丝不服输的样子，和几年前希德在学校的辩论赛上见到的那个她一模一样。
“希德，算我求你了。”
“……”
希德最后答应了露易丝的请求，并且命令露易丝当下立马写两篇表扬他的报道。
露易丝忍辱负重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希德走进厨房——牛排已经凉透了。
而克拉克还没有回来。
希德把牛排丢进微波炉里热了一遍，然后站在料理台前把牛排吃掉了。
晚上九点多。
克拉克落在阳台上，有些心虚地抱着他的红披风，透过玻璃门往客厅里看。
客厅没有开灯，倒是浴室里是亮的。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
浴室里，隐约有沉闷的水声。
克拉克站在浴室门外，沉默了很久。
“进来吧，你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浴室里的希德突然说道。
克拉克打开门，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希德从浴缸里走出来，扯过挂在一旁的浴袍披上。
“门上有你的影子。”
他一直没有去看克拉克，站在镜子前拿毛巾在擦头发。
浴室门上有一块磨砂玻璃。
能隐约看见外面。
克拉克感觉到希德好像是生气了。
他自己也是很心虚，毕竟他一开始保证好的是半个小时之内，结果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他走进浴室，站在希德身后，轻声说道：“对不起……他们那边的情况有些严重，所以我耽误了一会。”
希德看向镜子里的克拉克。
他冷笑着说道：“你不用道歉，你什么都不用说——你是超人，我什么都不是。”
“……”
克拉克低下头去。
希德接着说道：“你自己想想，这是第几次了？克拉克，我讨厌你这样，给我承诺以后又立马违背你的承诺。”
“我很抱歉。”
“不要说了。”
希德推开克拉克，离开浴室。
留下克拉克一个人站在洗手台之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红披风垂进地上的积水里。
因为材料特殊，披风并没有湿。
房间门重重关上的声音传来。
夜晚，整个屋子又陷入了安静里。
希德睡在床的右侧，翻来覆去，一旦触到另一侧被褥里的冷意，他就忍不住地感到悲伤。
说完那些话后，他就后悔了。
之后躲进房间里一直在等克拉克回来。
但是克拉克没有回来。
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困扰着他。
他睡在这些黑暗的想法中间，万分地唾弃着自己的自私。
他抱紧被子，忽然低声唤道——
“克拉克。”
在浴室里的克拉克抬起头。
他再一次听见，希德的声音：“克拉克。”
他曾经告诉希德，不管在哪里，低声叫他的名字，他一定会赶来。
不管相距多远。
不管飞去后面临的会是什么。
“我在这里。”
他站在浴室里，低声回答。
希德听见房间门被打开。
他坐起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克拉克，忽然间忍不住那些悲伤。
“克拉克……”
“我在这里。”
克拉克走过去抱住床上的希德，亲吻着他的额头还有脸颊，温柔地重复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希德将脸埋进克拉克的怀里，哭得很伤心。
“我不想你离开我。”
希德抱着克拉克的胳膊，哭着说道：“因为我爱你。”
克拉克闭上眼。
他轻轻抚过希德的脊背。
“我也爱你。”
-
第二天，克拉克是和希德一起去的报社。
露易丝在报社等希德一起商量去非洲采访反叛军首领的事情。
而报社社长佩里非常欢迎希德的到来。
在他眼里，希德就是一个在闪闪发光的报道素材，还是热门的那种——这千年不曾出现一次的美丽以及他在政界的各种手段，让所有人对他又爱又恨。
但是让佩里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克拉克和这位“政界美人蛇”似乎很熟的样子。
于是在露易丝和希德去办公室聊天的时候，佩里拿着一杯热咖啡走到了克拉克的办公桌边上，鬼鬼祟祟地弯下腰问道：“你跟安德利特先生很熟？”
克拉克看了佩里一眼，压低声音回答道：“我们是恋人。”
“……”
佩里恍然大悟地直起腰来。
他想了想。
然后突然大笑出声。
所有人都看过来。
而佩里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臭小子！你他妈还挺会做梦——”佩里笑得腰疼，于是扶住克拉克的肩膀，指着他说道：“你真是个天才！”
说完，大笑着离开。
克拉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莫名有些委屈。
佩里明显不相信克拉克的话，还觉得克拉克这个农场男孩在做白日梦。
当然，毕竟希德“凶名”在外，光是靠脸就谈成的生意多得数不胜数，身边多的是备胎，哪里轮到上克拉克这么个小记者？
佩里嘲笑完克拉克，挺着啤酒肚，就往办公室去。
而借他办公室聊天的露易丝和希德似乎已经谈妥了正事。
“啊，安德利特先生，好久不见啊。”
佩里笑着凑上去和希德握了握手。
希德看在他是克拉克老板的份上，难得也跟着笑了笑，伸手过去，说道：“是啊，我看星球日报在您手下办得也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
露易丝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虚伪地互相交谈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多谢您照顾克拉克了。”
希德突然的一句话让佩里愣住了。
“克拉克？您跟他是……”
“他是我的恋人。”
希德提起克拉克的时候忍不住笑得很温柔，甚至连语气也不一样：“他总是笨手笨脚的，给您添麻烦了。”
“……”
希德给克拉克要来了一天的假期。
露易丝送他们两个下楼的时候笑个不停地说道：“克拉克，你是没看见佩里那张脸——天啊我能笑一年！”
克拉克忍不住去看了希德一眼。
希德低着头在数烟盒里的烟。
“我们走了，再见。”
克拉克和露易丝道别。
“再见——希德，回去记得收拾你的东西！”
“……”
早上刚下过雨。
街道上积着不少的水。
克拉克和希德一路上不曾交谈。
他们路过河边时停下来，看着安静的河流默契地开始发呆。
“昨天晚上死人了吗？”
希德问。
“没有。”
“哦，那挺好的。”
希德偏开头，注视着河中天空的倒影。
“我有时候真不想你是……超人。”
“……”
克拉克看着希德的侧脸，感觉到了希德藏在平静表情下的悲伤。
“但是没有办法，你已经是了。”
“克拉克，你还记得在堪萨斯的时候吗？”
“我当然记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我也忘不了那时候。”
“……”
“算了。”
希德耸肩，走过去挽住克拉克，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回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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