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漾没想到他说了她刚刚说的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爸妈还说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呢!”
“节制,说的是‘节’也没说完全不可以。”
说着,江迟就走到床边,也不顾及乔漾此时还待在屋子里,径直掀起被子就躺了进去。
一连串的动作,这样瞧着,竟还有几分闲散优雅。
乔漾伸手去开门,她第一次住进来,不得要领,连开了几次也没开开。看着江迟这般动作,忍不住问:
“你,你干嘛啊?”
“睡觉啊。”
他答的大言不惭。
兴许是因为先前一番对话并不太纯洁,连带着这句“睡觉啊”,让乔漾思想一下子就往晋江不可描述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她不假思索道:
“睡觉不行啊!还没盖戳……”
提到这个“盖戳”,她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继续道:
“对,还没盖戳,不合法,不能睡觉。”
这话说的,正经,也不正经。
破道上开车。
江迟挑了挑眉,好看的眉眼染了一层倦意:
“盖戳?”
他有些不明所以。
乔漾一紧张就会变得像个小憨憨,还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
“对啊,就是盖结婚证那个戳啊。”
话音未落。
“嗬。”
就听男人低低笑出了声儿。
像二月的泉水叮咚。
听得人心痒痒。
男人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眼神有意打量过她,然后便听他略带玩味地说了一句:
“你以为我要跟你睡觉?”
听到这里,乔漾才幡然醒悟。原来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或者是,对方有意戏弄她。
而且,戏弄之后,还这样不加掩饰地嘲笑。
绯色爬上她的脸颊、耳畔,乔漾用指背探了探自己的脸,有些恼羞成怒:
“你……我可没说过,别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
是夜月黑风高,大红的喜字现在还贴在每个房间的窗户上,今夜是洞房花烛夜。
床上躺着的男人二十七八,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而她又是天生一张娇美的容貌,万一对方贼心一起,意图不轨,岂不是……
乔漾思及此,愈发觉得自己处境危险,她暗暗吸了口气,锁骨上肌肤奶白因为这一抽气,轮廓愈发明显。
瞧着跟受惊的雀儿似的,惹人怜爱。
她一手按在门把手上,一手伸出来,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江迟,满脸警告之色:
“我八岁的时候我爸就送我去学了跆拳道,能徒手劈木板的那种。我劝你哦,千万不要对我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说完,就飞速转身开门出门一气呵成。
只听见“砰”的一声,空落落的房间,又留给了那个从前就总是一个人待着的人。
房门关上良久,才恍惚听见一声男人微哑的低笑。
很低很低,几不可察。
今夜这水泥石灰砌成的房子里,好像突然多了一丝烟火气。
-
这个房子地段、装修、风格所有所有其实乔漾都挺喜欢的。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唔,排气系统不大好,所有窗子都开着这么半天也没把螺蛳粉的味道彻底散掉。
导致乔漾只能比刚刚更灰溜溜地又一次敲响了楼上客房的门。
这一回,对方倒是痛快,一句废话也没说地放她进来。
只是,他往床上一躺,压根没有要把床让出来的意思。
乔漾看看江迟,又看看地板,见对方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只能自己开口道:
“那个什么,还有被子能借我吗?”
彼时,江大少爷正躺着,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连眼都没睁。只是抬起手朝着柜子的方向一指,喉中低声似乎在说:
“那里。”
乔漾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咬着下唇,艰难地给铺在地上,又艰难地躺上去。
刚躺下,就忍不住出声抱怨:
“唔,好硬。”
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只是两秒钟后,听见“啪嗒”一声,房间的灯被关上。
乔漾脱口而出:
“别、别关灯,我怕黑。”
有人睡觉时习惯黑夜,有人没有夜灯难以入眠。
他们两个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
“哦。”
他很轻地应了声,听着声音,像是已在半梦中。
很快,床头的读书灯被打开。
那灯不大,因为摆在床头,光正照在他脸上。
乔漾躺在地板上,周遭还是黑漆漆的。她往上拉拉被子,声音听起来有些瑟缩:
“还是好黑啊。”
半秒钟的静默过后,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到床上来睡吧。”
“啊?”
乔漾抬眼,她在黑暗中,他在明光下,遥相对视。
娇生惯养,自我为中心的小公主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说话的时候,身体已经更诚实地抱着被子过去。
她平时最为怕黑,权衡一番,还是觉得睡在黑暗中更加可怕。
江迟坐起身,眼神在她手上的被子上停了停,淡声说:
“不会。我睡地上。”
从小到大,全家人的宠爱让乔漾从来都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可是这次,却蓦地想起来孙姨之前说完江迟喜好之后,又补充的几句话。
孙姨说:
“少爷对生活的各方面要求都很高,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能松懈,比如少爷睡的床一定要软硬程度刚好,稍微差一点他也会睡不着。”
刚开始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乔漾还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她更能吹毛求疵娇贵难养的人。
现在,想到江迟愿意让出床,她居然难得地感到些许的不好意思。
还脱口而出:
“等等!不用那么麻烦,一起睡吧。”
话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连忙解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床这么大,两个人睡也不挤的。不过你可千万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乔漾说着,还一不做二不休,从床头拿过多余的枕头,竖着放在床的中央。
她抬眼看向江迟,煞有介事:
“就以这个枕头为界,说好了,谁也不许超过界限。”
“哦。”
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像是全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哦?
说这么认真的话题,他就一个“哦”?
乔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才没说话。
幸好这张床真的很大,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互不干扰,还算勉强可以忍受。
长夜如幕,一晚酣眠。
乔漾依稀记得,睡着之前她还在喃喃地提醒躺在床另一侧的男人:“不要趁我睡着了试图做什么啊。”
-
晨光乍泄,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早。
丝丝缕缕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打在乔漾脸上和露在外面的奶白色的肩上、手臂上。
她的睡相向来不好,现下犹在梦中,手臂搭着身畔的人,半个身子都趴在人家身上似乎还觉得不够,不多时,又是径直将一条腿搭了上去。
完全不带客气的。
此时被压着半点动弹不得的江迟终于忍无可忍,用指背推了推她的手臂。
肌肤相触的时候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触感软糯柔腻,江迟忙将手撤了回来,略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开口:
“喂,你压到我了。”
“哎呀,”
乔漾还闭着眼睛,半梦半醒中拖着小奶音抱怨,
“你别动我呀,好困。”
男人皱了皱眉:
“乔漾,起来。”
大约是因为他的声音不大,她还未清醒,闭着眼睛撒赖:
“我不嘛。”
一度陷入僵局。
直到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响起来。刚刚还睡得稳稳的乔漾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一边揉眼睛一边准备接起电话,不过这电话还没接起来,她倒是先感觉有些不对。
今天的床有点硌人,又格外烫。
乔漾迷迷糊糊向着身旁看过去,入眼是藏青色的男士睡衣,再往上看去,就见到瓷白的锁骨,线条分明。
然后是喉结、紧抿着的薄唇,呃……还有一双正瞪着她的眼睛。
她这才发现,她现在正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江迟身上,推都推不开的那种。
而且,看着对方颇为僵硬地平躺着的状态,似乎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乔漾懊恼上头,一时间整张小脸涨的通红,连接下来要干什么都忘了。
还是身丨下被压着的男人冷声提醒:
“还不起来?”
“呃,我这就起来。”
乔漾说着话,话音还未落就急忙“腾”的一下子起身,恨不得一下子退到两米之外去。
这一番交流的过程中,她的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
江迟也坐起身,伸手揉着太阳穴,不禁再次出声提醒:
“你手机。”
-
许是因为一大早上就出了刚刚那么一个小插曲,打得乔漾一个措手不及,导致她好半晌脑子都有点瓦特。
正如现在,她人还坐在床上,完全没顾忌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对方还没说话,就听见乔漾低声抱怨:
“喂?干嘛呀阿钱,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
电话另一头的钱哥说道:
“我就是怕你忘了重要的事情,再提醒你一遍。”
“什么重要的事情?”
钱哥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小祖宗,你果然忘了。新老板今天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十点之前,来公司。”
“噢,不就是一个员工大会嘛,用得着那么早吗?”
她一大早被吵醒,多少有点儿起床气。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总之,第一次见面,千万别迟到啊。”
“行吧,我知道了。”
……
乔漾刚刚挂断电话,正准备把手机扔到一边儿,谁知道这还没来的及扔,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这回打电话过来的是她爸。
“宝贝啊,赶紧起床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以后可不能像在家里那么任性了。”
乔景国昨天提心吊胆一天,生怕他这个宝贝女儿在婚礼的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这个时候也只感小心翼翼地问问,
“小江起了吗?他在你旁边吗?”
“嗯。”
乔漾没什么好气儿地应了声。
“爸你有事吗?”
“是这样,你们两个呢昨天只是办了一个婚礼,结婚证呢还没办,这事也不能拖着,我看就今天吧,你们俩把证领一下拿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这话本来是挺正经的一番话。可是乔漾一听,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和江迟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还没盖戳不能睡觉的。”
“结婚证那个戳没盖,不合法,不能睡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乔漾摸摸脸,越想越懊恼,压根不想继续跟乔景国讨论办结婚证的事,便随口拒绝:
“不去,没空。”
“哎你这个孩子,”
乔景国叹了口气,
“真是被我惯坏了,什么没空,领证这么大的事你必须给我腾出空来。”
“我真没空,”
这个关头,乔漾突然想起来刚才钱哥打的电话,干脆以工作为借口,说道,
“我跟你说啊我们公司来了个新老板,今天要开员工大会,我如果不参加说不准人家就会记恨我,而且证怎么能随便领呢,我是靠粉丝吃饭的诶。”
“什么靠粉丝,你是靠你爸吃饭的,少废话啊你,证必须领。”
乔景国说完,根本没给乔漾再说什么的机会,直接就将电话给挂掉了。
只留下乔漾生气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恼怒道:
“靠,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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