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寒能预见到今天村里的盛况。虽然上次村长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但为了杜绝一切可能性,他在昨晚熬了一整天夜,大清早的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去楼下锁好门,这才安心地在大床上躺下。
然后整整睡了一天。
虽然村里是预想得到的热闹异常,但再喧闹都不可能把一个沉入梦乡的人叫醒。
从晨曦初起,到日落西山,一年度最长的天光都被层层窗帘遮挡在了卧室之外。
等到他终于醒来,拉开窗帘的时候,日光已经被月色取代。
难得的好梦。
他一看手机,发现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估计节目组有什么该录的都录完了,现在所有人都理当聚在农家乐里,他也平安地度过了夏至节。
想到这里,白疏寒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下楼去。
他给自己做了饭,解决了一整天没进食的饥饿感。他顺手给顾茗发了个消息。
【你们录完了吗?】
顾茗迟迟没有回,大概是还在工作。
所以白疏寒又打了两局游戏消磨时间。大概是刚清醒不久的缘故,他现在充满了活力,甚至还想出门溜达一圈。
这些天待在家里可把人闷坏了。
节目播出后,由于粉丝的造访,节目组出现的周末反而成了最安全的时候。
而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狂欢,在夏至晚上出门,又是这整个周末最安全的时段。
白疏寒又看了眼手机,发现顾茗还是没有回。于是他往身上套了件宽大的外套,又拿出标准口罩草帽的配置,十分谨慎地朝外面走去。
好在和他想的差不离,村里显得格外安静。他甚至远远瞄了眼村中心的广场,节目组早已撤离,玩累了的村民们也纷纷回家休息,这里竟然比平时显得更冷清。
很好,他果然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白疏寒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哼着小曲朝灵溪边走去。
灵溪村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沿着灵溪而建。因为村子这些年没有开发,所以这条小溪依旧清澈纯净,很衬它的名字。
白疏寒难得有点文艺的思想,于是慢悠悠地在河边散步,最后挑了一块地坐下。
天气格外晴朗,新月隐没不见,只剩下点点繁星布满夜空,于是星光显得格外璀璨。
晚风还来不及夹杂夏日的燥热,轻轻吹拂。还有河边树上的蝉鸣声,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
除了——嗡嗡嗡叮个不停,三分钟咬出十个包的,蚊子。
白疏寒机械地挥舞着双手,想要靠运动逃开蚊子的魔爪。可惜这根本是徒劳的挣扎,不管他挪到哪里,都像是捅了蚊子洞,根本没有一丝丝余地。
五分钟后,白疏寒认栽,文艺青年人设彻底崩塌。
他毫无形象地在河边蹦跳,力图最大限度地吓到蚊子,然后一边往家里逃窜。
果然,人还是不要随便出门的好。
刚逃窜几步,顾茗忽然回了消息。
【现在录完了,前辈在家吗?我想过来。】
白疏寒惊得停下了脚步,迅速回复。
【现在过来?节目组不会发现吗?】
顾茗:【不会的,我偷偷溜出来。】
白疏寒还是有点不安,但如实回答道:【现在不在家,我马上回去。】
顾茗:【不用啦,哥现在在哪,我过来就好。】
白疏寒:【算了,还是回去吧……】
实在不忍心给蚊子再找一个新目标。
但顾茗还挺坚持,甚至提出了新思路。
【我觉得不去家里更好,万一被人发现了,也比直接摸到家里好。】
白疏寒顿时被说服,给顾茗拍了张河边的照片。
然后他开始在一片蚊鸣声中,在原地跳操。
可怕的是,这声音已经超越了周边的蝉鸣,直接占满了他的耳朵。
希望顾茗快点来。
虽然不能减轻他被蚊子骚扰的困境,但多一个战友,总会让人心灵上感到更轻松些。
而顾茗也确实来的不慢,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他身后叫了句“前辈”。
白疏寒停下跳操,惊喜地转过头:“小明,来这么快?挺好找的吗?”
顾茗:“额,其实也不太好找……但你的动作比较大,所以目标比较明显。”
所以前辈是没事出来锻炼做广播体操的吗?
白疏寒看出了顾茗的疑惑,也不多说,笑吟吟地招呼道:“我们坐下聊,你有事找我吗?”
顾茗顺着他的话坐下,正要开口,耳边传来一阵尖利的高频声音。
他猛地偏过头,手掌在耳边挥过。
白疏寒关切地问道:“手指上的伤怎么样了?”
顾茗疯狂闪避蚊子,一边断断续续道:“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夜色太浓,白疏寒打开了手电,照着顾茗的手指,满意道:“没留疤就好,手太容易被拍啦。”
他刚看完,顾茗就抽回了手指,仿佛忍得很痛苦。
顾茗:“前辈……我能站起来跳个操吗?”
白疏寒欣然道:“当然。”
于是夜色下从一个跳操的身影变成了一对。
顾茗一边蹦跳,一边问道:“哥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出来看星星。”
白疏寒也断断续续地回道:“因为夏至的夜空才是最好看的。”
顾茗:“为什么?”
白疏寒:“因为短,所以很珍贵呀。”
白疏寒:“你不觉得,其实现在这个氛围,很美吗?”
顾茗:“我觉得了,相信蚊子也这么觉得。”
白疏寒:“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呀?”
顾茗“哦”了一声,停止动作,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扇子。
“这是我亲手做的,想送给前辈。”
他以前没做过手工,事实证明手也不算巧。但是第一次尝试做扇子,还是忍不住多给白疏寒捎了一把。
听村长说,这好像是村里古时候就流传下来的习俗,姑娘们总会在夏至送扇子给心仪的情郎。
他怀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念头,向白疏寒递上自己的扇子。
前辈一定不能领会他的意思,而他也正是仗着前辈不能,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果然,白疏寒接过折扇,就直接打开开始扇了扇风,顺便夸道:“小明,心灵手巧。”
顾茗坐在河岸边,也看到了漫天繁星。他指着其中的一颗:“前辈知道那是什么吗?”
白疏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西方夜幕,那儿有着最亮的一颗星,让周边的星光都显得有些暗淡。
白疏寒顿时知道了答案:“启明星。”
就像顾茗在舞台上的模样,有着让其他所有人失色的致命吸引力。
顾茗没想到白疏寒能这么快说出答案,有些意外地问道:“前辈你知道?”
白疏寒微笑道:“当然啦,就像你一样,是最最耀眼的。”
夜色温柔。
人也温柔。
顾茗感动的话就在嘴边,却在出口的一瞬间被打断。
“啪——”树后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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