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方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得知面前的少女就是她亲手创作出来的大反派时,宇文静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碎成渣的声音。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笔下这位暴戾狠毒的恶魔大反派究竟有多可怕。
见宇文静满脸恐惧,孟惜朝嘲弄的扬了扬嘴角,直言道:“本宫迷路了,只要你能送本宫回去,本宫可以恕你无罪。”
宇文静心态彻底崩了,虽然她写灵异写仙侠写穿越,但她依然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所以说,大反派再怎么可怕终究不过是纸片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从书中活过来。
这一定是恶作剧!
一定是看了她的书之后有什么不满,故意装神弄鬼来吓唬她!
瞧着宇文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跑马灯似的,孟惜朝也不催促,极为耐心的等着她从惊惧中回过神来,那样子看起来竟是十分享受这种折磨人的快.感。
两厢沉默,走廊里的声控灯哗地一下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宇文静头脑一热,觉得机会来了,正准备摸黑从屋里寻个什么防身武器,忽听单薄的铝合金防盗门骤然发出嗵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声控灯再度亮了起来。
宇文静吓了一大跳,昏黄的廊灯将她惨白的脸色照得一清二楚。愣了片刻后,宇文静尴尬的甩了甩手臂,讪笑道:“我、我就是开个灯。”说话间,做贼心虚的溜到墙边,打开墙上的开关,一声轻响过后,屋内亮了起来。
孟惜朝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目光幽沉,好似无尽的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宇文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回想起孟惜朝伸脚踹门,唤醒声控灯的一幕,宇文静越发认定她根本就是装的,鼓起勇气故意挑衅道:“都是小时候披床单装仙女的后浪,你跟我玩什么cosplay!哈哈哈,笑skr人,还大兴王朝,还长公主,别逗了好吗?这儿可没架隐藏摄像机!再说,你要演就演个武则天、演个甄嬛。孟惜朝,辣个认识她!”
孟惜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像极了外头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宇文静的小心脏不由得跟着吊了起来。
“你这是仗着本宫倚重你,便以为本宫舍不得杀你了?”
艹,这说话口吻和孟惜朝像的要命,一样狂的要死。
宇文静彻底傻眼了,心中无能咆哮,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她不是应该很生气很生气的质问,孟惜朝不是你写出来的人物么,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激将法虽然失败了,但小姑奶奶是真的被激怒了。宇文静紧张的摸了摸鼻尖,战术性求饶,“呵、呵呵,你听我解释,我这不是看你迷路了,心情不好,跟你开个玩笑嘛!不好笑啊,好像是不好笑。以前我不认识孟、呸,长公主,现在这不就认识了嘛!我这人吧,干啥啥不行,乐于助人第一名!帮你回家,没问题啊,只要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北京还是外地,东城区还是西城区?”
宇文静在心中冷笑:这下看你怎么演。
孟惜朝压低眉眼,目光寒凉,惜字如金道:“洛都,紫宸宫。”
宇文静:“……”崩什么不能崩人设,这演技连宇文静这个亲妈都快被折服了。
宇文静假笑两声,装得一脸真诚,“你说的这地方,我没听过。而且,今天也实在是太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就是想向别人打听也找不到人。要不这样,小区隔壁就有个酒店,我在那儿给你开个房间,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个一早,我就出去帮你打听。”
宇文静说话奇奇怪怪、颠三倒四的,孟惜朝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她听懂了宇文静打算让她一个人去外面住。
孟惜朝根本不把宇文静这点儿小伎俩放在眼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道:“本宫乏了,你这里虽然简陋,却胜在不用来回折腾,本宫就勉强将就一晚。”说罢,孟惜朝迈步走了进来。
“不不不,怎么能让长公主将就呢!就是长公主您答应,我也不能答应啊!寒舍如此简陋,怎么能容得下长公主您这位大佛?”话虽如此,但宇文静根本不敢上前阻止。反而,孟惜朝每往前走一步,她立刻便跟着往后撤一步,始终保持着三米远的逃跑距离,像极了惊弓之鸟。
孟惜朝嫌弃道:“你若是真为本公主考虑,就把这里好好收拾一下。”
闻言,宇文静这才注意到,不大的沙发上被她扔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还散落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籍,当即尬笑两声,“呃,给我十秒钟。”
宇文静火速将所有东西都堆到了沙发另一头,腾出一大片空位给孟惜朝。收拾完毕,一抬眸,宇文静正好瞥见孟惜朝垂手而立,不动声色的环视着客厅内的家电摆设,神情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孟惜朝隐藏的相当好,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宇文静从她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眸里读出了她对未知世界的迷茫,那种小心翼翼不表露出丝毫情绪的镇定从容,太像孟惜朝本朝了,不禁让宇文静开始怀疑,难道她真的是孟惜朝,不是在演戏。
孟惜朝淡淡开口,“服侍本宫梳洗。”
宇文静心乱如麻,疯狂暗示自己,别乱想别乱想,就当是一场梦。
“本宫看你很喜欢走神,需要本宫帮忙叫醒你吗?”孟惜朝优雅地扬了扬纤细冷白的手腕,示意宇文静道。
宇文静只觉脸皮一紧,非常识时务,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伸手指向卫生间,呵呵赔笑说:“请长公主移驾。”
孟惜朝抬了抬高贵的下巴,道:“前面给本宫带路。”
这警惕心,不愧是大反派。宇文静在心中暗暗咂舌,面上强装镇定,率先推门走进了卫生间。
孟惜朝静默的注视了好几秒钟,才挪动脚步走向卫生间。
不得不说,孟惜朝幽静而深沉的目光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宇文静一点儿也不怀疑孟惜朝再这么盯着自己多看几秒钟,她能连幼儿园不小心弄坏别的小朋友手工作业的前.科也给抖搂出来。
卫生间不大,一进门就是洗手台,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孟惜朝和宇文静侧对而立。
宇文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翻出自己以前囤的家庭装牙刷,挤好牙膏递给孟惜朝,堆笑说:“长公主,请刷牙。”
孟惜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并不伸手去接,冷漠的神情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从来没人提起过孟惜朝,宇文静或许还会对眼前之人种种怪异的行为和羞耻感爆棚的中二台词感到奇怪。但现在,一旦代入她就是孟惜朝的设定,宇文静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好笑,明明是一个对现代社会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鸡,却还要故作高深和神秘。
啧,这年头,像她这么努力的大反派,真是不多见了。
宇文静又开始走神,忽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倏地一寒,宇文静浑身一个激灵,只听孟惜朝沉声问:“怎么?需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em......”这要怎么回答,宇文静脑瓜子一转,火速拿出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塞进嘴里,给她做示范,“这个恐怕真得长公主您亲自动手。”
宇文静再次将牙刷递到孟惜朝面前,同时继续充当没有感情的人形刷牙教程。
然而,孟惜朝还是没有动。
宇文静不由得感慨孟惜朝简直是谨慎过了头,忽然想起书里的设定还只是停留在用特制的药汤漱口的时代,便拿出漱口杯,伸手将水龙头往上一挑,哗啦啦的流水顿时奔涌而出。
见状,宇文静幽深的目光随之一沉,静默地盯着水龙头,虽然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宇文静就是知道她对水龙头产生了好奇。
演得真是滴水不漏啊。宇文静在心里轻叹两声,只好继续配合她,主动给她示范漱口杯的用法。三两下刷完牙,宇文静重新接了杯水一起递给她。
这次,孟惜朝只接过了牙刷,看着漱口杯,不悦道:“你把本宫当成什么人了,你用过的东西,竟敢拿给本宫?”
“......”果然,伴君如伴虎,宇文静还以为自己把小姑奶奶服侍的够好了。
“那你等下。”宇文静家里没有第二个漱口杯,就拿了纸杯过来,心虚说:“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下,好吗?”
孟惜朝难掩嫌弃之色,宇文静立刻狗腿的替她接满了水,装作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双手奉上。
孟惜朝勉为其难的接过纸杯,学着宇文静方才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刷牙,须臾后,孟惜朝吐掉口中的泡沫,喝水漱口。
看着这一幕,提心吊胆的宇文静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她一口气没松完,只见孟惜朝徐徐将水吐回了纸杯里,黛眉微蹙,面色不虞,一开口,仿佛连空气都跟着凝固了,“你是在故意捉弄本宫吗?”
宇文静完全摸不着头脑,呵呵干笑两声,解释道:“我怎么敢捉弄长公主您呐!您刚不是都看见了,这牙刷、牙膏、水,我都试过了,没毒的。”
“本宫谅你也不敢耍花样。”孟惜朝将纸杯里的水缓缓倒光,当着宇文静的面用力捏扁丢掉,云淡风轻的威胁道:“这就是算计本宫的下场。不信,你可以试试?”
“信,信,您说什么我都信!”一头雾水的宇文静当真是欲哭无泪,“所以,到底怎么了呢?”
孟惜朝凉凉的说道:“你可要好好记住,本宫只说一次,本宫只喝玉泉山上的泉水。”
闻言,宇文静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这位小姑奶奶是嫌弃水龙水里的水。也难怪,连她都喝不下去的供用水,小姑奶奶没意见才怪。
“这好办。”搞清了小姑奶奶的想法,宇文静重新拿出一个纸杯,顺道从名叫“玉泉山”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信心满满的递给她,“尝尝?这次一定没问题。”
喝过之后,孟惜朝这次倒是没直接吐回杯子里,只轻飘飘的给出了一个差评,“不新鲜了。”
真能尝出来吗?这是她昨天才换的水。
宇文静压下心头疑惑,问:“洗澡吗?”
孟惜朝沉声反问道:“你说呢?”
宇文静尬笑说:“明白明白,这就给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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