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孟惜朝心情似乎不错,而且她嘴上虽然没答应,却默默用实际行动践行了她们之间的约法三章,这让宇文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按着之前说好的,宇文静带孟惜朝坐扶梯下到二楼专卖女装的楼层,准备好好为她挑两件衣服。
这时,商场的LED大屏幕忽然从广告变成了古装剧预告,重重楼宇,红墙黛瓦,出场的俊男靓女个个身着锦衣华服,或青春洋溢、明朗恣意,或步履匆忙、面色凝重......
镜头一转,城外,战火四起,杀声震天,城内,一端庄威严的年轻女子负手立于恢宏的大殿之上,殿下站满了文武百官。女子震怒道:“本宫乃大周皇后,四海八荒的女主人,岂容你们操控!”
宇文静只觉大脑嗡得一声,眼见孟惜朝忽地顿住了脚步,一瞬不瞬地盯着LED大屏幕,闪烁跳动的光影映在她晦暗不明的眸子里,好似一瞬涌起了山呼海啸。
瞧着孟惜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要杀人的森冷气息,宇文静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双脚沉重的挪不动步。
在孟惜朝开口质问之前,宇文静假装没看出来她滔天的怒意,紧紧掐着手心,先发制人,“虽然长的不像,但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你和后面大屏幕上的女主角穿着和气势简直一模一样!不,你比她长得还要好看,气势还要更足!如今,在我们这儿只有舞台上的演员因为戏文需要才自称‘本宫’,但我一直听你自称‘本宫’,所以,你真的不是演员吗?真的真的不是走到民间来体验生活的吗?”
顶着巨大的压力,宇文静强颜欢笑,话音一落,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而剩下的半条小命还揪在对方手里,大气都不敢喘,像个等待审判的罪犯。
孟惜朝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她,盛怒之下,想要杀人的冲动呼之欲出。但此刻,面前之人的神情实在是太过轻松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和相熟的人互相调侃,而她清浅的眸底明显带着几分自我怀疑,似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得到的会是否定答案。
孟惜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宇文静,凤眸锐利如刀,似要将她给千刀万剐了,好看看她胸膛之下的那颗心到底是在讲真话还是假话。
短暂的僵持了片刻,孟惜朝身上汹涌的怒意渐渐褪去,宇文静只觉这一瞬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身体绷得太紧都快麻木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你长这么好看,真的不是演员吗?”宇文静轻叹一声,一装到底。见孟惜朝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她,并不言语,宇文静摸了摸鼻尖,严肃的说:“其实,有些话,我刚才就想说了,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惜朝回身看向大屏幕,欢快的广告声在沉默的两人之间,显得无比诡异。
许久,孟惜朝面无表情的开口,“讲。”
宇文静故作镇定的说:“关于你的身份和家乡,如果你真的没有和我开玩笑的话,我怀疑你有可能是从另外一个平行宇宙误入到我们这里的。”
孟惜朝显然没听懂,不耐烦的蹙起了眉头。
宇文静赶忙解释说,“我们这儿一百多年以前的光景,就跟刚才电视上演的差不多,当然电视上的那些故事都是虚构的瞎编的,与真正的历史相去甚远。在我的印象中,我们这儿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大兴王朝的时代。我刚刚就一直在琢磨,如果你真的是一觉睡醒就出现在了这里,那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你在睡梦中无意间连通了两个世界。毕竟宇宙是无穷无尽的,宇宙外有平行宇宙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很匪夷所思,但谁又能知道光怪陆离的梦境背后是否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宇文静早知瞒不住,却没料到突发意外来得这么快。既然让孟惜朝撞破了,那她只能顺水推舟,半真半假的给她一个无从验证却最具信服力的解释。
只要不让她发现这个平行宇宙其实就是她正在连载的小说,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果然,孟惜朝只是沉默,并未表现出任何过激反应。
宇文静说的,她并未完全听懂,但她却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的她很有可能困在了梦境中,而这个梦境到底是虚妄的想象还是真实的另一个世界......
念及此处,孟惜朝倏地拿出方才的发簪,狠狠地在自己的小臂上划了一道。
冰肌玉骨之上,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如皑皑白雪中盛放的一支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宇文静当场就懵了,愣了两秒钟后,才慌手慌脚的从包包里翻出纸巾,语气焦急的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流了这么多血,肯定疼死了。”
很疼,可只有这般钻心入骨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才足以让她分辨面前的这个世界是真是假。
“呼,终于止住血了。”白色的纸巾一张张被鲜血浸透,宇文静光是看着,都觉得揪心,“你这个伤口好深,必须要打破伤风。”
“走,我带你去医院。”说话间,宇文静不由分说的拉着孟惜朝往外走。
几百米远,就有一间小诊所,宇文静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医生,我朋友的胳膊被金属划伤了。”
医生正在给人看病,循声看了过来,对旁边的护士说:“先带她去清洗伤口。”
护士领着她们进了旁边的房间,一边准备药品,一边吩咐宇文静说:“帮她把袖子挽高一点。”
“哦哦,好。”宇文静有点慌,伸手帮孟惜朝挽袖子的时候,才发现一只手上沾了不少血污,下意识的将这只手藏了起来,用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手帮她将水袖撩了起来。
纤细冷白的小臂露了出来,大片血污看得人触目惊心,宇文静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孟惜朝将她方才的小动作和眸底的担忧全都看在眼里,不禁心想:如果宇文静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取信于她,她承认她成功了。
眼见护士端着药水过来了,宇文静出声提醒说:“会有点儿疼,你稍稍忍耐一下下。”
药水带来的尖锐的刺痛感不亚于胳膊被划伤的那一瞬,但孟惜朝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与她无关。
很快,包扎好了伤口,医生也建议孟惜朝打破伤风。
似是担心她对打针产生什么误解,宇文静连比带划的给她解释了半天,孟惜朝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她特别像耍猴的,搞笑,带着点儿憨厚的可爱。
打完破伤风,护士将药水递给宇文静,叮嘱说:“记得按时给她换药。”
“嗯。”宇文静乖巧点头,“一定不会忘的,我可不希望她又白又细的胳膊上留下丑丑的疤痕。”
她说这话时,太过理所当然,不知道还以为受伤的人是她,护士小姐姐莞尔,“按时涂药,就不会留疤了。”
孟惜朝在旁看着,忍不住心想:这女人对她的身体怎么比自己还上心。
出了诊所,宇文静问她,“累不累,要不先回家,等晚上再过来买衣服。”
孟惜朝说:“带我去方才那个女人站的地方。”
宇文静微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她用“我”这个称呼。
见她没反应,孟惜朝催促说:“现在就去。”
宇文静回过神来,爽快的答应,“可以,没问题。”
宇文静没敢带孟惜朝坐公共交通,打了车去往故宫。一路上,孟惜朝不动声色的打量车内车外的情况,看起来稍微有一丝丝的紧张。当然,她肯定不会承认,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宇文静只是偷偷拿眼瞄她,猜测她内心的想法,毕竟这种类似于惊慌无知胆怯的情绪,会有损她的威仪。
夏天,出租车里的味道不太好闻,片刻后,孟惜朝嫌弃的蹙起了眉头,抬手用衣袖挡住了口鼻。
见状,宇文静摇下车窗,带着暑气的夏风习习而来,冲淡了出租车内的味道。孟惜朝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宇文静示意她,将她身侧的车窗也摇下来,不知是孟惜朝不愿动手,还是嫌弃手柄不干净,总之,孟惜朝指挥宇文静说,“你来。”
宇文静强颜欢笑,“乐意效劳。”
说话间,宇文静往孟惜朝那边挪了挪,俯下.身子,伸手去摇车窗,车窗随之缓缓下降。谁知,司机师傅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宇文静半点儿没防备,整个人猛地栽进了孟惜朝怀里。
宇文静的脑袋撞到了车门上,大呼好痛好痛,一手捂着脑袋,好半天没爬起来。
孟惜朝身份尊贵,人间繁华享尽,正因如此,她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时刻谨记尊卑有别,连她的未婚夫——侯爵府的小侯爷也不例外。
宇文静的这般举动无异于僭越,甚至可以说是冲撞了她,若是在紫宸宫,一定会被拖下去杖责。
但现在……怀里之人看似纤瘦娇弱,身子骨却并不硌人,反而软软的。浅金色的头发在灿烂的阳光下,光泽而丰盈,飘到孟惜朝身前的发丝带着淡淡的果木香气,甜甜的,无端勾起人的食欲。
等缓过那阵刺痛感,宇文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还赖在孟惜朝怀里,当下又尴尬又紧张,“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宇文静起身就想往后撤,甜软的感觉随之快速流失,孟惜朝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窗户。”
“哦。”宇文静身子一僵,心里有点儿小委屈,但她又不敢不听,只好再度探过身来,继续去摇车窗。
听出宇文静语气蔫蔫的,孟惜朝心底破天荒头一次生出一丝懊恼。只是,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连孟惜朝自己也搞不懂,这微乎其微的不爽到底是为什么。
不经意间的抬眸,在后视镜里撞上司机审视打量的目光,孟惜朝冷冰冰道:“连个车都驾不好,要你有何用。”
闻言,司机师傅明显一怔。在他大发雷霆之前,宇文静立刻信口胡诌说:“别激动,别激动,她只是在练台词。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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