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荆月连忙拽住荆阳,跟他做了个眼神,用传音术暗道:“疯了?八千金券不想要了?”

    荆阳皱眉,哭丧着脸,让他仔细去看这个顺手捉来的赠品。

    荆月一瞧之下,嘴角一点点耷拉了下来。

    这人除了脸庞白净不见胎痕,其余五官容貌怎么和宗主夫人有七分的相似。尤其是眼神中隐藏在温顺之下的强硬执拗,简直和夫人别无二致。

    他们这顺手捎来的可是比上古剑灵还珍贵的东西。

    数年之前,他俩被发了一份画像,按照宗主命令去寻找画中之人。画像中的人儿正在舞剑,脸上的红色胎痕遮不住他的俊俏灵秀,剑意干脆决绝,自带杀伐傲气。

    两人掘地三尺,寻觅无果,暗自调侃这等仙人一定是他们的宗主夫人。

    宗主是个痴心人,近来几年倒不叫他们去找了,只是自己经常空对画像,默默出神。

    踏破铁鞋无觅处。

    两人面面相觑。

    荆月眼神已死:“你把失散多年的宗主夫人给卖了,你完了。”

    兰汝看他们眼神传来传去,轻轻一笑:“开价吧,我可以加钱。”

    荆阳一咬牙,想将绒布遮回去,整个人横在琉璃罩和兰汝之间,“是我们弄错了,这两个只是普通人类,并不是什么剑灵。”

    兰汝摇了摇扇,微微偏头,眼神绕过荆阳打量着江煜:“我想买的也不是什么剑灵,真的不可以吗?”

    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叹了口气,“太可惜。”

    他身后的仆从小厮立马变了脸色围了上来,整个万宝楼二楼,三楼,许多看似只是闲人的宾客探了过来,一掀衣,露出了皇家禁军的服饰和腰刀。

    荆阳荆月被团团包围,大惊之下运气施阵,然而万宝楼建在修仙界与人间的交界处,为防斗乱,早就布下了禁止攻击性法术的结界。

    两人赤手空拳连接数招,不敌对方人海战术,一低头,脚下多了几袋子金灿灿的金券,回头之时,发现主管早派人抬着琉璃罩乐呵呵地跟在兰汝身后出去了。

    “给公子另找匹马拉着这大匣子走?”主管笑眯眯地搓搓手。

    兰汝乜他一眼,挥手之间,几名随从自外暴力重锤拆解了琉璃罩。

    “我只要赠品。”兰汝拉过了江煜的手腕,“剑灵你收回去继续卖吧。”

    可下一秒问鸿自身后紧紧攀住了江煜,搂住了他的肩膀,顺手占有了他修长白净的脖颈。

    “我的。”热气扑在江煜耳畔,他的手紧紧钳在兰汝手之外,“别动。”

    两方一片静默,互相较着手劲。

    可怜江煜纤细的手腕被他们紧紧攥在最里层,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不断施压,险要断掉。

    “都停下!”江煜忍不住了,猛地一抽手,往旁边迈了几步,将问鸿甩下来。

    “你,跟我保持距离。”江煜皱眉不悦地盯着问鸿。

    问鸿挑了挑眉,挑衅似地舔了舔小虎牙。

    “你,他是跟我一起的,要我也得要他。”江煜转身望着兰汝,神情客气疏远。

    兰汝无所谓地笑了笑,掀起了车帘,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二人上车。

    马车装点奢丽,绉纱华贵,窗牖镶金嵌宝,竹榻软座,檀木熏香缭绕不散。江煜回头看了看仍不困在楼内的两个魔修,一咬牙上了车。

    问鸿不顾方才的警告,依然将江煜死死环在角落里,远离兰汝。

    “孤是大齐的三皇子。”兰汝倒是坦诚,“刚刚那两恶人要出卖你们,孤怎么说也算救了你们。”

    江煜沉默地点点头,心里暗自掂量,和这个白切黑皇子斗也未必要好过和魔修拼命。

    见江煜不怎么惊讶,兰汝倒微微有些诧异,他思绪一转,勾起了一个笑:“那位小公子是剑灵,那你可是修士,让孤猜猜……可是青漓宗的修士?”

    他怎么猜到的?是打扮穿着还是随身跟着的剑灵露了陷?

    江煜心中一顿,转念明白过来,兰汝好心买自己回来恐怕正是看出了他是青漓宗的弟子,打算此番借献宝拜进青漓宗,左右不过为了讨得云凛君的青睐。

    “青漓宗总共三位高师,阁下师从……”

    “樊翎。”江煜面不改色。

    他想得清楚,人都是有妒忌心的,既然禹承舟多年不收徒,无数次拒绝兰汝,那就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禹承舟未过门的徒弟……

    果然兰汝神色一变,他似乎有些不甘,上下打量了江煜一番,又追问道:“你可见过青漓宗的云凛君?”

    江煜摇头:“没见过。”

    “知道关于云凛君的什么事吗?”

    江煜果断:“不了解。”

    “那你总归听说过他的名号吧?”

    江煜决绝:“不认识。”

    兰汝深吸一口气,秀眉紧蹙,狐疑地盯着江煜。他不信。

    问鸿醒来后便一直神识错乱,脑海中最后闪现的画面只有冲天的火光和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青漓宗这些个字眼对他来说也甚是陌生,但总归勾起了些许战祸浩劫留下的痛楚。

    他警惕起来,看看江煜又看看兰汝。

    “还是听我的,双修吧。”问鸿捏过江煜的下巴,凝视着他,用自以为很小的音量附耳喃喃道,“让我再为你作战,带你离开。”

    还未等江煜未开口,兰汝轻咳几声,支着头扬唇望着他俩,“皇宫之内主仆情深之事也常有发生,但总归越不过身份鸿沟,逾矩之徒都有宫规伺候,不知阁下的青漓宗门内讲不讲这等规矩。”

    问鸿缓缓眨了眨眼,从江煜身上默默退了下来,死死地盯住兰汝,眼底的血丝更加重了,似有猩红色的法阵亮起,周遭的温度急速下降。

    江煜心道若不是问鸿此时确实虚弱无力,变不回神兵,兰汝恐怕已经要被钉在车厢上三四次了。

    一个好斗,一个嘴欠。

    这车厢内的火.药浓度有点高。

    江煜深吸一口气:“你俩坐着吧,我下车走走透透风。”

    他扶着车厢内壁刚一起身,马车一个急刹车。江煜向后踉跄了一步,正巧跌坐在兰汝怀中。

    问鸿的脸又阴沉了几分,上前便要扶他起身。

    江煜也急着想起,兰汝摁住了他,凑近他的脸庞,食指搭在他的唇珠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情没了刚才的调笑,凤眼冲他眨了眨,微微带上了几分严肃。

    兰汝左手抱他,将他的肩侧一半的衣衫剥落,露出如雪肩头,右手顺势散了他的马尾。鸦色长发如瀑布般铺散下来,一半遮住了清秀脸庞,一半垂在了兰汝膝上,将他的身影模模糊糊掩了起来。

    江煜皱眉,还未来得及发作,窗边铃铛一阵轻响,浅色绉纱随风被人自外掀了起来。

    “三皇子。”声音尖细。

    兰汝懒懒地抬头望向窗外,跟来人点了点头,神情恹恹的,声音略带沙哑:“何事?”说毕,他还将江煜又往怀里收了收,拉了拉衣衫,像是怕被外人看了去。

    江煜屏住了呼吸,侧眼透过长发缝隙瞧见了那是个太监打扮的人。

    那人自知搅了“好事”,匆匆往车厢内略瞟一眼也不再细看,俯身请了罪,将马车放进了皇宫门。

    马车驶远了之后,兰汝帮他拉好衣衫,放到一旁。

    他声音冷了起来,兀自解释道:“李公公最不愿孤接触修仙之道,皇宫内也不准修士进入。”说完又低声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太监……”

    确实,原书中也是这么写的,大齐宦官权势滔天,整个皇宫都不同意皇子去修行,这还成为了兰汝追求云凛君路上的一大障碍。

    江煜无意深究,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他突然醒悟过来,这皇宫,不让进修士?那禹承舟应该怎么进来找他!

    江煜心中一下子没了底,有些慌神,空落落的。

    等等,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在心中期待禹承舟能来救自己?

    这一想法甫一出现便将江煜自己骇得不轻,明明等着他来抓自己还差不多。

    他垂下了双目,睫羽轻轻一颤。

    老皇帝子孙不兴,整个后宫显得有些空旷,兰汝尚未封王,便暂居其中的别院,一个人独占了一大片广阔空间。

    宫女们见江煜披散着头发,衣冠不整地跟着兰汝从同一辆马车中下来,便也自行误会了什么,接过江煜的外衫,左右簇拥着要服侍他进屋。

    江煜推辞不开,求助地望向兰汝。

    兰汝撩起他的一撮发,皱眉,揩了下他的脸庞,皱眉,摸了摸他的手背,接连皱眉。

    “太糙了。”

    江煜黑了脸:……

    “送去汤池吧,不可怠慢。”

    兰汝眯着眼低头看向江煜,低声:“毕竟之后还得将你还回去,省得贵门派怨我没好生照料阁下。”

    江煜一听之下明白了,果真是要拿自己邀功请赏,所以暂时实行怀柔政策,善待软禁俘虏。

    不愧是书中活得较久的高段位炮灰,江煜冷笑。

    他哪里会真让侍女服侍,自己进了浴池间,便连忙将一众人轰了出去,连带着问鸿也一鼻子撞在了门板上。

    兰汝待人进去后,敛了笑容,捡起了江煜方才脱在外面的外袍。外袍是普普通通的素色弟子袍,整个青漓宗的都是一样的配置。

    外袍的腰带间坠一青色玉佩。入手触感柔润细腻,像是被人佩戴把玩许久用指腹抚摸出来的光滑。

    正面刻着青漓宗的宗名,戒规,以及弟子命牌所有者的姓名。若是有师父肯领进门的内门弟子,自师尊许可之日起,背面还会自动显现师尊的名号。

    命牌一份两制,弟子一块,宗门或师尊手中留一块。

    两块有联动功效,一块所受的损伤迫害会自动反射在另一块上,若是弟子遇险,师尊手中的那块就会自动碎裂,这样做为的就是能够随时确定在外弟子的安危,定准弟子的位置。

    兰汝边瞧着正面的“江煜”二字,边拿指腹细细摩挲背后的文字纹路。

    他屏住呼吸,翻了过来。背面赫然刻着“禹承舟”,力道入玉三分。

    兰汝骤然捏紧了玉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望了望汤池的方向。

    既然如此,云凛君何时肯寻来呢。

    命牌在他手中蓦地亮了亮,玉色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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