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一脸恍然大悟,看着江煜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同情,这般水灵的人儿竟也讨不得他男人欢心?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种事啊不是你的错,许是他根本就不能行人事!”那妇人嫌弃地瞥了眼屋内。
江煜默默在心中给师伯鞠躬道歉,“所以我想着喝酒助兴能不能好一点……”
妇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她倒也痛快大方,当真回屋给江煜取来了一坛子好酒。
农家用高粱谷物自酿的美酒,是极为烈的好酒。甫一起封,酒香味馥郁四溢,顺着空气直往江煜鼻子下蹿,刺得他微微一退。
原书中齐奕虽是丹修,善炼丹药,但酒量极差,从不饮酒,某一次云凛君敬他酒,他欢天喜地接过来,结果一沾便醉。江煜抱着这坛酒,如获至宝,心中顿时有了底。
“哎等等。”那妇人四下瞧了瞧,又将江煜拉去了背阴处,小声叮嘱,“这酒你喝就行了,别让你师父喝了。”
“为什么?”江煜不解皱眉。
“傻啊你,喝醉了哪能行事啊。”妇人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关爱,迅速伸手往江煜袖中塞了一玲珑小瓶,“听大姐的,你喝完酒表现热情一点,给你师父用这药,保管能行。”
江煜不忍心煞她热心,陪着笑点了点头,道了谢连忙回院关紧大门。
眼下已是黄昏,炊烟渺渺,正是人间灶台烟火最热闹的时候,然而修仙人士通常服用辟谷丹,便平白少了这番乐趣。
“这是……凡人间的酒?”齐奕见江煜往桌上摆了个小盏满上酒,他生了些许好奇,绕过去细看。
修仙界通常用果酒,花酒,颜色浅淡,口感偏甜而气味甘厚。齐奕虽不善酒,但职业病犯了便捻起筷子,轻沾一滴平视观察,无色纯澈,无凝结沉淀物,于是他又用手扇风闻了闻味道。
这味!刺得他什么药物都没来得及鉴别,霎时丢了筷子。
“非节日非喜事,你摆上酒坛做什么?”齐奕疑惑道。
“陪师伯饮酒聊天。”
“陪我饮酒就摆一个碗?”齐奕更加疑惑,凝眉注视着他。
“拜师奉茶可不就只给师父奉吗?”江煜下意识编了理由,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这好像是幻境里师尊说过的。
他冲齐奕一笑:“师尊不在,师伯带我修行,我应当以师父之礼待师伯。”
那一笑浅得很,眼睛一弯,嘴角一扬,却偏生彻彻底底把齐奕拐进了那一牙月色里。他压着内心的欢喜,故作严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大姐诚不欺他,一杯见效,没说三句话酒性便开始发作。
江煜将人扶去了床上,自己坐于床边,伸手摸索着他的腰间,又摸去了芥子袋,试图寻找齐奕的宗门命牌。
灯火太暗,命牌不大,并不好找,江煜顺带着还翻出了其他各式杂物,包括那本被没收了的云凛君秘图册。
图册颜色满满,画技高超,封面上的师尊直勾勾地望着他,像极了那夜月色下捧起他手的云凛君……唯一不同的是,秘图册上的师尊衣衫半开,春色半掩。
江煜甫一入手,余光一瞥,烫手似地连忙丢去了一旁。这一丢,竟抖出了另一张薄薄的画纸。
是他自己,傅怀肃给他画的他自己,齐奕收藏这幅做什么?
昏迷时的人儿面色病态的苍白,江煜盯着自己瞧了半天也品不出半丝美感。
有什么缠在他脚踝上的物什蓦地一拽,试图将他绊倒在床。江煜双臂一撑,与齐奕贴着面,险些没摔进他的怀中。
可下一秒,他的手臂被人一拉,重心彻彻底底被人夺了去。
齐奕早已苏醒,一双桃花眼泛着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前的人儿。
“你为什么,不喝酒?”
酒后的师伯全然放弃了尊长仪态,翻身而上,意识清明一半浑浊一半。
哪怕知道身下这人是他师弟的弟子……一丝隐秘的快.感窜了出来,犹如火烧,彻彻底底打败了残存的理智。
江煜愕然,说好的一沾便倒呢,难道这酒……他突然回想起那妇人让他喝完酒,热情点!
江煜一咬牙,后悔万分,伸手轻轻拍了拍齐奕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你跟云凛君双修不就是贪他修为,想要借机飞升么。”齐奕目光灼灼,半醉半醒之间心声一个劲地往外倒,“我也可以,你怎的就不选我,我修为不比他差……”
齐奕一顿,笑了笑,凑近点,“技术也不比他差……”
一股凉意自颈窝游走了过来。
又是那赤鸣鞭!它并不像问鸿一样有着自己本体,而是与齐奕共用灵识,完全依照着主人的意识行事。
荆棘之条上的小刺软麻细密,挠到了江煜的心尖上。他刚一微张双唇想要舒缓痛楚,藤条看准时机攀着他唇畔一挤,一种清凉的液体顿时灌入了他的口腔,流入了他的喉咙。
竟然是那烈酒,藤条吸饱了酒汁来恶意灌他。
灼烧的辣意呛得江煜猛地推开了齐奕,弓起身一阵剧烈咳嗽,浓烈的气息自鼻腔间弥漫开来。来不及吞咽的酒汁滑落唇瓣,一路流淌至微凸的喉结,江煜咳得变了脸色,眼角泛红,水汽氤氲欲滴。
他双眉紧蹙,下意识召来问鸿,挥手而下,可下一秒……
“我不想你敬我酒,我只是想与你一同饮酒,醉里寻欢……”齐奕怔怔地望着他,眨了眨眼,小孩似地委屈极了,伸手为他擦去了泪,又拭去了酒汁,指尖轻触喉结,流连不肯归返。
谁叫师伯是被自己灌醉的,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江煜无奈收手,又来安慰他,假装衔杯喝酒,含了几口到嘴中,齐奕见状听话地躺了回去。
他刚要转头吐出来,问鸿发了疯似地一个俯冲,瞅准了赤鸣鞭藤条顶端而去。
江煜被撞得一个倾斜,顿然瞪大了双眼。
那口酒,一滴不剩,完完整整滑入食.道,霎时胃中又是一阵烧心的痛意。
问鸿将赤鸣鞭死死钉在墙上,微微一摇身子等着江煜夸奖。
江煜摸了摸它的剑柄:……
问鸿其实并没有做错,江煜伸手一触藤条顶端,一片冰润,那里正挂着齐奕的宗门命牌!
他轻触几下命牌,试探着向四周转了转,命牌指向东南方向时微微一亮。
事已至此,江煜捏紧命牌,看了看似已入睡的师伯,又看了看这亮光,不再犹豫,带着命牌提起问鸿剑,溜出了门。
还算顺利,唯有一点,嗓子很痛,胃很烧,视线之内莫名多出了许多小星星。
院落地上是一片静谧的月光,流动的树影一翕一动。一抬头便见了白日的那棵树,满树细小的米粒花,成串结在绿叶之间,它渐渐与江煜记忆中的某处风景重叠在一起。
有古槐更当有璧人。
“师尊……”
江煜脚下虚晃,步子飘浮,嘴角痴痴地含上了笑,想去抱一抱那棵槐树,问鸿一看不妙,凌空飞起,钩住了江煜衣衫,帮他稳住了平衡。
“我没醉!”江煜生气,黑着脸把问鸿取下来甩到一边,“我这就骑着你回宗门!”
他拍了拍脸,努力睁了睁眼,踩在剑身上,念动了咒诀,低空飞行。
刚冲到院门口,院门蓦地一开,江煜直直撞到了两个黑色身影上,从剑上摔了下来,仰倒在地,四肢的酸麻疼痛一齐袭来,刺激着他此时最为弱小敏感的情绪。
“是谁!”
夜色中,门口两人猛地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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