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与皇上初相识,便是曲有误,周郎顾。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是弹了一曲错曲。”
“只是,我这辈子,唯一惦念的,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儿。”
“皇后娘娘,我都要死了,你居然让我相信,我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梦魇醒来,白蕊姬满头大汗,仍旧心有余悸。这样的梦境自她五日前重生归来,便是夜夜得见。
原本的她带着解脱与期盼,一心以为死后便可与她那苦命的孩儿在地下相见,不料再次睁眼却重新回到了少艾之时。
既然无法在阴间与孩子相见,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定然会好好把握,报得前世之仇,平安的生下她前世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前世的自己不过是一颗为人左右的棋子,一生蹉跎万事皆由不得自己。费尽苦楚不过是为了给孩子报仇雪恨,临死前自以为大仇得报,不想仍是让幕后真凶逃之夭夭。今世,富察琅嬅,高晞月,金玉妍,这些曾经带给她伤害的人,也该好好尝尝她曾经历过的苦痛了。
窗外天刚蒙蒙亮,同屋住着的姑娘还在酣睡,白蕊姬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平复着心绪。如今是雍正十三年初,现下在位的雍正帝将会在今夏崩逝,之后为宝亲王的四阿哥登基,明年将改号为乾隆元年。前世的白蕊姬便是在乾隆元年初得了乾隆帝的青眼,被册封为玫答应。
如今距离乾隆元年不过一年的时间,一切便要重新开始了,当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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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新雪初停。南府奉命去为宝亲王弹奏琵琶。
白蕊姬抱着琵琶走在雪上,心里奇怪前世这个时候宝亲王并未召南府去弹奏,怎得今世倒是不同了?后又想来,自己一个已经死了一次的人都能重活一世,旁的事情又有什么不能改变的?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琵琶,并不是前世太后赐予的凤颈琵琶,不过是与南府众人相同规制的普通琵琶,白蕊姬心中倒是舒畅。这一世,或许不会再为人棋子,或许她这一次终于可以真正为自己活一回。
殿内香炉中升起袅袅香雾,弘历歪在榻上闭目打着节拍。几步开外坐着白蕊姬等六个琵琶伎,皆身穿羽蓝宫纱,手持琵琶挡住半面,纤纤十指翻飞如莹白的蝶。
白蕊姬看着面前的弘历,前世的种种画面在脑中一一闪过,一时走神,弹错了一音。
“停。”弘历边说边缓缓睁开眼。“有个音错了,是谁啊?”
白蕊姬此时还尚未像前世一般有意弹错音,却因为一时不慎,阴差阳错得了弘历的注意,果然是合该她报仇,竟连上天都在冥冥中帮她,令她不至故意也同样受到了关注。
白蕊姬缓缓起身,福了一福,“是奴婢。”
“曲艺不够娴熟啊。”弘历的话语一如前世不差分毫。
“奴婢因为担心技艺不纯,所以分心弹错。只是若非精通琵琶之人,也未必能听出。王爷训斥,奴婢心悦诚服,甘愿领受。”
白蕊姬亦如前世般对答如流,弘历原本听着尚有些不耐烦,无意瞟了一眼,却见与他对话之人,长着一张白净娇丽的面孔,很是精致可爱,虽称不上国色,却也是清丽可人。只是这一眼,便让弘历产生了兴趣。
“你是赞许本王的耳力过人?”
白蕊姬缓缓道,“曲有误,周郎顾。”
“你把本王比喻成精通音律的周瑜了?”
白蕊姬微笑道,“王爷有周郎风范,心胸更胜周郎许多,定会宽恕奴婢误弹琵琶之罪。”
弘历听罢起身坐正道,“那么本王在想,你是不是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呢?”
白蕊姬敛目,“奴婢不敢。”
须臾,弘历道,“过来。”
白蕊姬举步上前,跪在弘历面前。
弘历仔细端详了白蕊姬一番,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白,名唤蕊姬。”
弘历伸手抚上她下颌,使她抬起头,“长得纤细可爱,名字也动听。”
白蕊姬适时露出柔和又略带羞涩的微笑,“谢王爷夸赞。”
回去的路上,白蕊姬的心中是平静的,此次为宝亲王弹奏一如前世初次为已为皇上的弘历弹奏,只是时间上早了一年。若是不出意外,下次再次弹奏之后,她便会受到宠幸。而她若再次成为弘历身边的人,目的则不再是只为荣华,只为太后交待的任务,而是依靠弘历的宠爱,让前世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孩子,平平安安的来到人世,让那些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半月,弘历再次召南府去弹奏琵琶。依旧是白蕊姬几人,只是不知还会不会有高晞月突然求见而大秀琴艺之事。
此次白蕊姬静心弹奏,中间也未有高晞月前来求见,只是白蕊姬虽未看向弘历,却依然感受得到弘历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
曲毕,众人退下。白蕊姬走在最末,临退出之际回头看了弘历一眼,而弘历同时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接,白蕊姬面色一红,随即低头回身,快步走了出去。
傍晚,宝亲王身边来人指名要白蕊姬过去侍驾。白蕊姬表面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却早已料到。
弘历自大婚后便住在西二所,素日召幸也都是去到各位福晋或格格阁中,而若是尚无名分的女子侍寝,便是在前院里弘历自己平日休息的处所。
殿中幽香阵阵,弘历已着中衣靠在榻上,白蕊姬缓步进内,请安后便主动坐到弘历身边。弘历抬眼看她,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侧脸,只觉得夜色中的白蕊姬似乎更加娇媚动人,一个翻身便将白蕊姬带到了榻上。一夜被翻红浪,满室春意。
翌日晨起,白蕊姬服侍了弘历起身,弘历随后吩咐身边近侍王钦,“南府白氏,温柔解意,甚得本王欢心,封为格格。你速速收拾出间宽敞些的屋子,让白格格住进去。”
王钦道,“是,奴才即刻便带人过去。”
白蕊姬忙跪下谢恩,“妾身谢王爷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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